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需要靜養,阿若等幾天再去看他可好?”嗣墨不知何時早已立于門外,阿若與白術的話想必他已聽了許多,現下神色并不似平常言笑晏晏,冷冷的,也不看白術,只是低頭盯著阿若。
阿若被他看得連退幾步,他眼中的光芒肆意,逼得她簡直無路可退。
白術抬步走至阿若身前,替她擋住他灼人視線,“殿下這是為何?阿若不過是想見見嗣言,莫非昨日阿若送錯了那東西,殿下還真以為這事定了不成?”
嗣墨的眼眸猝寒,“哦?”他輕冷地笑出聲,“莫非這事定不了么?”
室內本是生了蘇合暖香紫爐,阿若卻從頭到腳地顫栗了下。
那廂白術與林嗣墨正劍拔弩張,這廂阿若卻是一個閃身便欲奪門而出。
林嗣墨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語氣稍稍變軟,“阿若聽話,要是等不及,下午我就帶你去可好?”
“你休要用阿嗣哥平日的語氣與我說話!即便你們是一個樣子,我依舊……我依舊不會……”
“不會怎的?!”林嗣墨呼吸急促起來,努力平靜了半天,見阿若依舊掙扎著想走,不禁有些苦澀,“現在的你自然是不明白……”
他重又看向面前的清妍少女,話語低沉得近似蠱惑,“若是他不在了呢?若是你一直識的并不是他呢?”
阿若猝然抬頭,接近咬牙切齒的絕望,“你若敢妄動,我絕不會放過你!”
林嗣墨竟似中了魔魘,低低地笑開來,全身散出迫人窒息的耀眼盛芒,“不放過么,你的不放過又是怎樣的……”
白術見他完全不像平時清雅,行為舉止間隱約將近狂亂,又怕他傷了阿若,慌忙上前一步道:“阿若是為了三殿下的身體急暈了頭了,四殿下莫怪才是。”
林嗣墨看向阿若,眼里陡地黯淡下去,手卻是放開來,軟著腳踉蹌往后連退幾步,步履不穩地出了門。
阿若心跳得有些急促,不知是為了林嗣墨的舉動,還是因由林嗣言現今的狀況。
“阿術姐,我去看阿嗣哥!”
“慢些,我與你一同去。”
白術挽著阿若手臂,牽制著她稍顯急促的腳步,“莫急,當心跌倒。”
二人還未到林嗣言的睡房,遠遠便瞧見安伯在門口與林嗣墨躬身稟告著什么。
阿若與白術對視一眼,搶先一步走到安伯面前,“安伯,我需進去見阿嗣哥。”
安伯抬頭看了一眼林嗣墨,臉上小心之色盡顯。
阿若見他畏畏縮縮,不禁怒從心生地嗤道,“安伯,以前雖聽說您對主子是極盡忠的,可您也須明白,您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誰才是。”
阿若假裝未瞧見林嗣墨瞬間冷下的面色,自顧自地接著說道:“阿嗣哥眼下情況如何,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他雖現在身體不濟,可等他轉好之時,必會知曉一些端不上臺面的宵小之事。”
安伯一向自詡作忠心不二之人,此時被自然諷得滿臉通紅,當下就有些憤憤,“小姐說的哪里話,四殿下雖說才回來幾月,比不上三殿下常年住在王府,好歹也算是王府主人,卑下有一些事務須稟報殿下打理,卻不知有何處不妥了。”
“那便最好,”阿若故作沉吟地看向一直沉默的林嗣墨,別有深意,“要知道什么都是要分大小先后的。”
安伯聽出其中意味,“小姐說的可不好笑,都是主子,哪里有太多的先后大小之分?”
“今日我是過來看阿嗣哥的,并不想糾纏于此。”
安伯還欲開口爭辯,林嗣墨淡淡開腔,“阿若進去便是,只是別觸碰到哥哥,他現下身子極虛,稍有不慎便會……”
阿若心突地一跳,轉頭朝白術點頭示意,“阿術姐暫且回房等我,我一人便夠了。”
白術疾步走上前來,湊近低聲說道:“我現下回不了若仙齋,若是你有這份心思,便去請師父過來替嗣言診治。”
阿若還未答話,林嗣墨耳力極佳早已聽見,依舊是淡淡的疏離語氣,“無須勞煩白師父。”
阿若氣得霍然轉身,聲音禁不住提高許多,“殿下如此作是為何?難不成為阿嗣哥好的這些殿下都不愿做吧?”
林嗣墨眼眸微微一瞇,強大氣勢幾乎激得阿若心中氣血翻涌。
白術見狀一把拉開阿若,連推帶哄地將她弄進了林嗣言的房中,“阿若且快進去瞧嗣言,有什么不妥之處待會看后再詳做細談。”
阿若踉蹌被她推進屋,佯裝鎮定地看向房內唯一的臥榻。
盡管是事先已對自己說過無數次,在甫一看到林嗣言蒼白近乎透明的臉頰時,阿若還是禁不住低聲嗚咽起來。
“不能哭……要是吵到他的話……”阿若捂住嘴,顫抖地彎下身,似是過了極久,終凝聚起一絲勇氣,緩緩地移轉目光朝榻上看去。
好不易止住的淚又簌簌地滾落下來,那闔目沉沉睡著的人,還是她的阿嗣哥么?
阿若極輕地跪坐在榻邊,“不過是一晚未見,阿嗣哥可就變了副模樣了……是在故意嚇我么。”
她欲將手覆在他似雪如玉的手背上,卻又擔心弄傷了,猶豫著終是撤下了手,又開始哽咽起來,“阿嗣哥可還記得昨日與我說的話……”
她目光悠悠蕩蕩,望向窗欞,重又憶起他昨日低語的笑聲,溫軟情意充盈心扉耳際。
“阿若,”林嗣言將一副水墨菡萏連理圖拿至她眼前,“你之前不是說過想見見碧漾湖的夏荷么?現下還只是初春,只怕是飽不了你眼福,我便巴巴兒地為你畫了幅圖,這上面俱是往年來的好景致,你看看,好也不好?”
“啊呀……”少女的眼眸見到這畫時驀然發亮,盈盈生輝,吸去滿室的光芒,襯得畫中的連枝菡萏都鮮活起來,“這是阿嗣哥你才畫的?!可真精致,這花兒瓣兒的,竟像是真的生在這畫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