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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愛的小王子

有人說一個人要是老想著過去,那他就已經老了。

按這么說來,她是已經老了。這么多年了,她幾乎都是活著對過去無盡的悔恨和內疚里。她也不止一次的嘗試著告訴自己要往前看,何必回頭傷往事!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總是一有空就發呆,呆呆地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那些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生活。其實她是虛榮的,她貪戀這些功名利祿,只是她這樣的想法錯了嗎?如果可以誰不想名利雙收,又有誰這么發自真心的想要淡泊名利。何況她才二十來歲啊!這樣的年紀說什么歲月靜好,平平淡淡才是真,不覺得可笑嗎?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八個字,看著很美好,其實不過是胡蘭成對張愛玲的一種誘騙。一個年輕姑娘講什么歲月靜好??上Т蠹议|秀的張愛玲信了,為了胡蘭成嘴里所說的愛情而奮不顧身。明知道他是一個漢奸,明知道他有妻女,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和他同居。因為這兩年多的同居史,她的作品遭到封殺,因為這個男人的劈腿帶來的傷害,她不能再愛了。

她和媽媽是從來不信什么歲月靜好的,看來她和媽媽都是俗之又俗的大俗人,她們都貪功戀勢,她們都……電梯到了一樓,她的思緒被抽了回來,她走出大廈,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不知道該往哪兒去。那個房子,不過是個水泥盒子,那不是她的家。

那就去看看小王子吧。

她不知怎地想起了那個小王子。其實她也沒有別的更好的去處。

小王子還是一如昨日,靜靜的矗立在商場外面,沒有悲喜,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的夜色很好,皎潔的月光灑在小王子的身上,越發顯得他一臉的憂郁。

夜幕下,街上一片霓虹,街上行人匆匆過,沒有人留意小王子的憂郁。街上的行人,走步匆匆,他們有些人是要趕赴一個約會,戀人在等著他們;有些人是著急回家,家人在等著他們;還有一些人是為了工作而奔波,客戶在等著他們。只有她一個人在街上閑逛,漫無目的,她沒有方向,她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她只知道在這個城市沒有人等她。

她抬頭望著小王子,她的心里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其實她心里還是有所希冀的。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她是心動了嗎?其實她多少已經察覺了一些異樣。他是經理,可是每次她去餐廳,點單和上次都是他自己來的。還有昨天在書店和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難道是和那個小張一樣愛上他了嗎?她輕笑了起來,他傻乎乎的樣子倒還真的挺可愛的。

只是,愛上了又如何。愛情可不見得就是那么美好的事情,比如張愛玲的愛情;比如媽媽的愛情;再比如……Angel的愛情。

丁家人是真的不懂得愛情的,她們愛過一些人,也被一些人愛過,結果愛他們的,他們愛的,統統都讓他們傷得透透的。

其實丁家除了她和媽媽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自稱姓丁。那個女人……她死了,解脫了,留下他們這些活人生不如死。

她現在都不敢去想她和媽媽的以后。以后,以后他們到底會怎么樣?他們還能怎么樣?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些逝去的年華已經回不去了,那刻滿了皺紋的容顏也已經回不道當初的光鮮亮麗,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過了多久。看不到來人,她居然有點心焦了。算了,她的心思又怎么是這些人能懂的。那個小李就不懂。平時每天都一個早上好晚上好,真到了實際要約會的時候卻不知道她周末是要上班的。她突然覺得自己也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這大半夜的,無緣無故的人家怎么會跑過來。她也真的是看得起自己,只怕是現在她打電話去叫人家都叫不過來。哎,他不出現也好,出現了還打擾她發呆呢。兩個人站在一起,一句話都不說,那多尷尬,昨天剛開始他們就挺尷尬的。

她掏出手機,對著小王子一陣狂拍,昨天下雨,她沒有給小王子拍照,今天補上。小王子也看了,照片也拍了,月亮也賞了,她也該回家了。畢竟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家的在街上游蕩也不太好,顯得她很寂寞似的。她的確也是寂寞的。她有時候也真的想找個人訴苦,只是都找不到什么好的聽眾。其實他們以前也寂寞的,只是那時候他們有……

以前?她怎么又想起以前了?

其實自從她戒毒之后她一直就告訴自己人要往前看,毒品她都能戒掉,她還怕什么?可是回憶就想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她深陷泥淖,無力自拔。

她總是提醒自己休對故人思故國,詩酒趁年華!只是眼下這看似平淡的生活的確不是她從小追求的。只是不追求歲月靜好,難道她要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嗎?過去那種生活真的快樂過嗎?她和媽媽真的有快樂過嗎?

心待足時名便足。

高,高處苦;低,低處苦。

生活無論怎樣都是不容易的。

哎,成天胡思亂想,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打定主意她轉身就要走,卻不料背后有一個人,她嚇了一大跳,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揪得都痛了起來。

他見她又捂住胸口,知道她又是心絞痛了,趕忙上去扶她。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他,一把推開他。

“你沒事吧?心臟不舒服嗎?”一個關切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只是她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句,于是想都沒想就來了一句:“我又沒有心臟病,我的心臟哪里不舒服??!”

她最討厭別人懷疑她有心臟病。其實她以前心臟根本就沒事,但是自從她戒毒之后她就發現情緒波動太大的時候,她的心臟就會隱隱作痛,應該就是吸毒留下的后遺癥。就是因為過去這么不堪,所以她現在特別討厭別人懷疑她心臟有問題,“你干嘛一點聲音也沒有站在人家背后,你想嚇死我??!”

他有點小委屈,自己也是關心她么,“你自己一個人想事情想得出神,我走過來都沒有聽見么?!?

他還有理了!“你就不能先打聲招呼嗎?”分明就是想嚇人。

“那我下次見到你就先打招呼?!彼麘兄雷套痰叵胫乱淮?。

看著他那副受用的小表情就知道他沒在想什么好事情,她便沒好氣地問:“你怎么又在這里?。俊逼鋵崉倓傂睦镞€明明在期待他能出現的,可是總覺得女孩子不能表現的太熱情。

見她還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他便乖乖地回答,“我就住這附近啊。下班路過么。你呢?你怎么又來這里???”她怎么又這么巧得出現在這里?該不會是在等他吧?他心里忽然有種幸福的預感。

“我來看小王子啊。”她頭也不回的指著身后的小王子。

“你昨天不是才看過嗎?”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當我是三歲半啊?

“小王子在這里展出也就一個月,看一次少一次,我就不能多來看幾次?。俊彼X得自己在氣勢不能敗下陣來,便又吼他。

“干嘛兇巴巴的?”他咬了一下嘴唇,一副很呆萌的樣子,看得她都覺得好可愛,居然有點心疼起來。的確不該這么對他啊,畢竟再怎么說也是昨天幫了她的。只是一時也想不到該說什么,便道:“我該回家了。”

“你別走?!彼_口道。他才剛來,她就要走。

她停下了動作,其實她也不過說說而已,“你有什么事?”她特意換了一個溫柔一點的口吻,畢竟昨天還是他借了傘給她,害怕自己成了他眼里的忘恩負義的人。

他抬眼看她,似乎有點不好說出口,咕噥了一會才說出來,“那巧克力不過就是他們的惡作劇,你不要當真?!?

“這又不是跟我表白,我有什么好當真的?”她覺得好笑,只是這笑了怎么就有這么一絲酸溜溜的味道呢?

他尋思著自己不能再順著這個話題講了,不然待會兒話趕話不知道她又會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經過昨天的事兒,他自認是對她有點小小地了解了。

“你怎么總一個人來看小王子啊?”他換了個話題。

她打趣道:“我又不像你,有個愛你的小張,只能自己一個人來啊?!?

見她還拿這件事堵他,他也沒好氣,“你不是有個叫小李的嗎?他怎么不來陪你???”

“他啊?”她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其實她跟那個小李也就認識沒多久,不過就是發發微信,那個小李連電話都不打給她,偶爾有一次她沒有忍住打給他,他也是到點就說晚安然后掛電話的,他們的關系也就這樣了吧。關于他們的關系她也懶得解釋,隨意敷衍,她低頭輕聲道,“他最近很忙,公司有新項目吧?!?

看著她有些失落的樣子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也說不上是什么原因。也許就是看不得她難受,也許是看她那么一副體諒男朋友的樣子自己吃醋,便道:“那以后我來陪你看小王子吧?”

她沒有說話,抬頭看著小王子,月光下的她顯得比平日更加嫻靜美好,難怪古語有云:月下觀美人。他嘴角微微上揚,心里暖暖地,他也不再說話,只悄悄地往她身邊挪近了些。他們又肩并肩站在了一起,就像昨天晚上一起站在傘下一樣。他感覺自己就像《致橡樹》里的那棵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她站在一起。

他驀地想起了一件要緊事兒,“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才意識到他們認識也好幾個月,的確沒有談到過她的名字,何況他昨天也主動告訴了他的名字,覺得也沒有必要隱瞞,“我叫丁緯蘭?!?

“怎么寫???”他像個好學的學生。

“經天緯地的緯……”

“氣質如蘭的蘭嗎?”還不待她說完,他便俏皮的猜道。這女人,心里想的竟然是經天緯地。

“嗯。”她點了點頭,還想著夸他聰明來著,電話卻響起來了,上面顯示“顧先生”,這個人……她看了一下他,便道:“葉經理,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家吧。”

看她面露難色,他知道這個電話他在可能不太方便,只得道:“好的,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

她轉身走了幾步就接通了電話,“喂,顧先生你好。”

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聲:“丁小姐,你好。不好意思這么晚打電話給你,我這邊剛接到的消息,你讓我查的那個人有消息了。這個人跟你說的很像,她早年在英國呆過。我這邊還有一些資料,我拿給你?!?

“好,我現在在XX商場這邊?!?

“現在?”這個點似乎有點晚了。

“是的,這件事情很重要,請你現在就把資料給我拿過來?!彼蛔忠痪涞卣f,每一個字都是千斤重的橄欖。

她抬頭看著月光下的小王子,他就在那里,不悲不喜。明天就是中秋了,十四的月亮已經又圓又亮了,這么好的月色,明天應該是個晴朗好天氣吧?也不一定,這里的秋雨總是說來就來。

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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