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路賭約 十萬難民(上)
- 榻下棄妃
- 魅青衫
- 2264字
- 2020-10-24 00:41:31
三天三夜,日夜兼程,護衛們中途已不知換了多少次馬,到最后,連一向以速度卓絕、耐力持久的伊犁馬都泄了馬勁累的直伸舌頭的時候,皇子煜一行人終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南陽州州府南黎郡。
正午的日頭高懸空中,又毒又辣,暑氣從干燥的地面騰騰的向上冒著。高高的城樓上,駐守的軍士都是無精打采,城門口負責盤查的軍士也是隨意的在應付差事。
城墻的陰涼處,靠著一群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的老百姓,遠遠的看見了皇子煜的馬隊,紛紛撲上來跪著哀求著。
“大爺!行行好賞口吃的吧!”
“大爺!隨便給口就行!”
“我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頓飽飯了!大爺行行好吧!”
聽得聲音,紫陌將馬車的車窗開了一個小縫,馬隊附近,已經跪了整整一圈面黃肌瘦、形容枯槁,伸著一雙雙漆黑黑的手在要吃的的老百姓。
遠遠見得皇子煜的馬隊不俗,城下的軍士趕緊上來驅散著——
“臭要飯的!滾!趕緊滾!讓你們在城樓底下歇歇已經燒高香了!還敢上來要錢?!”
“還不快滾!不然連這也不讓你們這群臭要飯的待!”
喊著,罵著,這幾名軍士居然開始用手里的長槍驅趕著不愿離去的老百姓,槍棒落下頓時一片哀嚎之聲不斷。
“殿下……”看向皇子煜,紫陌的眼中已有分渴求的意思。
哀嚎的聲音不斷,可沒有皇子煜的命令,護衛們只是堅守著不讓人靠近馬車,誰也不敢隨意出手。
看了眼紫陌,皇子煜最終伸手挑開了車窗一角,道:“如影,叫他們停手讓路。”
“是,殿下!”隨著皇子煜的一聲令下,馬隊中一人一騎一眨眼便沖到了那幾名軍士中間,在軍士們還未看清他的身影時,閃身劈手奪下了他們手中的長槍,隨后破空一擲,六枚長槍分作兩組齊齊扎在了道路兩旁。
接著,這人對著還在驚愕中的軍士和老百姓們聲音不大卻足夠震撼的道:“不想死的,就把路讓開!”
人群在片刻呆愣后一瞬間退到了路兩旁的長槍之后,車馬復又前行。
看著路旁嚇得不輕的老百姓,紫陌略微皺了眉,“殿下……您不管他們么?”
閉了眼,皇子煜淡淡的道:“自然有人會管。”
伸到腰間的手頓了頓,紫陌靜靜的看了皇子煜半晌,終是將手輕輕放下,低了眉眼久久不語。
*
南陽州隸屬夜殤南疆,與東南的風和國隔著一條湯湯的黎水,遙遙對望。因著這條直奔入海的天險,百年來兩國雖爭端不斷,卻是誰也未討得半分便宜,是以疆界一直分明的很。
而這南黎郡,作為南疆第一重鎮,直面黎水,在夜殤的城郡中也是排的進前十的。
據傳岐黃初年,岐黃古帝派大司左龔壑丈量品評全國土地,既定賦貢。龔壑不辱使命十年之內行遍全國,將土地分為九等,賦做十三品。
當時,南黎郡被評為田上下,即第三等;賦中上,為第四品。如此歷史悠久、戰略至要、田賦均佳的南黎郡,其繁華昌盛自該是不言而喻的。可自從進得城來,紫陌感受到的只是一股深深的蒼涼味道。
就連州府衙門內,也只有幾名刀筆小吏倉促出來迎接煜殿下。
倒像是早料到了如此情形,皇子煜對這些也不在意,只是由人領著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宅院,于廳內安然的坐了,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雖是疑惑,可紫陌也懶得去探究,只是低眉順眼的立在皇子煜身后,偶爾倒倒茶水,有些出神。
約摸著半個時辰后,衙門外邊響起一片嘈雜喧嘩之聲。
雖然內院相隔較遠聽的不是十分真切,可紫陌還是辨別出了其中鐘鑼開道的聲音,驀然一笑,她心道,難怪衙門內沒有一個官員,不想竟是他來了。
不一會,一片腳步聲朝著內院而來。大廳的門敞開著,遠遠的便能看到一群人影中為首的那名豐神俊逸的男子。
風流倜儻、英俊瀟灑這些詞都不夠用來形容他不羈的神采。一身白衣,好似一匹隨性的駿馬,他就這樣踏破塵世、踏歌而行的來到了你面前。
此人,就是夜殤出了名的“放蕩公子”四皇子翳殿下。
一直以來,紫陌都覺得四殿下很適合一身錦緞白衣,也只有他風流不羈的性子才能把這纖塵不染的顏色演繹的如此活色生香。而煜殿下,偷偷看了眼皇子煜,紫陌微微一笑,雖也總是一身素錦白衣,她卻覺得他更適合玄色和……紫荊色。
略微有些羞赧于自己的想法,紫陌心里微窘面上泛紅,不由便將頭垂得更低。
被南黎的大小官員如眾星捧月般迎進了大廳,皇子翳面含笑意一步步走到了皇子煜近前,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中略帶戲虐,卻是看著紫陌道:“你來啦。”
不答也不好,答也不好,紫陌心中頓時氣惱,卻也只能忍著氣,恭謹的一福,道:“是,四殿下。”
“本殿下就說嘛,有你在才有意思。”
“……”
“聽說你不甚落水染了風寒,如今可大好了?”
“謝四殿下關心,已經好了。”
兩人對話自然熟稔像是早就相識,若是在旁人看來倒也沒什么,可落在某人眼中卻是些微的刺了眼。
感覺到了一道清冷至極的目光掃了眼自己,皇子翳臉上的戲謔之意更濃,仿佛剛剛發現皇子煜般,他手搖折扇笑意款款的道:“喲!煜,你也到了!”
“本殿下自來了便在此恭候著,就怕翳殿下忘了約定。”
清冷的話語清淡的面容——皇子煜一貫的神態語氣,可紫陌怎么覺著,這里面好像還夾雜了一絲別樣的情緒……是什么呢?
臉上的神態一僵,皇子翳本是極為輕松的臉頓時夸了下去,“不過說說,你來真的?”
“君無戲言,愿賭服輸。翳殿下不是想抵賴吧?”
報復!十足的報復!看著一臉認真的皇子煜,皇子翳俊朗的臉僵了僵,呆愣了片刻,最后終是擺正了姿態,夸張的一聲嘆息后遙遙的向著廳外那一堆官員道:“張郡守。”
一堆低眉垂首而立的官員中,一個四十左右,三綹須,丹鳳眼的男子慌忙出列,答道:“臣在。”
輕搖折扇,皇子翳隨意的問道:“城外現有多少流浪災民?”
“回稟四殿下,整個南陽州從年初至今滴雨未落、旱情嚴峻……是以……是以今歲災民尤其眾多。郡外逃難來的,如今光粗算便有……便有十萬之眾。”
“十萬?”聽這張郡守吞吞吐吐的說著,皇子翳臉色越來越暗,心里一片哀草連天,該死的煜!該死的賭約!他體己的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