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進宮
一大清早,杞禾就在門外敲門。小心的問著:“三小姐,可下榻了?”
沫琛揉了揉眼睛,起身,撩起幔帳,便喚杞禾進來。
杞禾端了一盆撒著花瓣的清水,身后還跟了幾個丫鬟,捧著婚服,珠釵首飾,還有一雙繡了海棠花兒的大紅色繡鞋。
沫琛目光一掃,那款鞋子卻印在了她的眼里。她隨手捏了一支桃木簪子,綰上發髻便叫那丫頭把鞋子遞來。她輕輕的接過,仔細的瞧著,海棠花被繪制的栩栩如生,不由的問:“這鞋子也是同婚服一起從宮里拿來的?”
杞禾亦不清楚,便問身邊的女官,女官說:“鞋子是王專門送給小姐的,和其他小姐的都不同。”
沫琛情不自禁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遣人出去,只留了杞禾還有一個府里的丫頭幫忙梳洗。
杞禾從紅碟里取出梨花木梳子,一邊替沫琛梳頭,一邊說:“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特意買來的梨花木梳。”
沫琛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希望梨木,代表唐尋的存在,送她出嫁,然后理解她為了董府,為了父親,也是為了月湄姐姐作出的犧牲。
如果她真的成為了王的妃子,那么,興許父親在那場火災中烙下的咳疾可以有更好的治療,二姐夫杭青的死因也許可以查清,那么月湄姐姐就不用在錢府受盡委屈了。然而,身邊的所有人都有了好的結局,唯有自己和唐尋,永遠被分隔在宮墻內與宮墻外。“天”圖騰一日找不到,唐尋的生命就多一絲危險。可沫琛也不明白,仿佛一根細如牛毛的線索藏在她的身體里,她甚至隱約感覺到那個所謂的“天”圖騰,其實就在王宮里!
———————————————————————————————————
梳洗,打扮之后。沫琛坐在鏡前,望了望鏡中被包裹的美麗嬌艷的新娘,心里卻是萬般滋味。身邊的老婦人,輕輕的握住沫琛的右手,老婦的手僵硬而粗糙。她很念了一長串復雜的陳詞,但似乎中心句只有一個“你要成為王的妃子了,要潔身自愛”。這是王宮里的規矩,即將入宮的妃子都要被北鄺國的“老婦人”洗禮,她們往往是王的奶母,代替王的母親教導妃子。
陳詞結束后。沫琛被紅色頭巾,輕輕遮住了眼睛,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鏡子前,一只帶著穗子的玉玨,是唐尋受傷那日,留下來的玉玨。
沫琛眼睛濕潤了,這塊玉玨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連著唐尋的回憶,永遠的被幽禁在“玙琛妃”的封號里。再也無法沐浴春光,隨聲附和,你作詩,我吟唱。
由于妃子在未行冊封禮之前,腳是不能落地的。所以喜轎從正門進入,又輾轉到沫琛閣門外,候了許久,沫琛才出門,一時間鞭炮聲此起彼伏,奏樂聲也隨之響起。
董崇連忙叫大夫人出來送行,瑾珺攙著大夫人緩緩的從房內出來。三夫人已經在門外候著了,見大夫人沒好氣的樣子,并沒有說什么。
“起轎!”領頭的女官高喝一聲,眾轎夫抬起轎子,踏著節拍出了董府的大門。杞禾跟在轎邊,出門時,不忘瞥了一眼大夫人。大夫人冷不丁的覺得身后一寒,一抬眼就對上杞禾那雙深情復雜的眼眸,不覺的吞了一口唾液。
由于北鄺國新主霍滄弘第一次冊妃,不免隆重。況且一次冊封六位妃子,也是史無前例的。也許是轎夫素質高,沫琛沒覺得轎子晃悠的頭痛,就已經到了王宮門外。
轎子停住了。杞禾怯怯的問了一聲:“小姐,這兒好多人。”
沫琛掀起轎簾的一角,果然周遭站了好多禮部的人,新帝竟然如此大操大辦。
“琪、唐氏到!”沫琛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又來了一頂新轎子。赭紅色的轎身被淡淡的金絲穿插制成,頗為華麗,想來,自己坐的轎子也是如此吧。
沫琛合上簾子,又放下頭巾重新遮住臉龐。只聽見一女官說:“眾位小姐已到齊,請至鸞合殿行冊封禮。起轎!——”
沫琛沉悶的嘆了一口氣,真的要嫁給國主了么。這要是一場夢,該多好……
鸞合殿。
轎子剛落,沫琛立刻感覺到一股威嚴的氣場。這感覺,異常熟悉,不可侵犯,不可觸摸,不可親近的……
杞禾扶著沫琛從轎子上下來,緩緩的步入殿內。
“董沫琛,董府三千金,年十七——冊封,玙琛妃!”女官宣讀。
“薛晴,薛府大千金,年十六——冊封,齊斕妃!”
“唐淺兒,唐府二千金,年十七——冊封,扇琪妃!”
“羅蓮,羅城主之女,年十八——冊封,晉柔妃!”
“凌若,駐西南將軍之女,年十六——冊封,寒箬妃!”
“沈曼公主,年十六——冊封,沈妃!”
宣讀完畢。
接下來,就是北鄺國國主揭開頭巾的時刻。
沫琛屏住呼吸,眼眸低垂,剛好可以看到地面上光潔的石磚。忽然,一雙紫黑的靴子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就是,是霍滄弘?
頭巾,被緩緩的剝落。沫琛沒有揚起頭,她還在幻想著國主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興許可以有機會放她出宮。
但是,幻想破滅了。
“你在干嗎呢?”戲謔的語調,戲謔聲音,一字一句,絲毫未變。
沫琛倏的抬起頭,正好看見一雙黑寶石般閃亮的眼珠,正滿懷笑意的望著自己。
“聽雨!”沫琛不禁叫出聲來。
那男子立刻伸出食指覆在她柔軟的唇上,輕聲說:“不,滄弘。”
沫琛詫異的望著男子,身子因為惱羞而發抖。
而那個男子,不,應該說霍滄弘轉身離開,繼續按照次序,掀開頭巾每一位妃子的頭巾。
沫琛的腦袋嗡嗡作響,也許,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