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谷中寒梅分布四處,也不算少,但此處卻顯得特別突出--不論香氣或是梅樹。
再走十余丈,萬株梅樹掛上彩點紛紛,忽而瓣落風吹,迎風紛飛,韻律舞出恬靜旋律,拂面清新,好一座世外梅園。
“奇怪……都已春末夏初了,這里的梅花怎會不謝,還開得這么好?”
林三頗感意外的說著,伸手已去扣撫梅枝,似想從中得知原因。
宋鐘道:“也許是深入谷底,不知寒天冷地的緣故吧?”
林三頻頻點頭,隨手拂過一朵梅花,仔細端詳一陣,道:“不錯,除了季節不同外,連花蕊都是黑色的,一定是異種?!?
一聽及“黑色花蕊”,宋鐘也好奇的摘下一朵梅花瞧瞧,果然在中心雌蕊部份呈現黑點,與旁邊之紅瓣相比較,顯得較為突出,但因其黑點甚小,若非有心仔細去分辨,也難以察覺此花之不同于其它花朵。
兩人再瞧,也瞧不出其它異處,只好丟棄花朵,再往梅林深處摸去。
方行幾丈,濃霧中已傳出吆喝,練武聲,兩人精神更加振奮,已快步潛了過去。
梅林中,終于浮現古樸莊院,三落雅屋呈“L”形排列,連著房屋,有意無意已被一排翠綠的九重葛圍住,見其盤根錯節,纏掛于外邊梅林之中,可猜知至少已十數年未加以修剪。
九重葛圍墻居中一處設有古舊牌坊式柴門,正上方置有一腐舊原木字匾,題有“梅莊”兩字。
“梅莊……原來這地方還有名字的吶?”
林三與宋鐘已潛向柴門,發現此牌,也總算把身陷地方給弄懂了。
兩人并未深入聯想“梅莊”有何意義,因為真正吸引他們的“武功”吆喝聲已頻頻傳出,吊得他倆趕忙抬頭想瞧往莊內。
然而“墻”高丈余,兩人躡著足尖,仍未能瞧向里頭.九重葛又長有長刺,攀附不易,在門扉挖鑿小洞,只能略窺一二,不得已,兩人只好各自爬向柴門頂頭端以窺視里邊。
莊內庭院果然心兒母女在練功,一紫一白,兩尊人影不停飛掠庭院之中,就如風中兩條長絲彩帶,悠然卷舒,無所不至,無所不達。
林三、宋鐘看得頻頻咋舌,夢中之仙人飛行,也只不過如此吧?
心兒母女倆的輕功,無可否認已是登峰造極,可謂天下少有了?
兩尊人影在一次大旋空飛掠之后已親身落地,隨即動起雙手過招,勁氣又起,嘯風陣陣奔流不息。
林三突見招式,已欣喜若狂,道:“宋鐘你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梅花穿心手’第十二式,很厲害的!”
宋鐘聞言,眼睛也隨之一亮,總想學著林三“過目不忘”,亦緊緊揪住招式不放,頻頻點頭,也忘了回答,甚至騰出右手開始比劃著。
古樸而又腐舊的牌門本已搖搖欲墜,又那堪倚附兩個大男人,已然晃了起來。
然而兩人已被功夫深深吸引,哪有時間再去注意其它事情?
心兒白影一掠,彈射空中,紫衣美婦已撤換招式,道:“讓娘看看你的功夫到了第幾層?”
心兒嬌笑一聲,道:“可能在第四層,第五層老是升不上去?!?
說著她已出掌,幻化無窮掌影,已將身軀給裹住,再幻一道白光,又如天空那道劈雷,電也似的劈向紫衣美婦。
林三已禁不住細聲叫道:“沒錯,這就是那絕招!”
話未說完,雙手已開始舞動起來。
宋鐘也看得目瞪口呆,招式要得更是吃力,這下可好,門扉晃動,就快被兩人給壓垮。
還好精明的林三立時察覺,一腳踢向宋鐘,壓低聲音急叫道:“你想死啦?搖這么用力?”
宋鐘也醒了過來,尷尬一笑,道:“我……我……功夫太精彩了……”
林三可不愿錯過偷學機會,兩只賊眼猛瞅著心兒母女招式不放,無心與宋鐘較量,叫道:“你先下去,等我學會了再教你!”
宋鐘呶著嘴:“我看看就可以,我不動行不行?”
“不行,兩個人太重了,這門支持不了多久,你快下去!”林三更堅決的說。
門扉也著實晃得厲害,宋鐘嘮叨叫了幾聲,雖心不甘情不愿,仍然退回地面。擠著門縫,能瞧多少算多少了。
心兒母女倆已較量三招,看得林三目瞪口呆,贊嘆不絕,更是用心的窺探,存心一口氣統統給學起來。
中年美婦很滿意道:“前三招你學得不錯,來!再練第四招!”
心兒有點累,抹去額頭汗水,仍然點頭道:“娘您可要手下留情,我練得不熟。”
中年美婦冷然道:“練武功豈可留情?將來和敵人對上手,他們可全是非置你于死地而后始甘心,娘不能放松你?!?
心兒含有懼意的點頭:“是,娘……”
“來吧!憑你現在功力,若盡全力,娘要傷你也不容易?!?
說著,中年美婦已擺出一種奇特姿勢,只以左足尖支持地面,左手向上翻,右手往下斜滑,擺出蓮花指,整個人就像打轉飛升的仙人般,自有一股飄逸韻味。
心兒不敢怠慢,也擺出了相同姿勢,準備應對。
林三對此怪異身形特別感興趣,也瞧得特別仔細。
一時間,空氣為之凝結,沉靜無聲,只有柔霧輕掠。
足足憋了三分鐘,心兒母女倆才有了變化。當真如仙人般姿勢不愛的升向空中,林三已察知那是兩人利用左腳拇趾輕微揮動而帶起的效果。
身軀升至半空,本是悠游之動作,突如炸彈開花般炸開,一陣大喝,震得整座梅莊深谷抖動,震得林三、宋鐘血氣翻騰,差點閉了氣。
就在此時,兩人已交上手,狂風厲吼,掌影幢幢,身形已知空氣般化開不復見得。
眨眼間,兩人已互拆數十掌,出手之快,匪夷所思。
驀又有銀光射出,雙方人影一錯即分,宛若兩道閃電互擊,啪然一聲,心兒已悶哼的摔退,滾落地面。
林三明白兩人不只只有肉掌對招,而且也暗中用上了秘密利刃,在過招之際,突然施展,若不知其中奧妙,想逃過此刀,恐非易事。
他也瞧出心兒是在交手之際,身形不夠靈活,左脅方稍露空門,中年美婦本可一腿踢中她“章門”穴,心兒不死也得重傷,但情急之下,中年美婦改踢為點,輕輕點向心兒左胯骨,縱是如此,也使心兒吃了不少苦頭。
中年美婦見愛女跌落地面,亦焦切的奔過去,急道:“心兒你要緊嗎?”
心兒揉著左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關系,多虧娘手下留情?!?
中年美婦走近,替她揉搓一陣,方始放心,噓口氣,道:“你也真是,左腰再用點勁,不就可以閃過娘的攻擊了嗎?”
心兒歉然道:“孩兒疏忽了……”
“下次小心點,來,我們再練!”
說著,母女倆又再次重練此招。兩次下來,心兒倒也能避過她娘那一腿,功力更趨成熟。
同時,兩招下來,林三也學得差不多,他自信還能舞得比心兒好,更是沾沾自喜。
心兒母女倆并未因而停止,已第四次再度練習。
林三志得意滿的輕描淡寫比劃著,口中含有“指點”意味著:
“抱元守一,足撐天……金趾大動,身飛掠,再來一個回轉陰陽,倒轉乾坤,現銀光……”
兩人每舞動一個動作,他就念一句,果真學得奇快無比。
然而怪招又生了。
當雙方抽出匕首,現銀光時,攻擊該是左邊才對,現在心兒卻以左手劈出匕首,攻向右邊,中年美婦也不再踢其左臂,改掃其中宮,如此一來,心兒縱能逼退中年美婦,仍免不了挨上一腳而身受重傷。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林三照著招式練習,誰知比劃方起勁,心兒就來這么一招,害得他耍至一半已不知如何接手,已情不自禁的探頭舉手指責心兒,激動急叫道:“喂!小丫頭你到底會不會耍……”
話方出口,他已察覺自己一時忘形而露了行跡,趕忙掩口急叫聲“糟了”,立時收回腦袋。
然而他太過激動的“指責”,身形已爬向門頂,還探過上半身,門扉承受不了重量,已往屋內垮去。
轟然脆響,兩人一高一矮隨著門扉砸向地面。
“這下真的糟了!”
林三哪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哪還顧得再偷學功夫?苦笑不已,人方落地,已拉起宋鐘往回就跑。
他急叫著:“宋鐘快溜,門垮了!”
宋鐘瞪他一眼,叫道:“跟你在一起,沒有一次好事!”
林三干干一笑,道:“我哪知道那丫頭那么笨?快走吧!這次要被逮到,包準要蓋鬼門關的大鐵門!”
兩人一拖一拉已快捷溜向西院,消失霧中。
心兒母女倆突遭驚變,更是愕然,然而箭已出弦,人在空中,想及時撤招追向林三已是不可能。兩人只有在驚愕之下過完此招,雙雙親身落地,才有反追余地。
除了林三,誰又會如此神經兮兮的“指責”心兒?
不必想,中年美婦已猜出來人是林三和宋鐘,怒容頓現,咬牙切齒道:“這小子竟敢偷學我們功夫?我非殺了他不可,心兒走!”兩人化做兩道疾風,追掠向西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