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舊識
- 絕世舞娘:與君共白頭
- 玉面者
- 3860字
- 2020-10-23 23:54:09
英雄莫問來路,
執船也有閑情。
當年萬軍之上,
今朝笑看浪魚。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萬子雷的床邊時,這位花甲的老人已經在收拾自己回程的行裝。上了年紀的人,覺頭是越來越少。他整理完自己的東西,打開自己臥房的窗格,借晨日里清新的空氣,深吸一口氣。就要離開這里了,一絲留戀爬上心頭。
韋府的家丁們已經開始打掃院落。因為今天早上老將軍要走,韋夫人也起的特別早,里里外外的囑咐家丁準備早飯、準備車馬、護行陪送的人頭等出行事宜。萬子雷聽見外面的忙碌聲,終走出房間,在房門前活動一下腰骨。
“爹,您怎么起來了?這才幾更天啊?”韋夫人上前依偎著他問。
“那個臭小子怎么樣啦?”
“您老人家的心也太狠了!孩子才多大?讓他跪趴在書房里,要是半夜凍壞了怎么辦?我叫郝白趁他睡著的時候,抱他進房了!”韋夫人嗔怪自己的老父親說。
“哼!都是你們這些人,把小孩子當金磚子一樣捧在手心里。這要是將來長大了,不明是非,如何是好哦!”萬子雷邊摸著自己的胡子,邊冷笑自己的愛女。
“他們又不是不長腦袋,吃了這一次的教訓,難道下次還敢再犯不成?”韋夫人伸出一支手一邊替自己老父親整理衣領,一邊嬌情的答話。
“我看這未必!你別替他護短,回去我就叫孝文收拾他!”萬子雷挪開她那支手,不耐煩地說。
兩人正說話呢,就看見郝白領著子鼎過來。子雷見他淚腫的雙眼,一聲不吭,知道他這次教訓大了,開始明白累禍予人的痛苦。心里雖盼著他快長大一些,但又不想馬上對他寬慈,只能賭著氣喝罵:“哼!臭小子,今兒個起的挺早,進去洗洗,吃完早飯準備上路。”子鼎低聳著腦袋,哽咽著走進大堂。
飯后,赤珠跟著周大伯來與老將軍話別。子鼎把赤珠拉到一邊,把自己隨身帶來的銅笛交給赤珠說:“爺爺說你挺喜歡這個的,你就拿著吧!做個紀念。”
“可這是你妹妹的?我不能要。”
“沒事!她的笛子多了去了,我可以再給她買一個更好的!”子鼎壓著聲音勸說。
赤珠見他面色傷感,大概明白是為昨天的事。她又聽得自己親爹言語:‘昨天晚上回來看到老將軍帶著小子鼎去冷家道歉。’想到他今日就要離去,不由也跟著心懷傷感起來,忙上前勸道:“你別難過了,小藍碧她娘不怪她了,今兒個還看到她娘帶她去買包子。”
聽到赤珠這一句,似乎更勾起這臭小子的傷心淚,稀里嘩啦的又開始抽咽上了:“藍碧她肯定再也不會理我了!”
“不會的!你放心,藍碧沒那么小心眼,過一陣子大家都會忘記的!”
萬子雷站在前面看到自己小孫子像個女兒家一樣又抽泣上了,忙叫了起來:“還不快走!”小子鼎只得與小赤珠依依惜別。
韋忠送他們一行去過河,不想任大伯的船先劃了過來,讓韋忠心里一陣惶恐。子雷自是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拉著小孫子和郝白上了船,韋忠只得和另外的家丁跟著上了另一條船,并安排其余的陪行人員和馬匹在岸邊等有大船來接。
快入夏的清晨,河面自是涼快許多,老將軍站在船頭呼吸這河上的晨風。身后卻突然傳來一個讓他聽上去耳熟又有點陌生的聲音:“老將軍,您近來可好?”
這個聲音像是一陣清風吹到了他的心里,萬子雷猛的回過頭,卻看到那個劃船的船東已跪在船頭:“老將軍,您近來還好嗎?”任大伯又開口說,他面色蒼老,兩眼深邃,看上去結實卻又像是硬骨架子般干脆,但那賦有磁性的聲音卻不像這個年紀所該擁有的。
“你是?。。。你。。。”萬子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天又細辯了良久。
“是我!秀感!曾芮、曾秀感啊!老將軍!”那任大伯的磕著響頭,哭泣著叫道。萬子雷“哎呀”一聲撲上前,一把扶起自己昔日的最愛的侍從:“秀感啊!真的是你嗎?你怎么變的這么蒼老啊?你這個家伙,你。。。。”
原來這任大伯曾名曾芮(字:秀感),是萬子雷在隨女天子去東都洛陽時結識的部卒。曾秀感是一府的折沖都尉。萬子雷深知女天子因為懷念高宗皇帝,故久留洛陽,但她遲早還是會回到西京長安。于是便把自己家人留置在長安城內,只有逢年過節才回長安看看。而在東都則一直由曾秀感里外的跟隨,萬子雷見他雖上了點年紀,但頭腦靈活,為人耿直。又聽說他曾屢立戰功,因此深為喜愛,曾有意把自己留在長安的小女兒許配給他。不想,那年有人誣報曾芮密謀造反。萬子雷明白這周興等人的酷法訊囚,是有意在和他做對,便私下做了打算。
“老將軍!當年的救命之恩,我曾秀感真的是永生難忘啊!”曾秀感又跪在船頭頭拼地,子雷一把扶起他說:“來,進倉內說話!”
當下,兩個人手挽手走入船倉中,把遠遠的落在另一條船上的韋忠看的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萬子雷讓郝白帶小子鼎執船漿,把曾秀感拉到船倉里,拍著他那粗糙的大手感慨道:“秀感啊!我找的你好幸苦啊!你究竟跑到那里去了?”
曾秀感摸著眼淚回稟:“哎!老將軍,當年您找獄卒私放我,又給了我一封信,給了我一條生路,我那里敢多說一個字,就急著上路,往河東道找家父團聚。不想,去了那里,家父和妹妹,都一病不起去了往生,我妹夫也被抓了。我只好帶著兩歲的小外甥逃了出來,一路東躲西藏,隱姓埋名,這一晃就十年啦!”
“秀感啊!你知道不知道啊!我找了你多少年啊!自天子大赦天下,我就到處找你啊!你真讓我揪心啊!”
曾秀感低頭不語,突然又抬頭正色道:“我今兒個能活著,都是老將軍給我的這條命,我不怨任何人了,我覺得我這輩子能認識老將軍這樣子的人物,算是沒白活。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我也不想再回到過去,過那種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日子,哼!我算是看透了!”
見曾焫有自己的打算,子雷拍拍他的肩,點頭道:“好!不管怎么樣,你活著,我就放心了。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
曾焫“噌”的站起身來,歷聲問道:“老將軍,那是誰?”
子雷呵呵笑了起來,也跟著站起身來拽他,讓他坐下說話:“是太平公主!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兩人坐在船倉相膝交談: “那天,你被抓了之后,我就知道來俊臣這伙人是沖著我來的,我救你也是有私心的。我一不做二不休去了公主府,把這事情告訴了太平公主。誰知道早有前使來稟太平公主這伙人的歹行。太平公主是什么人物?他們想害公主,哪兒有那么容易?公主讓我放心,她不會便宜這些人,她給了我一個公主府的秘詔,讓我去找獄里一個叫旺耿的獄使,這才讓你得救。”
“真是蒼天有眼啊!”曾秀感淚流滿面大,嘆一口氣說。。。。。
韋忠站在另一條船上,眺望這邊發生的事,急得他滿腦子想不起其它任何事情。一塊塊不安的情緒在他心中漫延開來,漫的比腳下的河還要寬,他覺得他是跳進了這條河里,在那里拼命掙扎,眼前的他只不過是伸出頭來換口氣罷了。
兩條船相繼靠岸,韋忠站在自己的那條船上,都不知道是否該上岸。剛想要邁腳,就聽見自己的老岳父遠遠的叫他,嚇的他一只腳踩空,差點掉水里。幸好身邊的家丁趕上緊扶了一把。看著自己女婿沒出息的樣,萬子雷真是無處發泄,只得領著曾秀感來到韋忠的面前客氣的介紹:“這是我以前的部卒:曾焫、曾秀感,現定居在此,我不在這里期間,你就幫我多多照應他一點。他也不想進什么州府做事,只想在此搖船度日,圖個清閑。你以后就多接濟接濟他,他若有個求的,你就替我多擔待一些!”
聽了這話,韋忠先放了一半心,可另一半心還懸著,心下想這曾秀感怕是還沒認出他,忙唯唯諾諾的回答:“是是是!我記下了。”
“這是我女婿,以后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只管找他就是了!”
“老將軍!您太客氣。以后您女婿,有要我出力的,您叫他盡管吩咐我!”曾秀感的臉笑的像朵花一樣,臉上飽經蒼桑的褶紋瞬間擰到了一塊。他雖笑著,可子雷眼里卻看著說不出的傷懷。子雷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道:“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到現在這爽勁還沒變啊!以后有機會再到周老板的店里,讓你心愛的小外甥給我湯壺好酒,我們再好好聊聊!”
一句話說的曾秀感突然發悶,愣了半天,擠出幾個字:“他還不知道我不是他爹!”眾人皆默然,子雷心中蕩起的心情不知是敬還是傷。
河的對岸,老將軍一行與韋家的人及曾秀感話別。看著老將軍的人馬漸漸遠去,曾秀感走到韋忠面前湊趣:“韋參軍!以后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我這個人算帳肯定算不過別人,可是這拳頭硬得很,我現在上了點年紀,但還是很有力氣,以后你們那里要做什么重活累活的,只管找我!”
這韋忠突然對曾秀感的來歷有些好奇,他不停的在想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于是拉起曾秀感的手問:“曾前輩!您是那里人,怎么會到這里安身落腳的?”
曾秀感以為韋忠是在關心他,忙不跌的送誠心道:“我祖上是河東道山西的,后在西北那里立了戰功。當年朝庭把我召回到洛陽,做了一下府的折沖都尉,就是在那里認識了老將軍。說實話,跟著天子是可以眼見繁華,可是也是夠鬧心的,不提了,當年的事不提了。。。。。”
韋忠呵呵大笑起來,又問:“那您后來怎么來此地了?”
“哎!您不知道啊!我雖經歷了這么多的波折,但也是認明白了這世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我后來帶著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在赤峰酒店里跑堂的小寧子,到處淪落,替人打零工。有一次路過一個山崖,救起一個失足落在懸崖邊受傷老頭子,不曾想那老頭子是這里一個富商。他感激我,見我們四處飄泊,想讓我們隨他進京做買賣,我才不想回去呢!于是他就把這船讓給了我,還有岸上三間木房子,我才在這里扎了根!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掉水里的,掉山邊的,或被馬繩捆了腿的,還有遇強盜的。。。。。”
韋忠聽得明白,越聽越肯定這人就是當年救他夫人的大恩人,不由更惶恐起來,忙作揖說到:“大伯!您的事,我記著了,我們改日再聊!現在我還要趕回州府,改日再聊!”
“要不要我送您過去!”
“不用了,我這有一條船在等我呢!您忙您的!”
韋忠嚇的頭也不回的走了,曾秀感呵呵笑了起來:“真是個大忙人!”可回頭又看了看韋忠的側影,好像認識,但記不清了,在那里見過,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