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快天黑的時候，躺在床上睡著了的程飛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程飛打開門，一眼就看見一個染著紅發，頭像個雞窩似的青年嘴里叨著一根煙站在屋子的門口。

這人程飛認識，是房東符先生符如海的大兒子符青云。這家伙據說讀完高中后就沒讀書了，一直在外面混日子過。按理說，同樣曾經混過的程飛應該對這種和他一樣流里流氣的家伙會有好感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一見到這符青云歪叨著煙的痞子樣，程飛打心眼里覺得一陣不舒服。

“哥們，我老爹請你吃飯呢，走吧！”符青云正眼看都不看程飛一下，那種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表情實在讓程飛看不順眼。要不是答應了符小娜，程飛鳥都不會鳥這家伙。

“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一會就來。”程飛剛睡醒，說完這句話就自顧去一旁的水龍頭下洗了把臉。

“哼！”符青云看著程飛似乎比他還屌的樣子，鼻孔里排出一股股廢氣。好在，這符青云有些怕他老爸，這才忍著一腔郁悶帶程飛進了符家所住的樓房。

這是一幢顏色已經開始凋謝的三層樓房，客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拼個三張八仙桌請客還是寬敞有余的。

客廳里此時已經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上已經擺了近十來道菜，程飛隨便地瞄了眼，便發現這些菜有三道海鮮，其余的大多是葷菜。

“喲，程飛，你來了，快坐。菜快炒好了，我叫小娜下來。這個死丫頭，穿件衣服都弄了這么久的時間。老符，你幫忙招待下程飛，別老坐在那抽煙啊！”看到程飛來了，房東的老婆，也就是符小娜的母親一臉微笑的對程飛道，這個滿臉和氣的女人，此時圍著一條藍色的圍裙，她剛剛端了一個青菜炒肉絲過來，看樣子這桌子一桌的菜都是出自她手。

“伯母，這些菜全是你做的啊？真厲害！”程飛由衷地稱贊道。

“是啊，不過是做了十來道菜而已，算不了什么！”符小娜的母親一臉喜悅地道，看來無論是誰，都喜歡聽好聽的話。

“程飛，你坐，呵，別客氣！”房東符如海一臉客氣地道，其實他想笑的，不過他自己也知道估計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因此符如海只是對程飛咧了下嘴，算是笑過了。

“嗯，我一般都隨意習慣了。對了，符伯伯你最近還在炒股票嗎？”趁著符小娜還沒下來，而且一旁的符青云也自顧自地在那坐著，程飛便問起符如海最近的‘生意’。

符如海一向喜歡炒股票，因此程飛一提起，原本看上去有些冷漠的一張臉就好像被化開了一般，那對眼睛也似乎要隨時冒出精光地看了看程飛。

“是啊，最近股市行情十分不穩，好在，我買的幾支股票都算不錯的，這幾個月來小賺了一筆。”提起自己炒股的事，符如海一臉得意之色。

“看來符伯父你對炒股頗有心得啊！”程飛微笑著道。找人聊天，當然要聊對方所感興趣的話題，程飛也懂得這個道理。為了不使雙方冷場，程飛這才提起炒股的事。

符如海聽得程飛贊揚，嘴色扯起一條線條，眉飛色舞地道：“心得嘛，我倒是有一點點。想當年，我第一次接觸股票的時候，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跟著別人亂買，這幾年來，我每天都在研究，嘿嘿，終于讓我研究出了一些規律。其實呢，股票這東西，你不能單看眼下的漲跌幅度，還要懂得預測。什么是預測呢？就是通過搜集市場行情，然后預測股票的大致漲跌，再然后選定幾支股票。當然了，炒股其實也和賭博有點關系，那就是要敢買敢下錢。就好像，我前段時間買的那幾支股票一樣，要不是我……”

“好了，老爸，你怎么一提起股票就是提這事啊，我耳朵都起繭了。”一旁的符青云忽然打斷符如海的話道。聽他的口氣，符如海似乎說這件事的次數比較多，這才讓符青云聽都不想聽。

被自己兒子打斷話題，符如海當即板起臉孔對符青云訓道：“你懂什么？就知道整天混，混日子，打架，我從小叫你好好讀書，你看看你，現在高中讀完幾年了？還在外面混，你看看人家老王家的兒子，老婆兒子都有了，你整天不學好，將來你一定后悔！”

符如海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樣，這些話別說是符青云聽了不中聽，即使程飛聽了也不是滋味，這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做混混的日子。

符青云似乎也是有些不耐煩地道：“對對對，就別人家的兒子好，你家的兒子就是個混混，窩囊廢，這樣總行了吧！”

“你……”符如海被符青云這話氣得揚起手掌差點打過去，這時，一聲嬌嫩的聲音將正在回憶中的程飛驚醒。

“哥，你怎么又惹爸生氣了！你沒事就少說話啊，老是惹爸爸生氣！”

驚醒過來的程飛這才發現符小娜已經下了樓。今晚她換了一身鵝黃色的裙子，再配上原本就十分白晰的皮膚，看起來令人眼前一亮，那種清純至極之感一剎那間好像飛進了程飛的心里邊去了一樣，淡淡的，好像有些特別的香味沁入心肺。

此時客廳中三個男人都覺得符小娜的打扮有些驚艷。

“喲，妹妹，你今晚又不是見老公，穿得這么漂亮做什么？”符青云看見自己的妹妹穿得與往日不同，再看看程飛也是滿臉驚訝的樣子，他便想取笑她道。

“見你個大頭鬼！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符小娜斜眼看了看程飛望過來的目光，一臉通紅地道。

這時，符小娜的母親端著一盤西紅柿炒蛋過來，看到符小娜的清新打扮時，她便笑道：“唉呀，小娜這身衣服真漂亮，穿上這衣服，小娜都可以當明星了！”

“就是，小娜你這衣服什么時候買的啊？”符如海這時也忘記了對自己兒子的生氣道。

“我早就買了，只是沒有穿而已。”符小娜臉色紅紅地瞟了眼程飛，有些羞澀地道。

“嘿，妹妹，你還臉紅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過！”符青云此時早就覺得程飛這家伙和自己的妹妹關系不一般，因此他總想取笑她一下。

“關你什么事！”符小娜懶得與符青云說話，兀自瞪了一眼他道。要不是有程飛這個外人在，按照平日的習慣，她肯定要追著符青云打幾下。

“好了，菜全部做好了！程飛，不好意思啊，我們家小娜和青云兩個從小就愛吵鬧，你看他們兩個都這么大了，還是和小孩子一樣。”符小娜的母親笑道，說完她解下圍裙，示意程飛坐到了桌前。

當程飛要拿碗盛飯時，符小娜卻是紅著臉趕忙將程飛的碗搶了去，并幫他盛了滿滿的一碗。

“來，程飛，別客氣，說起來，今天請你來吃飯，主要是謝謝你幫了我們家小娜。我聽小娜說，你指導她寫的一篇作文要弄到市里面去參加作文大賽了，這可是我們符家第一次有過的好事。唉，青云這小子從小學習就差，本來我們家小娜成績還算可以的，可是也從沒拿過什么名次獎狀。呵呵，我是這樣想來著，要不，趁著小娜還沒高考，你幫幫她一下怎么樣？”

飯桌上，程飛剛吃完一碗飯時，符小娜的母親就一臉期望地對他道。

符青云看到自己的母親對程飛這樣客氣，而且還拿他作比較，他心里頭有些微微的不快，不過等他哼了一聲表示不滿卻被符如海和符小娜瞪住了時，符青云便埋頭吃起飯來。

程飛笑著道：“伯母，你這是太夸獎我了！小娜之所以能寫出那么好的作文，完全是靠她自己。我只是隨便地說了幾句空話而已，談不上幫了忙。至于您說讓我幫幫小娜，這個，其實對我來說，難度太大了些！”

看到程飛一臉謙虛的樣子，符小娜的母親望了望符如海一眼，又看了看正有些失落的符小娜一眼，便笑著道：“程飛，你也別太謙虛了！哦，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專業畢業的？”

“我是師范專業畢業的。五年大專制，我沒讀完，只拿了個中專文憑！”對于自己的專業及文憑，程飛倒是說實話道。

“師范專業？那不是剛好嘛，這樣吧，我請程飛你當我們家小娜的家庭教師，工資嘛，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在這住除了免房租外，我們再額外給你兩百塊錢，你覺得怎么樣？”符小娜的母親顯然早有這個打算，雖然聽到程飛只是個中專畢業生時有些失望，不過她似乎對程飛蠻有信心的。

聽到符小娜的母親說出這個條件，程飛猶豫了幾秒，這才搖頭道：“伯母，我自己在知識上有多少斤兩，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我當小娜的家庭老師，這顯然不合適。不過，要是我有時間，我會盡我的能力幫助小娜一些，至于錢的事，您就別再說了，我哪好意思拿啊。”

“哦？程飛，我聽說你今天找到工作了？”符小娜的母親問。

“嗯，運氣好，找了份還算可以的工作，明天我就開始上班了。”程飛扒了口飯答道。

符小娜見程飛即沒答應做自己的家庭教師，又沒拒絕幫助自己，這才趁她母親思考的時候高興地道：“媽，既然程飛哥答應幫我，那就別逼他當我的家庭老師。”

“這樣也好，只是……程飛，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幫幫我們家小娜，現在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說句實話，我們這些做家長的，真有些擔心！”符小娜的母親似乎為程飛的拒絕有些不放心，或許在她認為，只有拿了工資，程飛才會盡心幫助符小娜。

“伯母，你放心就是。我看小娜學習成績很不錯的，應該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學。至于我的幫助嘛，我就盡我最大的能力了，畢竟，我自己的水平也是有限的！”程飛對于符小娜母親的心思了然于心，因此他這才會如此說道。

“好了，人家程飛既然答應幫小娜，我想他肯定會盡力幫我小娜的！”符如海這時也說了句。

見事情只能如此，符小娜的母親便只有點頭道：“那好吧，程飛，真不好意思，吃飯的時候跟你談這件事情。來，快吃菜，你看我，就只顧得跟你說事情！”

說罷，她笑了笑，挾著菜往程飛碗里送去。

程飛只得客氣了一番，然后在一種略顯拘束的氣氛中，安然地吃完了這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