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的街道有些雜亂無章,而沈魚就在雜亂中熟門熟路的穿行。
過了集市的盡頭,她無意間瞥見路西側的宅子旁站著個銀衣少年,那銀衣在幾叢翠竹的映襯下相當地晃眼。
不由得頓住了腳,還有一瞬間的失神。
讓她失神的不是那片亮銀,而是少年身上隱然的落寞。
少年被她看得不耐,踱步走了過來。
隨著他一步步走近,沈魚的心像似即將要出爐的爆米花,鼓鼓漲漲地,著急著要蹦跳出來。
要不要離開?她腦中還在衡量著落荒而逃是不是有些丟人,腳已經邁了開來。
“站住!”
少年一聲高喝下,沈魚半抬著右腳,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略略平靜了下,她雙手艱難地把右腿按在了地上,若無其事道:“喚我何事?”
聽得她說話少年不由一怔,隨即恍悟道:“你就是那烏鴉嘴?”
“你才是烏鴉嘴!”沈魚先是條件反射地回了句,可下一刻她就想起了那句‘詛咒’,難道那天他們果然是天黑也沒到陵城么?完了完了,還真是冤家路窄吶。
“我識得你的聲音,那日你有膽子咒我,現在怎么就沒膽子承認了?”說話間少年靠近了兩步,抬手撩起她頸畔的一束頭發放在鼻尖輕嗅,見沈魚不做聲,又低低地挑釁道,“嗯?不敢說話了?”
沈魚咽了口吐沫,這才發現他的袖口是一圈銀紫……
雖說許逍遙說她不像個女娃,但是也不能被人這般隨意輕薄,姑且就算作輕薄吧,這,這還是她第一次吃癟唻!
不知道是氣憤,還是想擺脫那惱人的壓迫感,鬼使神差地,她握緊拳頭一記右勾而出……
“啊!”少年捂著左眼痛叫了起來,哼哼了好大一會才抬起頭,眼上頂著片紫羅蘭不敢置信道:“你竟敢打我?”
沈魚后退了兩步,“打你怎么了?誰讓你,輕,輕薄我來著!”
輕薄?若是換做宮里的宮女被他這么風情無限‘挑逗’的話,對方怕是早已嬌羞不已了,嬌羞之后還要欣喜個十天半月吧!可眼前的這位一身魚腥味不說,那鼻翼處的小芝麻還星星點點的四散著,粒粒都清楚的很。少年心下懊惱,作孽作孽啊,劉哲,你是初到陵城水土不服么?
本想著唬一唬她,誰知她竟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動了手!初見被詛咒,再見被畫上眼影,倘若不打擊懲治下她,安陵王的面子何在?
于是,他嗤笑:“就你這副丑模樣?”
許是被劉哲語氣中的嘲笑意味刺激到了,沈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迅捷地餓虎撲食過去。劉哲本也是個瘦弱少年,被她一撲一撞下竟直挺挺倒在地上。再一次震驚過后,大怒的他再也顧不上什么儀表風范,只沖上去與沈魚扭打死纏在一起。
揪、撕、抓、踢、摳全用上了,至于有沒有互咬,外人終是不得知了。
接著就是小梁子一路尋了過來,將沈魚強行拽開時,她還不忘對著劉哲的肚子踹了一腳。
劉哲怒指著沈魚,氣急敗壞吼道:“把這個野丫頭帶回去,好好伺候!”
“喏!”得令的小梁子眼明手快地抓住沈魚就往王府方向拖。
“逍遙哥哥!”沈魚突然虛張聲勢地叫了一聲。
小梁子以為她來了幫手,忙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就在他分神的間隙沈魚掙脫了,眨眼間便魚入大海,沒了影。
灰頭土臉的劉哲狠狠地叱責了小梁子一通,隨即近乎于瘋狂道:“臭丫頭,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來!”
小梁子從未見過劉哲如此癲狂,大氣兒也不敢出,只任由他發泄。
一身狼狽的沈魚在許家大嬸的幫忙下換上了許逍遙的舊衣服,洗了臉又稍微梳了梳頭,這才壯著膽子回家。好在沈家爹爹很晚才回至家中,倒也沒發現她臉上的青紫。而沈魚臉皮也不是那么嬌嫩,一夜過后卻也好了許多。
第二日一早她便在許家的籬笆外呼喚許逍遙,說是要去做大事。沒過多一會,許逍遙略顯靦腆的從屋里走了出來,那身不知是哪一年添置的‘新’衣衫穿在他身上,倒也不難看。
二人都有些興奮,一路嘀嘀咕咕的,直到了安陵王府前才消停下來。
乖乖滴,前來應征的人也太多了,足足有上百人。
許逍遙自覺地站在長龍隊伍的末端,再扭頭尋找沈魚時,她已經插隊了,正在前方對著他擠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