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是上天賦予經歷過故事的人的本能!
不要去質疑或者輕易猜測他們的以往,如果他們不說你永遠難以想象,如果他們說了你會更加難以置信!
穿著普通、言語普通、長相普通,除了一對神拳,這個少年墜入人堆,相信沒有多少人能夠注意到他。
然而此時此刻望著天空憂郁的少年,卻讓人想入非非,目空一切又似乎囊括宇宙的眼神,他到底經歷過些什么?
少年抬頭凝望,久久沒有發出聲來。
葉贖惡上前說道:“往事太重,少俠也不必過于執著!”
少年笑了笑說道:“人這輩子可以放下一些東西,但總有那么一些東西是放不下的,或許只能永遠秉持。”
葉贖惡說道:“也對,活著就會有信念!”
少年笑了笑說道:“你知道我來自那嗎?”
葉贖惡搖了搖頭說道:“不知。”
少年說道:“昆侖。”
昆侖二字一出,葉贖惡立刻面露驚駭之色,或許不只是葉贖惡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驚訝,因為那個似仙境又似地獄的天堂,那個人人向往又膽怯的昆侖。
過了很久,葉贖惡才慢慢說道:“少俠居然來自昆侖。”
居然二字又是那么的蘊含深意,少年并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他也知道昆侖在世人心目中的寓意。
少年轉過身繼續仰望著天空,他的眼睛睜著卻又好似睡著了,他在笑,只有在夢里憂郁的人才會笑!
少年嘴角抽動著,葉贖惡也靜靜的傾聽少年如夢話般的故事。
雪山之巔,寒氣逼人,萬里冰封,尋不見一絲印記,鵝毛大雪飄飄灑灑的降臨大地,一遍又一遍的覆蓋!
“嗯、哈,嗯、哈”如果不是這陣聲音,誰也不會相信這里居然還有人,更令人詫異的是聲音之中還透露著絲絲的稚氣,冰天雪地更是讓人心疼!
“出拳快、準、狠,如果你殺不死對面的敵人那么死的就是你,他們手中有大刀長劍,你沒有、你什么都沒有,你只有一雙鐵拳,只有將拳頭練得如金剛一般才能抵御刀劍,你記住了沒?”一陣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
言語之中帶著斥責和激勵!更是帶著絲絲的殺氣。
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意料,冰天雪地之中一個十歲的男孩左右揮舞著拳頭,大雪已經沒到了膝蓋他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個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站在男孩的身前,目不轉睛的盯著男孩正在揮舞拳頭,他總是不斷的搖頭似乎極為不滿意。
過了很久,中年男子才說道:“差不多了,歇一會兒吧!”
這時一名女子拎著一件貂皮走了過來,溫柔的為男孩披上,望著男孩那對凍得通紅的拳頭,女子眼中似乎泛起了淚花,愛的淚花、心疼的淚花,她一直遠遠觀望又為何不阻止?
女子關切的問道:“孩子,手痛不痛?”
男孩望著女子,小眼睛雪亮雪亮的說道:“娘親,孩兒不痛!”
望著懂事的孩子,做母親的女子眼淚更是肆無忌憚的流了出來,將男孩摟在懷里說道:“云兒是娘親對不起你,不應該將你生在這個毫無人情的地方。”
這是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說道:“云兒,生在這里是你的不幸,也是我和母親的不幸,但不幸既然已經降臨,我們也只有接受和改變。”
男子轉過身望著冰冷的蒼穹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十歲才跟隨父親入住昆侖,我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見過外面和我一樣的男孩,他們坐在學堂里微笑著念著之乎者也!我也想和他們一樣,我也不想練,但......”
男子欲言又止,他似乎很不想把他的遭遇講出來。
男孩似乎有些好奇,走上前來問道:“父親,既然如此我們為什么不離開這里?”
男子說道:“因為生活的境遇而去逃離養育我們的山水,這是弱者的行徑,強者會選擇去改變這樣的環境造福于更多的人。”
男孩鏗鏘有力的說道:“我要做強者,我要做強者。”
男子低下頭撫摸著男孩的小腦袋,自豪的說道:“云兒,爹在你這個年齡真的自愧不如!”
望著,父子二人的背影女子欣慰的笑了,在這冰天雪地里,陪著自己最此生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對于女人來說一切足以!
天快要黑了,女子上前說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男子轉過身笑了笑說道:“要不了很久,我們便無家可歸了。”
女子說道:“不要在云兒面前說些話。”
男子笑了笑說道:“十歲的男人,有些東西他應該知曉和領悟,這個年齡他應該知曉的東西沒知曉、應該領悟的東西沒領悟,長大了將會是一個廢人。”
女子說道:“如今拳宗七脈僅剩我們一脈,刀宗卻是日益壯大,難道真是天滅我們拳宗嗎?”
男子望著天空說道:“我就不信鐵拳勝不過鋼刀,早些年刀宗前來昆侖投奔,我拳宗先祖欣然接受,沒想到居然是引狼入室。”
男子又低下頭對男孩說道:“孩子,從今天開始你姓飛云、名佛殺。”
男孩疑惑的問道:“為什么是飛云佛殺?”
男子說道:“佛殺是拳術最高境界!也是昆侖拳宗最高信仰,總有一天你自然會領會。記住如果有一天我和你母親突然離開了你,你那也不要去留在昆侖好好生存,救該救之人、誅該誅之人!”
男孩似乎還想張嘴問什么?但看著父親高昂的眸子、深邃憂傷的眼神,他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靜靜的陪著父親遙望著天邊。
冰山之巔,夕陽在美,也逃不過凄清冰涼。
憂郁的人,縱然仰望,也拋不掉煩惱愛恨。
女子與男子相互對望一眼,眼睛充滿了焦慮和惆悵,可就在對望的那一瞬間一切都煙消云散,今天他們之間聊了很多,也對孩子說了很多,有些不該說的話也說了,或許是他們已經預料到了什么?
迎著夕陽的方向,他們向雪山下那座部落走去。
夜晚、冷風、大雪紛飛,還有喧囂的火光。
金戈聲、喊殺聲、哭泣聲,還有無情的屠刀。
已經看不清部落的模樣,只有刀光、火光和鮮血,在雪地上肆無忌憚的蔓延,揮舞屠刀的人卻還沒有停止。
漸漸的金戈聲弱了、喊殺聲弱了、哭泣聲弱了,中年男子、女子還有那名十歲的男孩,被一群手拿長刀的大漢們團團圍住。
中年男子問道:“擒天你們到底意欲何為?”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手持虎頭大刀站了出來,奸笑著說道:“我們想做什么難道你不清楚?”
中年男子說道:“當年你們刀宗流亡至此,拳宗欣然接納,待你們如親人朋友,我真想不到你們為何恩將仇報?還是一開始你們來到這里就是一個陰謀?”
擒天說道:“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這么多?交出拳譜我便可以饒了你家人的性命。”
中年男子說道:“拳宗七脈乃是先輩們的智慧和心血,少了我這一脈你們的奸計休想得逞,同樣這一脈你們也永遠不會得到,因為它已經刻在我的心上。”
擒天憤怒的說道:“那我今天便要挖出你的心來看看。”
說罷,一群人揮舞著大刀圍了上去,中年男子揮舞著一雙鐵拳苦苦的支撐著,可最終還是沒能敵過這些無情的大刀。
嗖的一聲,男孩直覺背心一陣劇痛,便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當無情的大刀再次砍向男孩時,女子不顧一切護在男孩身子上,就這樣一刀、兩刀、三刀.......
中年男子也漸漸倒下,血泊之中一家三口,昆侖拳宗的最后一脈就這樣湮滅于無情的屠殺之中。
手下走上前來對擒天說道:“要不要挖出他的心看看?湊不齊七脈,有了前六脈也是枉然!”
說罷,擒天走上前去用手中的大刀剜出中年男子的心。
望著血淋淋的心,擒天說道:“沒有,這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這些殘忍的兇手、無情的兇手,江湖在此時此刻對于弱者來說,又是那么的不公平。
手下說道:“這下怎么辦?湊不齊七脈如何向他們交差?”
擒天笑了笑說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更何況他們又怎知到底是七脈還是六脈?”
說罷,擒天與手下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又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說到這里,少年似乎有些講不下去了,他緊握這拳頭咯咯作響,目光之中充滿了殺氣,縱然這種眼神都能讓人死上一千遍。
葉贖惡走上前來說道:“很慶幸,最后你活了下來!”
少年說道:“沒錯!飛云佛殺活了下來,我沒死去那么那些活著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葉贖惡說道:“這十年你是怎么走過來?”
少年說道:“我與雪豹為伍以大雪為食,十年我就這么活下來了。”
葉贖惡說道:“奇跡,我本以為我已是奇跡,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奇跡的人!”
少年笑了笑說道:“我的命是昆侖拳宗的,奇跡也是先祖們的庇護!”
葉贖惡問道:“你為何不守在昆侖?”
少年說道:“如今刀宗攜拳宗六脈潛入中原進行一場秘密交易,我不能不管!”
葉贖惡說道:“你應該想的是報仇,六脈與你何干?”
少年道:“我名為佛殺,拳宗就是我的生命。”
葉贖惡問道:“你準備何時動身?”
少年回答道:“明日。”
葉贖惡說道:“我與你一起。”
少年看了看葉贖惡說道:“不行,你已經有了牽掛。”
葉贖惡說道:“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注定摒棄一些牽掛,人這輩子注定要對不起一些人!”
說罷,葉贖惡靜靜的望著街道,那座藥鋪的方向,承諾、愛的承諾已經開始讓他不安。
少年看了看葉贖惡并沒有拒絕,他也沒有權利去阻止別人。
天涯冰冷,有人同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