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永別了,風(fēng)語
- 雪歿
- 它山玉
- 2133字
- 2020-10-24 01:05:18
我想那個人定然是一個奔行的高手,起初,一切還是一種順利,他那迅疾的影蹤尚且模糊可見,然而,在一片山林里時,卻是一種杳無音訊的消失了。
林海蒼莽,吞噬了兩個飄忽的身影是輕而易舉,對于追尋者而言,是一種厭煩的苦惱,腳步和眸子只能困陷在漫長的迷茫里。
茫然,迷惘,消失了追蹤的線索,追蹤似乎成了一場海底撈針的游戲,沒有方向,也沒有了念想。
我站在林間的路上,風(fēng)吹拂著發(fā)絲,發(fā)絲搖晃了,抬頭,仰望,目光在枝枝葉葉間流淌,一瞬間,觸摸到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大暈眩。
“王,這里殘留了一些血跡“,離咒在路旁的一棵樹前停住,蹲下了身來,手指輕輕地沾抹了一些血痕,嗅聞了一下,思索了什么。
我走了過去,也蹲下了身來,仔細地察探著。樹木的表皮有些破損,一道道,猶如是一抹抹的傷疤,淺淺的,流出了一些清澈的水來,那是它的眼淚,疼痛的產(chǎn)物,不過,也表明了曾經(jīng)有人從這里走過,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沒有太多的光陰溜走。
目光依隨著那清澈的淚水流淌,手指順延著木干滑落下來,有一處腳印,已經(jīng)積滿了雨水,有一片彎倒在泥土里的草叢,濕淋淋的,被染上了泥土的色彩。在腳印和草叢之間,余留了一些白色的細針,似曾相識,和遺落在莫老伯尸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撿拿起了一個細針,有些濕滑,一道白光從針體上流過,冷冷的,恍惚了一下眸子,也忐忑了一點心境,不是恐懼,是一種憂慮。
飄來了一陣清脆的聲音,我慌忙轉(zhuǎn)過了眸子,一串風(fēng)鈴搖晃在半空里,牽線的一端纏繞在枝干上,另一端也是一種破損,像是一次人為的扯斷,還殘留著一點血跡,沒有被雨水給浣洗干凈,也沒有被過往的空氣風(fēng)干。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幅畫面,一個身影從林間飄過,很是迅疾,很是靈巧,形成了一股風(fēng),一股清冷的風(fēng)。風(fēng)鈴響了,細針散射了出來,擊中了那個身影,他受傷了,偎依在路旁的一棵樹上,雨水順沿著他的發(fā)絲流下來。后來,沒過多久,他起身了,繼續(xù)前行,扯斷了牽線,一個人,踉蹌在生滿泥水的路上。
那個人是誰呢?或許,他就是風(fēng)語。
“王,不久之前,這里應(yīng)該發(fā)生過一場短促的戰(zhàn)斗,有人受傷了。“離咒哽咽語塞了一下,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終歸不再言語了,那些未知的言語腹化成了一段遠望,遠望在風(fēng)雨纏綿里。
“你的猜測是對的,這里確實發(fā)生過一些事情“,我站起了身來,目光扭向了他,一只手搭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還想說些什么,不過,有些事情需要證實。“
話音飄散了,淹沒在了嘩嘩的雨聲里,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沒有了言語,選擇了繼續(xù)前行。
又行了一段稍短的途路,我們尋到了風(fēng)語,和先前的憂慮一樣,他受傷了,斜靠在一個風(fēng)蝕已久的老石上。老石的表面分布著一條條的裂罅,明顯,細深,分割了曾經(jīng)光滑平整的石面,一眼望去,宛若是一段干涸多年的河床,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又猶如是一個千年老龜?shù)耐鈿ぃ髀冻鲆环N徹骨的滄桑。
“風(fēng)語,你受傷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離咒走向了風(fēng)語,想要扶起傷痕累累的他,然而,他扯開了離咒伸出去的那只手。
“王,趕快遠離我,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風(fēng)語的目光扭向了我,目光里藏滿了倦累,一只手在空氣里劃動了一下,似乎是一個讓我們離開的手勢,畢竟他沒有太多的氣力了,只能留下一個模糊的弧線。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籠罩了下來,那是一片刺繡,一片精美的刺繡,質(zhì)地輕盈,溫柔地漂浮在空中,象一抹擺動的彩色波浪。它延伸了,很長很寬,又墜落了,猶如是一重緩緩降下的帷幕,重重地包圍住我們,遮障在頭頂,纏繞在前后和左右。
刺繡上描繪了很多幕畫面,看似無關(guān),卻又有所牽連,像是在編制和拼湊一段塵封許久的往事,其中的一幕最為惹人的耳目:
煙雨在飄渺,一個青年撫摸著卸下的鎧甲,一遍又一遍,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健碩的古銅色,發(fā)絲上還纏戀這著一些泥土,倦累的面容上似乎劃過了一絲一縷疑惑。不遠處,與他相對,站立了一個女孩,她的膚色白皙,水嫩,清澈的目光流散在一陣又一陣的細雨里。在他們的中間,是一片無法分辨的模糊,牽引著絲線的細針在編織著什么,然而,終究無法清晰了起來。
突然間,一個背影切割了我的視線,風(fēng)語猛然一下站立在了我的身前,來不及回想,一注鮮血噴薄而出,揮灑在雨水里,一把鋒利的畫戟擊中了他,又很快飛離了,像空氣一樣穿越了那片刺繡,無聲無息,沒有一處的破損。
“風(fēng)語,風(fēng)語…”,他倒下了,雙臂伸展著倒下了,在我們的疾呼聲里,象一棵被烈風(fēng)吹倒的老木,沉沉地劃破了雨簾,沒有一絲停留的余地。
“王,你是一個偉大的王“,風(fēng)語的頭枕墊在我的雙臂上,微弱的目光宛若風(fēng)中的燭火一樣,忽明忽暗,”是風(fēng)語的錯,一切都是風(fēng)語的錯,恐怕,風(fēng)語以后不能再追隨你左右了,我多么希望…“
他沉默了,永遠的沉默了,沒有說出最后的言語,就這樣心有不舍地隕滅了,隕滅在我的眼前,隕滅在一場下個不停的雨水里。
一陣馬蹄的聲音飄來了,十分的古老和滄桑,一個模糊的身影坐落在一匹駿馬的脊背上,威武,雄蠻。
他慢慢地靠近了,滿身的鎧甲依然的堅實,隱藏在頭盔下的面容也清晰了起來。無論如何,卻也是一種奇怪,他的左側(cè)臉龐如少女一般白皙、清澈,纖細的左手指尖遙控著密麻的絲線,我想,眼前的這片刺繡便是來源此手的編織;與之相反,右側(cè)的臉頰呈現(xiàn)出一種古銅色,渾厚,健碩,粗挺的右手里握著一把畫戟,鋒利的刃上殘留了一些血跡,比雨水還要濃稠,雨水無法清洗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