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睜大眼睛,看到賽琴安靜的候在身邊,我已經學會不再驚訝了,我的一舉一動,玄墨根本就不曾錯過,在他和太子或他和月茹公主的斗爭中,我根本也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聰明如他,不可能看不透這一點的,何須擺一個人在我身邊,如此多余,無非就是你覺得我礙了你,可是我沒有,你不曾相信吧!
“賽琴,等會我回如府坐坐,你就不用跟來了,好好歇著吧。”我無力的說,昨夜一夜無法安眠,我倍感疲倦,對賽琴,我從來就沒有惡意,忠心愛主而已,她有錯嗎?沒有。只是對他們這種明爭暗斗的把戲,我無力參與,同樣不想參與,如果可以,如沐凡信守承諾,我想我可以長居雨浼苑,無論愛或恨,我也不想再過問。
賽琴望著我,顯得極其無辜,“王妃,奴婢,奴婢不用前去侍候嗎?”
“怎樣,難不成不用你陪同也要請示王爺嗎?”
賽琴低頭,“奴婢不敢。”
有些人,看著好像真的很幸福,可是他們不快樂,如亦湘就是這樣,有時候,能像她這樣,平淡安然一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多少人求的無風無浪都沒見得會心想事成,難得糊涂,傻女子永遠比聰明的女子快樂,因為她們不懂得去較真,不懂得奢求,所以能像亦湘這樣,一傻又何訪。昨天待她如此,真的非我原意,說到底,她也算個不折不扣的好女子,自私點,誰沒有,亦湘不過是不敢嫁玄墨,她原意也不想傷我,不是嗎。所以我不該兇她,更是沒理由兇她。
“姐,你,恨我嗎?”亦湘小心翼翼的望著我,試探性的問,突然我覺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一個好好的可人兒,無憂無慮本是福,卻被我折磨得戰戰兢兢,好像我就多么清高似的,我不過就是比她多受了點苦,能高床軟枕,誰又會甘心受苦,我終也不是理直氣壯。
我拉過亦湘,她十指纖纖,軟軟的,一看便知不是做粗活的千金小姐,我淡淡的笑說,“沒事,不關你的事,昨天,我語氣重了,無心傷你的。”
“可是,是我害你如此落魄的,姐,你當真,不怨我嗎?”
“不怨,真的不怨,錯不在你。”我輕輕搖頭,的確,錯不在你,所以不怨你,我所說不假,一個愿打,一個挨,我代嫁,不過也是為娘圖一席棲身之地,不要說得好像好委屈似的,如非我點頭,難道如沐凡就可以強迫我了,還是月茹公主可以威脅了,我孤身一人,她根本沒有威脅我的籌碼,如若真的要論個誰對誰錯,千錯萬錯,其實也是我,要不是我癡心妄想,愛上玄墨,這件事便是一件再也簡單不過的事了。既是這樣,我憑什么去怨別人,尤其是亦湘最為無辜。
聽我這話,亦湘笑了,笑得很天真無邪,都說知足常樂,原來亦湘的要求那么低,我自愧不如。“亦湘,告訴姐,如果,他,你娘有意讓你做太子妃,你會從他們愿意嗎?”
亦湘羞赧的低下頭,“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湘為何不從,夫君貴為太子,萬民景仰,妻憑夫貴,亦湘為何不從,太子妃,多少女子夢寐以求都得不到,亦湘為何不從?”
我一時竟無語,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看來亦湘對太子妃的興趣多于對太子的興趣吧,她話已說至此,難道我還該勸阻?既為妃,就必為后,這也是她所求吧,亦湘,你終也逃不過權力欲望,這場爭斗,不見得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若真這樣,或許嫁玄墨,做個唯一的王妃,比你嫁太子,眾妃共侍一夫來得更好,可是,你們卻不屑做這個王妃,難道真的像玄墨所說的,你們如家當真想卷進這官場爭斗,也想試下權行天下的感覺?那么我的參與又算什么。
月茹公主和如沐凡雙雙出現,我猶豫了半晌,起身屈膝,向月茹公主行了個禮,她好歹貴為公主,該有的禮數,還是少不得。
月茹公主走到我跟前,趾高氣揚的說,“如府雖不是皇宮,可也不見得是閑人隨隨便便就可以進來的,別以為你幫我們演了一出戲,我就該對你千恩萬謝了,你,還沒那個資格。”
“楚憐從來不敢妄想,今天來這里,不過想討個說法,我想公主不會言而無信,為難民女吧!”對如府,我知道,從來我就只屬一個閑人,自稱民女,正合她心意吧!那又如何,就算在月茹公主眼中,我不過是一個賤民,她也同樣奈不了我如何,畢竟,今昔對比,我已貴為郡主,保定王妃。
月茹公主從我身側走過,背對著我,“你放心就好了,我月茹從不出爾反爾,等時機成熟,我們得到想要的東西,自然會遵守承諾的,你請回吧。”。
我表情淡淡的望著如沐凡,他一如既往的淡然無與,好像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諾大的如府,我之所以身份尷尬,更多是因為你的漠視,你的不聞不問,我冷言,“我也無力再多掙扎了,駙馬,你就實話告訴我,你是否真有意讓我娘進如家的祠堂。”
“嗯,這個,”
“公主,駙馬,保定王來了。”在如沐凡支唔時,一個小婢女進來通報,如沐凡月茹公主對望了一下,他們和我一樣,同樣的吃驚不矣,滿朝文武都知道,保定王與月茹公主素來不和,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就連王妃歸寧當天,保定王也未過如府,今天他會不請自來,的確叫人感到意外。意外歸意外,陪笑又是另一回事。
先是如沐凡熱情上前,笑著向玄墨拱手,“王爺可好,怎有空到我府上一聚了。”接著就是月茹公主也放開笑臉,亦湘也很淑女的淺笑,她不是向來看不慣玄墨浪子心嗎,何須這樣呢。
玄墨同樣的皮笑肉不笑,“新婚一個月,卻未曾來訪,自知有失禮數,玄墨今次特來賠不是的。”雖然是對如沐凡說,玄墨卻分明是望著我,他尖銳的眼神有點咄咄逼人,我側過頭不再看他,因為我怕,怕他似乎能窺竊一切的眼睛,當真窺探到我此時的無力。說好了的,不想在你面前再軟。
玄墨慢慢走向我,有點認真,又有點戲虐的說,“愛妃怎么見到本王就變得乖巧無語了,是不是在怪本王沒有陪你過來,還是說本王沒有讓賽琴寸步不離的侍候你。”
“沒有,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不過回趟娘家,沒必要搞得好像很重要似的,至于賽琴,我只是想讓她休息一天半天而已。”
“既然都來了,就讓我這個做娘親和姑姑的來做東,略備薄酒,吃過飯再走吧!”
“好吧!”月茹公主看似熱情款待,我們算是卻之不恭,無意觸碰到她那雙丹鳳眼,眉心上翹,一陣寒意直擊心房,突感掌心微涼。不是我怕她,只是她的一句話,可以直接影響娘的一切,是我親手送娘親下黃泉的,如再因為我,讓娘親黃泉無路,就太對不起娘了。
玄墨似乎注意到我的異常,他突然握住我手,寬大的掌心,好生溫暖。一直暖到我心痛。他在我耳側輕問,“怎么手心那么涼,不舒服嗎?”
“沒有,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而已,王爺掛心了。”我心再次抽緊,玄墨似真若假的溫柔,其實我當真要不起,永遠永遠,我都猜不透到底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的溫柔,如是得不到,那么我只能選擇逃離。
席間,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話家常,其樂融融,就連如睦也溫馴得像個小綿羊。我卻只吃了幾口飯便離席,對著他們,除了寒栗還是寒栗,明明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如何做得到假戲真做,至少我不能。
離開如府,已近黃昏,離開時,如沐凡意味深長的和我說:“楚憐,太執著并不代表是對的,地角天涯本不長,只怨青春不解情。”我想不明,始終想不明,或許是說娘,又或許是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