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那個看起來呆呆傻傻整天除了睡覺畫畫就是神游天外的木頭?
她竟然如此剽悍。
著實讓他們心驚!
見了洛遠和洛櫟,那個大塊頭女生也就慌亂的放開了撕扯著洛寧的手,有些無措的和其他幾個觀戰的女孩匆匆離開。
危險意識是天生的,只要沒有被過激的情緒沖昏了頭或者笨到了一定程度,人一般情況下還是不愿意主動陷入麻煩境地的。
此刻的洛寧處于被憤怒沖昏了頭的那種。
理智早就離家出走了,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打死丫的。
她拿出了不死不休、同歸于盡的架勢……
見洛寧還死死壓住蘇安溪不放,洛遠只得走上前去,強行把洛寧抱起來。
洛遠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晚來,沒事了,夠了,我們回家。”洛遠這些年來一直叫洛寧她小時候的名字,明明從前也不常叫她的名字,所以也不是習慣了難以更改。只不過洛遠這三年來一直都稱呼她為晚來,似乎也不打算改。
只有洛遠自己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晚來這個名字只有他記得,只有他一個人這么稱呼她,她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這種感情如同給自己喜歡的玩具取一個自認為獨一無二的名字,以此彰顯自己的所有權……
在洛遠的一遍遍溫聲安慰里,洛寧漸漸回過神來。
“哥?”她有些艱難的抬起頭看著洛遠。
“嗯,我們回去吧?!甭暹h理了理她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一瞬間,恐懼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心酸以及……心安。
于洛寧而言,哥哥洛遠是救命稻草,一直都是。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走吧?!甭鍣档卣f了一聲,手里他拎著在洛遠安撫洛寧的空檔里從不遠處的垃圾箱里檢出來的洛寧的臟兮兮的書包,“紅領巾太臟了,我沒撿,被撕壞了的作業本也沒撿,好在課本沒事兒?!?
“嗯,謝謝,麻煩你幫忙把晚來的書包拿回家,我想我可能需要背她。”洛遠沖比他矮半個頭的洛櫟笑了笑。
十分禮貌的語氣。只是一點都沒有兄弟間該有的隨意。
本來也不是真的兄弟,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卻都沒有試圖去入侵對方的領域。于他們而言,不親不疏、彼此間相安無事才是最聰明的相處方式。
他們也確實遵從著和平共處的原則。
洛櫟擰著眉看了一眼蘇安溪。她被發瘋的洛寧嚇得夠嗆,還沒回過神來。
洛遠也皺了皺眉,沒去理會蘇安溪。他彎下腰,示意洛寧爬上去。
“哥,我沒事兒了,我可以自己走?!?
洛寧堅持,洛遠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他們走到離“案發現場”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身后傳來嚎啕大哭聲。
小小年紀試圖校園霸凌反被暴揍,蘇安溪大概會留下極其慘烈的心理陰影。
……
兄妹三人難得一起回家,雖然一路上洛櫟都走在他們前面,始終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
知道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洛寧才小聲道:“哥,我沒錯,我沒有招惹她們,也沒有主動動手。”
洛遠停下來,摸了摸洛寧的頭,“我知道。”
洛櫟頓了頓,沒回頭,徑直開門進去了。
他和洛寧一個班,自然知道洛寧的脾氣。平日里拿根木棍戳一戳都不一定愿意動一下的人,要不是逼急了,斷然不可能動手打架……
洛遠一路上都皺著眉,他知道這件事情會很麻煩,一旦鬧起來沒有人會關心事情是哪一方挑起來的,只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有些人天生就比他和洛寧要幸運很多。
例如蘇安溪。
事兒鐵定瞞不下去!
一旦鬧開了,估計請家長是少不了的,洛白和李秀珍都是極好面子的,只怕……洛寧會遭殃。
果真,一進家門,洛寧還沒來及去把臟衣服換了,客廳里的電話就響了。隨即,李秀珍的聲音響起:
“您好,請問您是?……哦,原來是蘇副校長啊,是是是,我是洛寧的母親……什么!怎么會這樣!實在不好意思,明天我和我老公會到學校,給您一個交代……好的,再見。”
李秀珍掛了電話,回到沙發上坐下,臉色十分難看。
她瞥了一眼正走到樓梯拐角的洛寧和洛遠,“洛寧,過來,跪下?!?
洛寧低著頭,走到李秀珍面前跪下,挺直了腰板,眼睛始終盯著地面沒去看李秀珍。洛遠頓了頓,走到洛寧旁邊跪下。
李秀珍本就生氣,看了洛寧那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洛遠,沒你什么事兒,起來,回房寫作業去?!?
洛遠到:“媽,我沒看好妹妹,我也有錯,而且,這件事情不是她……”
洛遠話還沒說完,李秀珍就沖他吼到:“滾回你房間,聽不懂人話嗎?”
“哥沒錯,你別罵他?!甭鍖幪痤^看著李秀珍,對于李秀珍遷怒洛遠十分不滿。
“啪!”回應洛寧的是李秀珍毫不留情的一個耳光。
“你能耐了,竟然打傷同學,打的還是副校長的女兒!你出了會給家人添麻煩你還會什么。要不是人家打電話到家里,你還準備瞞天過海是吧?”李秀珍又是一通咆哮,她再次看了一眼跪在洛寧旁邊的洛遠,煩躁道:“我再說一次,滾回你的房間?!?
洛遠遲疑了一下,看了看腫著半邊臉卻還是面無表情的洛寧,沒有起身。
洛寧扯了扯洛遠的衣袖:“哥,你先回房,沒事兒的,你在這兒她只會更生氣?!?
洛遠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起身回房了。
他無能為力。
洛櫟站在二樓走廊上,看著大廳里的情況。見洛遠上去,便將洛寧的臟書包遞給他。
“謝謝?!甭暹h向他道謝。
洛櫟抬起頭看了看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再滿不在乎地看向樓下的洛寧和李秀珍。
那個笑臉盡是嘲諷。
洛遠知道他在嘲諷自己終究還是由她自己去面李秀珍的怒火。他有些不悅和氣惱,也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心情是來源于他的“識時務”還是來源于被洛櫟看穿的窘迫。
他不喜歡洛櫟,一直都不喜歡。就如他和洛寧,洛櫟其實也有著他的年紀本不該有的成熟和冷漠。
比起像洛櫟這樣的,他還是更愿意和那些“低智商”的“熊孩子”相處。至少容易應付……
再者,洛櫟一直好不隱藏的表現出對他的不喜。
他想做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孩子,至少做表面上的好孩子,然后得到他想擁有的一切,過上再也不用寄人籬下的生活。這明明沒有錯,但在洛櫟相處時總會有那么幾分不自在。
總之,有些鬧心。
回頭看了一眼跪著的洛寧,他轉身回房。
他準備去把她臟了的書包弄干凈,再把被撕壞的書本粘一粘。
為什么要做這些?或許是因為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又或許,僅僅是想干點什么,以此掩飾內心產生的令人不適的情緒……
李秀珍與早些年相比,用煥然一新來形容也不為過,然而,在面對洛寧的時候,發起火來依舊是當年那個歇斯底里的不折不扣的女瘋子。
她潛意識里還和當初一樣是把洛寧當做了那個供她發泄的木偶娃娃。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洛寧面前,“啪!”,又是一個耳光。
照舊打的是左邊。
許是洛白不在家的緣故,她似乎一點也不準備維持她溫柔大方的模樣。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洛寧道:“小賤蹄子,誰給你的膽子給我惹麻煩?!?
洛寧無動于衷,只是淡漠地看著她。
李秀珍私下里拿她出氣的次數多了,各種難聽的話聽久了也就習慣了。
誰能想到那個平日里美麗優雅、溫柔知性的少婦私下里瘋狂又面目可憎?
洛寧看著她,眼神冷漠、犀利卻又清明。
淡漠的目光讓李秀珍憤怒、窘迫,就像是被人一層層扒掉她幾年來精心裝飾的華麗外衣,把骯臟的、鮮血淋漓的一切都扒了出來。
怒火壓制不住,她整個人幾乎魔怔了。她想撕碎眼前這個明明跪著卻絲毫沒有屈服之意的女孩。
她是她生下來的,她憑什么用看垃圾的眼生看她!因為她,她才受了那么多磨難,她憑什么好過?
那一刻她看到的不再是她的女兒,而是讓受盡折磨的仇敵!
“啪!”又是一個耳光。
李秀珍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
洛寧的嘴角開始有血流出,左半邊的鼻子也開始流血,耳朵和眼睛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
或許是從小遇到的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洛寧忘記了哭泣這項人類本能,她抬起頭,擠出一個笑。
詭異而又絕望。
趴著看熱鬧的洛櫟沒有錯過那一瞬間。
他的內心說不出是什么感覺?;蛟S是錯愕,又或許是……一瞬間的心疼?
李秀珍有片刻怔愣,方才洛寧的那個笑讓她毛骨悚然。
明明只是一個出生就向她討債小賤種……
回神過后,新一輪的怒火席卷而來。
她抬起手,又是一個耳光。小拇指指甲劃過洛寧的耳根,指甲斷裂。鮮血從她的指端流出,也從洛寧的耳根流出。
她抬起手看看,跌坐回沙發上,揉捏著太陽穴。稍稍冷靜下來后,她慶幸顧白這幾日出差不在家,安嫂也因為老家有事請假了,洛櫟和洛遠都回房了。還好,他們都沒看到自己發怒的模樣……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她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