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dāng)空。
炎炎夏日。
蟬鳴懶散而尖銳。
這是是蜀中邊上的一個小村子。
因為村里的人都姓譚。
所以,這里就自然而然的被叫做了‘譚家村’。
“讓你放牛怎的就給老子跑丟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戶農(nóng)家小院里,一膘肥體壯的漢子正舉著藤條追打著一孩童。
男孩約莫七八歲上下,長的瘦小,披頭散發(fā)的,像個小叫花子一般。
只見孩童繞著院子里的磨跑著,矮小腿短的他每跑幾步就挨上那漢子幾下藤條。
不一會,身上就橫七豎八的留下了不少傷痕。
“小兔崽子,老子撿你回來,養(yǎng)你這般大有什么用?放牛這種小事情都做不好。當(dāng)年給你取阿狗這么名字還真沒叫錯。狗都比你強(qiáng)!”漢子咒罵道。藤條不住的往男孩身上招呼過去。
男孩身上的傷痕深淺不一。
有些是舊傷有些是新傷。
每一條傷痕皆是細(xì)細(xì)長長的。
男孩最后索性不跑了,站著任由那漢子鞭打。
“打死你!打死你個不爭氣的狗東西。”漢子下手更重了。
那喚作阿狗的男孩一聲不吭。
蓬亂的頭發(fā)下一雙小眼睛堅定極了。
那瘦弱的可憐的小身子頓時徒增了數(shù)條傷痕。
打了一會。
那漢子似乎也打的累了。靠在磨上喘著粗氣。
“你現(xiàn)在馬上去給老子把牛找回來,要不今晚別想吃飯了。滾!”漢子呼哧呼哧的喝道。
阿狗低著頭,慢慢走出籬笆門外。
他沿著一條小道徑自向前走去。
“不找回來就沒飯吃!”身后又傳來了那漢子的叫罵聲。
阿狗微微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向身后的籬笆院內(nèi)看去。
眼神全沒有一絲哀怨反而竟透露著兇狠的神色。
阿狗只是回頭匆匆一瞟,馬上便又獨(dú)自向前走去。
他隨手摘了路旁的一根狗尾巴草。一路走去,一路揮舞著。
六月的蜀中。
正是竹子長的最好的時候。
‘譚家村’四面都被竹林包圍著。
因為獨(dú)特的地理位置‘譚家村’很少有外人進(jìn)來。
可阿狗就是個外人。
他是被譚老四撿回來的孤兒。
譚老四是個屠夫。
有一次外出做買賣的時候在路旁撿了被人遺棄的嬰孩回來養(yǎng)。
阿狗本不叫阿狗。
阿狗本來是沒有名字的。
名字是譚老四起的,覺得好養(yǎng)活。
這一晃就過了七年。
阿狗一點都不喜歡這里。
雖然譚老四養(yǎng)了阿狗七年。
可阿狗與他之間半分感情都沒有。
譚老四真的是把阿狗當(dāng)成狗來養(yǎng)著的。
從小就讓他干劈柴,挑水,做飯的雜活。只要一有不順心就拳腳相加,有時氣急了更是拿藤條鞭打。
這次,阿狗把譚老四的牛給放丟了。
譚老四簡直是氣瘋了。
于是一頓鞭打自是少不了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
走著走著,忽傳來一陣書讀聲。
阿狗抬頭一看。
眼前是一座用竹子搭成的屋子,頂上鋪著稻草。
原來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村里的書塾。
阿狗沒有讀過書,半個字也不識。
但他閑暇的時候就喜歡待在書塾門外聽孩童們念書。
阿狗自是聽不懂里面的人在念什么。
但他就是喜歡這里。
這里至少沒有打罵聲。
阿狗找了塊靠近門口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他每次都坐這。
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發(fā)燙,在日頭的照射下就愈發(fā)痛了。
可小小年紀(jì)的阿狗竟硬生生的忍住了,連一句也沒有叫喚。
或者說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每次被譚阿四打完,他都會來這里。
這朗朗的讀書聲似就是阿狗的傷藥。
他不敢走進(jìn)去。
他曾今走進(jìn)去過。
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剛進(jìn)去就被先生趕出來了。
他不敢再進(jìn)去了,他怕再進(jìn)去就連門外先生也不讓他待了。
聽著聽著,阿狗蜷著身子,沉沉的睡去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竹屋內(nèi)傳來了先生搖鈴的聲音。
阿狗也悠悠轉(zhuǎn)醒了。
三五個孩童結(jié)伴紛紛涌出了竹屋。
“看,那小叫花子又在這。”其中一孩童道。
“哈哈,小叫花子又被打了,瞧他身上跟個花貓似的。”另一孩童道。
“拿石頭丟他呀。”不知誰起的頭,孩童們紛紛拾起地上的石頭向阿狗扔去。
阿狗也不躲不閃,傻傻的站著任由他們?nèi)印?
“哈哈,小叫花子是個傻子。”一孩童邊扔邊道。
“嘭”
阿狗額頭被石頭砸中,鮮血直流。
孩童們看到砸傷了阿狗,紛紛驚呼著四散跑去。
又只剩下阿狗一個人了。
他摸摸額頭。
小手上一手都是血。
阿狗呆呆的看著手上的鮮血。
這時先生走了出來。
他看到阿狗微微搖了搖頭。
“回去吧。”先生淡淡的一句,便關(guān)起了門。
阿狗望了望天。
天色漸晚。
夜風(fēng)微涼。
晚風(fēng)吹的阿狗原本已蓬亂的頭發(fā)更亂了。
他忽然想到還要去找牛。
阿狗一下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他看看他來時的路。
他不能回去。
沒找到牛回去又是一頓打。
他只能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