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免落俗,張歌也是。
他從身后擁著顧笙,把頭埋在她脖頸里,貪婪的呼吸著她的味道。腦海之中突然浮現出很久之前他一個人坐在公園里讀到的一句話。
而此刻,窗外的月亮被隱在云朵之后,灑向房間的月光時昏時亮,窗簾被風揚起,他低頭吻了吻懷里人的頭頂,念出這句話給她聽:
“你如果想飛,我就陪著你一起飛;要是你覺得累,就躲在我身后,我罩著你。”
顧笙,你想要的,我都會努力給你。
昔日他讀到這句話,雙眼中沒含什么情緒,這個人神情寡淡的很,就連好心人隨手在旁邊的批注也被他一眼掠過,他雖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邊的人接連不斷的路過和討論,卻沒一人上前打擾他。
他整個人處在自己的世界里,云淡風輕。連旁邊打鬧的情侶手牽手的在他身邊路過,都向他投來不解的眼神“為什么那么一個清秀帥氣的男孩子這么乖僻”。感覺到被注視的目光,他下意識回望過去,卻被相連的兩只手吸引了視線,他手虛握成拳,抵在鼻尖之下,輕咳微笑,那雙笑彎的眼睛里明明就在說“書中的這話也就騙騙陷入愛情里的情侶”。
可換成現在這般,他是萬萬不敢再笑了。真正由眼前的場景傳達到自己身上,他又何嘗不是落俗人員之一?
護著她飛恐她摔倒,讓她躲在身后又畏她渴望自由,怎么都唯恐委屈了她。
顧笙抬頭捏了捏自己頭頂上巨型寵物的臉,失笑:“無論我怎么選擇,身邊都有你嘛。”
張歌閉上眼睛深呼吸。
“是,有我呢。”
黑暗中,兩個靈魂的貼近,每一幀呼吸都讓彼此更加靠近......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每個人都在穩定發展中。
顧笙逐漸適應了新的工作,雖然她現在暫且比不上在原公司的地位,但也還不錯,畢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積極又充滿成就感。
話又說回來,現公司氛圍不錯,她挺喜歡的。
張歌依舊在為尚司東奔西走,也成長為尚司的左膀右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尚司一開始并不打算重點培養張歌,這人再怎么優秀,說到底倆人之間并沒有利益捆綁關系,說散就散。最終自己勞心費力的把他培養成才,要是這小崽子轉身走人,他哭都沒地哭去。
但一個人的才華不是說不培養就可以被掩蓋掉的。
張歌就是這樣的人。你雖有意阻礙他的發展,但他并不是就此止步不前。
到底是尚司軟了心。
尚司一邊咬牙切齒地培養這顆好苗子,一邊又恨自己沒早點把他收入麾下。
最后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拉張歌入股。
捆綁公司,這下張歌算是跑不掉,這輩子都得給他打工。
簽入股合同那天,尚司也沒瞞他,他把自己擔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張歌知道真相倒也不在意,十分爽快地簽字。簽好之后還很友好地向尚司伸出右手:“合作愉快,老板。”
尚司十分受用。
眼下,這是雙方都比較滿意的結果。
相比較張歌,茍明亮就顯得孤苦無依多了。
是這樣的。
在他進修學習了一段時間并且小有成就的時候,茍父大手一揮,放權給他。茍父原話是:家里也不過那些家產,成也好,敗也罷,左右都不過是他的。茍明亮能混成什么樣子,全憑他自己。
茍明亮惶恐的接過他老爹白給的位置,一時有些想不通。
......他爹就不怕他把家產敗光了嗎?
他爹沒有理智,但他理智還是在的。
茍明亮雖然性格跟個傻白甜的世家子弟一樣,但能混到今天這一步,他心眼還是有的。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冒險。
他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的,功成名就不急在這一時。
于是......
他就抱了一堆資料去了......張歌家。
張歌出差累了幾天終于在凌晨一點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水,就被茍明亮拽到書桌前。
茍明亮出現在他家,他并不意外。他家鑰匙就在門口花盆底下壓著,誰進來直接拿就是。
茍明亮腳步沒停,隨手捏了一沓A4紙放到張歌懷里:“幫我看看文案有什么問題,我看不過來了。今晚又得加班。”
茍明亮的事他略有耳聞,對這位實行放生管理政策的茍伯父心生敬佩。
試想,茍明亮是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連工作經驗也只是當年暑假在自家公司實習......
茍伯父連讓他適應的階段都沒給,直接就進入交接階段,這魄力......
茍伯父自然不知道張歌對他有這么高的評價,因為他此時正和自己太太游山玩水,玩的不亦樂乎。
張歌捏住手中的資料,A4紙上文字密密麻麻,讓他有一瞬間的眩暈,像是出差歸來的后遺癥。
他造了什么孽,每時每刻看文案,天天如此。
張歌頭疼的捏了捏眉角:“我喝口水。”
茍明亮趴在書桌上,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兩下。他鼻梁上架了個鏡框,嘴唇微微炸皮,張歌灌下一杯水,輕微皺眉:“沒喝水?”
他走近,把另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剛剛沒發現,現在走近了才發現茍明亮臉色也不自然。
“啊?”茍明亮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雙手揉搓了一下臉,有氣無力:“何止沒喝水,我連飯也沒吃。”
“......你上頓是什么時候吃的飯?”
“好像是,昨天早上?”
......他收回茍明亮身體不好那句話,他身體挺好的。
不像他,一頓不吃胃就痛,這可能就是關了一扇門開了一扇窗吧。
茍明亮站起身,揉了揉肚子,伸了個懶腰,把桌子上張歌倒的水一飲而盡。
“你不說我還沒發覺,你家有什么吃的沒,我餓了。”
張歌宛如看智障一樣的看著他。
但經他這么一提醒,張歌也意識到自己晚飯還沒吃。
他剛出差回來,在出差前冰箱里能清理的都清理了,他家還能有什么吃的?
倆人相對無語。
“......”
茍明亮顯然也意識到了他隱藏在目光之中的意思,生無可戀地提供建議:“面條總有吧?實在不行,泡面?”
張歌把手中資料又放回他懷里,朝廚房走去:“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