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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煉鋼 繞指柔(二)

  • 封天劍訣
  • 浙生
  • 4889字
  • 2020-10-24 02:19:10

{二}風雨變奏

苦練依然,鋒回劍轉,雖猶未達到林淵所愿,但剛烈之中,已頗有一股柔軟力道慢慢滋生。

讀了幾首詩詞的寒兒,略有嘴饞,孩子心性,要為爹爹去鎮上打酒,順帶買串冰糖葫蘆慰勞。經父應允,便輕提酒葫蘆,雀躍小跑而去。

輕車熟路的過了父親擺的桃花陣,沿著蜿蜒的流水,再有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鬧騰的小城。時近傍晚,小城人聲熙攘不減,酒家已有些許酒客入席,大街之上,叫賣聲不絕入耳。寒兒亦是歡喜安靜之人,打完酒,再小手捏著糖葫蘆,便不再留戀,邊吃邊走,七個誘人的糖葫蘆,在寒兒的心里默默盤算,卻未曾注意到擁擠的路人。城口處,一不小心撞到了入城的漂泊客。

“長著眼睛不用,那么不如不要。”帶著冷寒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寒兒抬頭看見,是位身著紫衫的男子,背負一柄長刀,身旁是位同著紫衫的青年,眼瞇成線,戲謔地看著他。

“對不起……”寒兒慌忙道歉,然話未說完,背刀男子的巴掌已印在寒兒的臉上,踉蹌之間,寒兒跌倒在地,糖葫蘆連同酒葫蘆在地上打圈,又被粗蹄狠狠踏上,酒葫蘆碎裂在地。寒兒抹抹嘴角,有血溢出。他倔強不再多言其他,對于這種人,他年齡雖小亦知,恃強凌弱仗勢欺人,講再多亦無用。寒兒的眼神死死盯住傷他的男子,憤怒唾棄昭于面容。

“多瞪一會,因為你馬上便要失去這雙眼睛。”言罷便欲上前繼續毆打寒兒。快步似風,卻是撲空在前,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一個不過八歲的孩子,竟然輕易閃到了自己身后。寒兒還未站穩,又有一爪順著陰風襲來,寒兒后撤避開,而胸前卻還是留下三道抓痕,頸上所系紅繩亦斷,紅繩所懸一顆水珠般寶石已在紫衫青年手中。

寒兒所施步伐,正為清角所使過的靈活詭異之步,名為“游龍”。他心中慶幸,若否曾向角兒姊姊學了一段,只怕那一拳一掌早已送他命歸西方!

“壞人,還我寶石!”寒兒怒道,牙關緊咬。

“寶石就在我手中,想要來取便是。”紫衫青年言罷,又一爪施展,這一次,對向寒兒空澈的雙眼。

寒兒游龍再施,停步已距二人三丈之外。他知若是在此糾纏定無終,憑他討不來被掠奪的珍惜之物,唯可先行作罷。向家的方向疾奔,直到入了桃花陣,方大松口氣,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將委屈填滿心中。爹爹從來沒有打過他,而這素不相識的二人,卻因他一點過失,便如此無恥的賞賜!對于兇惡之人而言,強壯原來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欺凌弱小的依仗!

再言紫衫男子,自忖武功上乘,卻讓一個孩子成功逃脫,面上著實無光,惱羞成怒間有暗罵聲在嘴角飄蕩。而紫衫青年卻道,“玄鐵,這顆寶石,怎么和主人描述的如此相似?”

紫衫青年自也驚嘆小童步伐神妙,只是所有的不甘已被手中寶石不菲的價值沖淡,他的一爪,瞄向的本就是此物,若否,憑寒兒匆忙間的閃避,胸前只怕僅非此皮外傷。

被稱為玄鐵的男子聽聞,看向水珠般的寶石,“唔,莫非那個小孩便是主人欲尋之人?”

“若是當真如此,今日先在此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返回復命。”青年言道,腦中幻想金銀成山,卻不知,即將有一場災難,來叫他們悔恨終生。

嘴角隱有血色,衣服上沾有泥土,但卻全無臉頰上那幾道指印以及胸前爪痕來得刺眼!

“寒兒,這是緣何?”雖還是鎮定如初,但言中卻有焦急之音。見到愛子狼狽至此,他了解必是遇到什么險情,而寒兒生性溫和,絕不會主動招惹麻煩,心痛自不用說,更有一種深深的愧疚與怒意寫在他面容之上!

“爹爹,壞人打…打了寒兒,還把酒葫蘆踩碎了,水珠也…也被搶走了!”他一直不哭,就算惡人之刀架在脖頸他亦不會流淚,可是一見到父親,眼淚便忍不住。寒兒依在林淵身下,哽咽而言。

林淵抹去寒兒的淚,安撫他訴說的委屈,慢慢地叫寒兒將來龍去脈講來。一旁的清角早已怒形于色,不待寒兒講完,提劍便欲離去。

“角兒,你要干什么去?”他感覺到清角身上不可壓制的暴戾之氣,匆忙叫住,他明白角兒的心意,但是他不想更不能叫徒弟為此小事,便取人性命。

“對付那等惡霸,心慈手軟等于放虎歸山!”清角對寒兒亦有著從心而發的喜愛,兩個月的時光,她從原來的冷若冰霜,漸漸尋到笑顏,從一心尋仇,到再次懂得人情的溫暖。一切的一切,未嘗不是師父與寒兒所賜。是他們的存在,讓她明白,除了報仇,她還擁有其他。并且清角還知道,那顆水珠寶石對于師父、以及寒兒無可取代的意義。

“你留下準備晚飯即可,我帶寒兒去去就來。”八年多沒動手傷人,他是不愿輕易出手。但是他們對寒兒的手段卻殘忍的超出了他承受的界限,若是針對于他,他或許會忍忍而過,但是寒兒,他不能。何況,那顆水珠寶石,是他的亡妻柳安顏為寒兒留下的唯一物什,亦是他不可再丟失的深沉紀念。

清角本想說句小心,但轉念一想卻啞然失聲,師父神功蓋世,她的擔心純粹多余。她緘默地點點頭,而后目送父子身影離去。

寒兒嘴角的血跡可以抹掉,但是幾道指痕卻分外刺目。輕功絕世,在林中穿梭飛揚,寒兒只感一陣天旋地轉,便已重到小城之上。向附近路邊小攤販稍有打聽,很快便尋到了紫衫二人的行跡,錦旅酒樓,這二人已然瀟灑的在里面喝酒吃肉,卻忘卻有債必還的道理。

“玄鐵,不知主人為何要尋找那樣的一個小孩。”紫衫青年腦中反復思索,卻想不出此間到底有何牽連。

“主人的事,非我們所能想透。主人只是叫我們查看蹤跡而已,拿到寶石已屬額外。”男子言道,聲腔回蕩在酒樓之間。

循聲而上,二樓方桌,寒兒一眼便認出了賞賜他耳光的男子,激動的身微有顫抖,怒指而道,“爹爹,就是他們!”

林淵望去,紫衫紫衫配成一對,寒兒的話并無顧及,二人聽得清晰,目光齊齊射來。

放在桌子上的長刀被輕松提起,“逃了竟又折返,你當真太不愛惜自己的雙眼。不過這一次,吾不要你的雙眼了,吾要你的,命。”

男子言罷殺招欲出,卻被紫衫青年只手攔下,“玄鐵啊,如果我們把這小孩活捉而歸,主人是不是會額外賞賜我們?”有淡淡笑意萌現,似已勢在必得。

“嗯,那是自然。既然如此便先留他一命,交予主人處置。”玄鐵點頭言道。

“我勸二位兄臺還是注意下自己的言辭,否則在下很難手下留情。”林淵不知二人所言為何,但是不言而喻,兩人的一唱一和已經觸怒了他。

“哼,看來不愛惜生命的不僅一個。你應該是這小孩的爹吧,既然來了,你便也不用走了。”紫衫青年說道,玄鐵未動,他卻先行。掌風齊至,禿鷲捕食,然獵物未擒,卻被林淵一指點中掌心。而后一股巨力洶涌奔騰,他未能明曉便已伴著撕心痛楚墜向后方。

冷汗,滿額。劇痛,纏身。

目瞪口呆的連求饒均已忘記——他,武功已廢。一指之力,一招之間。滄海桑田,好像這個世界就此變幻。他參不透,看似輕柔平淡的一指,為何會如千軍萬馬過境一般。而他,已成馬蹄下被踐踏的野草。

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身前傲然而立、威勢超凡的男子,若是方才他能用心去感應那股石破天驚般的勢氣,他絕不會冒然出手,可是于今,后悔只是徒勞。

“玄冰,你怎么樣?”玄鐵見此場面,沖動勝于一切,魯莽拔刀相向,卻難免落得相同結果,他甚至沒能看清林淵動作,他的經脈卻已斷——從今往后,他的長刀,只是擺設。

樓上酒客早已為此紛爭場面所懼而退走,只剩下小二在樓梯口處惶恐地張望,倒地的二人再無方才傲慢神色,難以置信地盯著林淵,仿佛林淵的臉上,寫著他們欲求的答案,抑或想把這張蒼毅的面容印在心上,以求來日躲遠。他們知道,就算主人,亦不可能這般輕描淡寫廢了他們,而眼前之人,舉手之間,將神威呈現!

看著眼前二人,林淵平靜說道,“小子頸上飾物,還望二位歸還。”

淡淡一言,卻已成不容抗拒的圣令。空中劃起一道倉促的弧線,水珠寶石落在林淵掌心。就算經歷了一場殘酷的爭斗,然則寶石,依舊晶瑩。

晶瑩,就好像這個世上從來沒有紛爭。

“好自為之。”以此作為告誡,以此作為道別。酒樓生起一陣風,風過,沉默,林淵與寒兒已不見。

而那二人,口中咒罵終究忍住,眼中五味,怨恨無奈交雜,然更多的,是難以抑制的恐懼覆壓!喪失了所有勇氣與尊嚴,只要還未喪失這條殘命,便是他們所能祈求,最好的結局。

“爹爹,他們的武功真的廢了嗎?”

“是的,他們以后再也不會仗勢欺人了。”

“爹爹下手不用那么重嗎,其實還是寒兒不好,走路沒能專心,才招惹上他們。”寒兒的語氣之中自責之意明顯,而聞聽寒兒所言,他又不禁心軟,或許自己出手真的重了,只是那二人的言辭太令人不快,何況,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害寒兒。心中又念,如果寒兒見識了他叱咤江湖時冷酷殘忍的模樣,又會怎樣看待呢?畢竟八年來,他在寒兒心中,一直是和藹可親的父親,而今日,竟有些不計后果的破戒。

“確是為父出手太重。”他微嘆而言。

“不,不怪爹爹。只是爹爹再教寒兒些武功吧,這樣以后寒兒就不會受欺負了。”

是,他一直認為,寒兒單純善良,絕不會招惹是非,故一定會相安無事。然他再明白江湖不過,他何苦一直欺騙自我?

——魚龍混雜是江湖,一些事本就是無端而起。仗勢欺人的人從來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忠厚老實換來的只能是得寸進尺的欺壓。或許,他真的錯了,不該奢求寒兒能像他一樣默默隱居,一生無為。寒兒會慢慢長大,會漸漸有自己的思想,外面的世界終究有著莫大的誘惑,而寒兒亦不可能一直活在他庇護的羽翼之下。所謂的安全,只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的奢望,而那些周全,亦不過是有生之年一而再三的自我敷衍。

心有無奈,卻還是應允,“好,為父會教你武功,只是練武是極苦的事情,你能堅持住嗎?”

“爹爹放心,寒兒會堅持,將來做個像爹一樣的大英雄!”寒兒滿是期待與崇拜,面有驕傲的承諾。

而他呢?為那一句童言想起從前,他不是寒兒心目中的英雄,他亦從不執著于一個名號。他曾經有著自己要維護的正義,他有評判是非的能力,只是那時的一切,于今,皆變的淡而無味,他今生唯一所愿,便是寒兒健康的成長,樸實的幸福,以此填補他的缺失與空白。

他的曾經無岸可渡。曾經孤獨到麻木。

{三}倦夜星辰

歸來時,飯菜已罷,清角在門口默默守望。素面秀顏,獨自思量。她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可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已叫她對師父的愛慕越來越深。盡管她知道,師父的心里從來都只有一個女子,但是情由心生,她遏止不了。唯有不言,埋在心底,嘗盡辛苦。她不奢求亦從來沒有想過,師父會愛上她,愛本不等價。或許能在師父身邊,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她愿意用本該光彩璀璨的青春年華,來賭上一場愛與不愛的答案。

就算輸,也心甘情愿。

“角兒姊姊,我們回來了,爹爹太厲害了!爹爹也答應教我武功了,以后我就能和姊姊一起練功了!”寒兒的興奮溢于言表。

“嗯,寒兒,累了吧,姊姊做好了飯菜,快和師父一起來吃吧。”寒兒的語調縈繞耳邊,她雜亂的心突而異常安寧。

“不累,來回都是爹爹帶著我飛!只是腳落地還輕飄飄,倒是餓了,因為角兒姊姊做的飯菜最好吃了!”

她莞爾一笑,而他,亦微微向她示意,之后,便一同歸屋用飯。

這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晚風中,夾雜著一股淡香,悠遠而流傳。雖是六月酷暑,然隱居的山林中,燥熱的氣息卻并無太多。屋后的小院,亡妻的墓,林淵坐在墓前,與妻相談。從始到終,他一人言語,肅穆猶如一道鐫刻在夜的星,而他蒼涼的背影亦如星辰般閃耀。

“顏兒,我今天又動用武功傷人了,只是他們欺人太甚,傷了我們的寒兒。”飲了口茶,以此代酒。

“顏兒,我答應教寒兒武功了,你不會怪我吧。我只是希望他有自保之能,畢竟孩子在慢慢長大,他有權利選擇自己該走的路,不是嗎?”

“顏兒……”

他常是這樣,與深愛的女子交談直到夜深,想起舊時光陰,醉在迷茫夜色中。而月亮安和,人卻傷心欲絕,一如林淵,一如清角。

清角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一個亡逝的女子而不甘。她愿用半生的壽命,換取早生十年的時光。她一定要在世間尋找,直到尋到他的蹤影。可是時光不流轉,她終究晚了一步。

隱忍,不說,自顧,徒增悲傷。一廂情愿終不過如此。如果沒有結局還要強加,那看似美好的結局定然長滿鋒利猙獰的倒刺,一經過往,便必將帶著滿身的傷痛與淚光,到頭來,不過皆是經不起推敲的幻想。

而她不必在意結局。一個人的愛情,本就找不到開始的地方。

一朵紅花,從窗外渡來,落在她的腳下。記憶之中,又有多少次印象深刻地看落花?

“清角,如果有一天,婆婆不在了,你便去秋風城,城外南山有一片桃花林,那里有你要找的人。”

“想什么呢清角?婆婆說了青明草上只能加少許水,可你竟倒了半瓢。”

“不過要讓我親手為你戴上,看看到底是清角美,還是桃花美。”

往事拼命回溯,明明說好了不再多念,可惜今夜洶涌,那么她便就再,沉淪一次,來緬懷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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