一年前，耶維奇留書：

“因為不能容忍我周圍的背叛行為，我不再管理這個國家，而是按上帝指引的路去走。”

然后，他帶著家眷和我一起來到亞力山大羅夫村。

我以為離開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其實，我應(yīng)該想到，他是尹凡?瓦西里耶維奇，是莫斯科大公國的沙皇，他怎會離開他創(chuàng)建的偉大河山？

莫斯科大公國，沒有比耶維奇更合適的沙皇人選。他的離開，讓他的國家動亂，民族恐慌。因為，再也沒有人帶他們南征北戰(zhàn)，再也沒有人有魄力讓人人信服。

所以，我們在羅夫村的一年里，根本沒有想象中的與世隔離與不問世事，有的是不斷的上書，請求耶維奇回去，請求他不要拋棄他的國家與子民，他的國家與子民需要他。我才知道，耶維奇不屬于羅夫村，龍是注定屬于大海的。

終于，在得到紫衣主教承諾：“有權(quán)處決任何想處死的叛徒”之后，耶維奇回去了，回到了他的國家。

我問耶維奇，

“想好了，一定要回去嗎？”

耶維奇回答道：

“離開只是為了更好的回歸，沙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心愿未了。回去，更是為了幫你找到忘憂香。”

“耶維奇，你什么都不愿多與我說，我知道，你不愿說的，我問了你也不會說。縱然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但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說我便不問，所以，我可以留下來陪著你，所以，我可以等你助我找到忘憂香。因為，你是耶維奇，我相信你。”

“沙華，我定不會叫你失望。”

就這樣，耶維奇回到了他的莫斯科大公國，我回到了伏特加酒館。

耶維奇沒有讓他的國家失望，回到莫斯科大公國的耶維奇，帶著他的軍隊開疆?dāng)U土，打贏了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戰(zhàn)役，將他的領(lǐng)土開辟到一個新的高峰。

只是，成也耶維奇，敗也耶維奇。征戰(zhàn)他國的同時，耶維奇也開始了他一場又一場對所謂的叛徒的屠殺。我突然明白，一年前，在我說離開莫斯科大公國首都時他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其實，離開只是一場預(yù)謀，預(yù)謀一場屠殺。

1565年至1581年，我躲在伏特加酒館，我不敢出去，不敢面對耶維奇的肅殺。

耶維奇在羅夫村時，秘密組建了一支絕對忠誠的特轄軍，他的心，從來都不在羅夫村。

1565年至1572年，這七年間，是莫斯科大公國貴族們的噩夢，耶維奇帶著他的特轄軍殺了4000多名大貴族，幸存貴族也被他趕到了偏遠(yuǎn)地帶。他和貴族的戰(zhàn)爭，最終以完勝告終。

我想起一年前的那天夜里，耶維奇說他殺了那么多人，卻還是沒能為塔西亞報仇。他是耶維奇呀，他怎會甘心？

可是，貴族的滅亡沒有讓耶維奇放下仇恨，殺戮讓他更加的殘暴嗜血，他不接受一切反對的聲音，他甚至因為別人的一句譴責(zé)便將人活活勒死。一時間，整個莫斯科大公國都變得陰暗起來，充滿了死亡與恐怖的氣息，活像一個人間地域。

“耶維奇，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在心里詢問到。

耶維奇，他不明白，再多的死亡也挽救不了塔西亞的生命，他殺多少人，塔西亞也是永遠(yuǎn)的離開了的。可是，他不明白呀。

耶維奇在戰(zhàn)場上殺敵軍，在政治舞臺上殺貴族，殺叛徒，殺所有反對他的人。甚至，他在家殺妻，殺子。

耶維奇的每一任妻子，不是被他殺死就是被逼出家。或許對于他來說，除了塔西亞，其他人都是一樣的吧，其她的妻，不過是政治需要罷了。

終于，在1581年，耶維奇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兼繼承人。

我無法再看著他這樣下去，他這樣只會越來越痛苦，越來越迷失自我。

我終于鼓起勇氣站在他的面前，

“塔西亞不會回來了，你也永遠(yuǎn)的醒不過來了嗎？耶維奇。”

“沙華，你可知，曼陀羅華與曼珠沙華花開并蒂，曼陀羅華色赤紅，花香誘人，聞之可憶起前世之事，是地域之花。在人間，曼陀羅華開在人間陰暗處，是陰暗中的希望。”

耶維奇停頓了一會，又道：

“沙華，你當(dāng)真以為我是因為仇恨瘋魔了嗎？我知道塔西亞回不來了，我做這一切，真正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曼陀羅華花開。”

耶維奇的話讓我不安起來，我知道，他瞞著我的秘密將會全部揭曉，但我卻感覺自己無法承受。我紅著眼眶，用沙啞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詢問：

“所以，你的殺戮，不是報仇，而是為了創(chuàng)建一個人間地域？”

“是的，我要喚醒曼陀羅華，曼陀羅華花開，你就可憶起前世之事。千年前，我們帶著拯救眾生的夢投胎轉(zhuǎn)世。可是，你是忘卻之花，你忘記了自己是誰。但你沒有忘記我們的夢，它刻在你的骨髓里，它指引你做你該做的事。奈何你成功的關(guān)鍵就是你自己，所以你必須記起前世之事。我是記憶之花，我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你是誰，我一直尋你等你。”

“你這么做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我不要憶起什么前世之事。”

“只有憶起前世之事，你才可以調(diào)制出能忘記原生傷的酒，救更多的人，那是我們的夢。”

聽到這里，我已沒有權(quán)利再指責(zé)耶維奇，這一切的殺戮都是因為我們的夢，他卻要獨自承受著一切。

“我們的夢，到底是什么？”

“曼陀羅華，將在今夜子時花開，費(fèi)奧多是最后的祭品。他的死，是必然的。我殺的所有人，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們前世都是曼陀羅華的種子，我們一起在黃泉路花開，我們?yōu)榱斯餐膲艮D(zhuǎn)世為人。這一切，都是我們計劃好的，我一直說會助你完成所愿，其實，那也是我所愿。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你已經(jīng)等待了近千年，請再等一會，一切就大功告成。到時候，你就會想起我們的夢是什么了，也不枉我拿那么多曼陀羅華種子來人世走一遭。”

我活了近千年，感覺老天在我漫長的生命里開了一個玩笑。它打了一個響指，我們便折騰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