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認真的嗎?”女孩泫然欲泣。男孩認真的點頭。這一問一答相離萬丈,他們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他們都明白雙方的心意。
男孩并不是太年幼,如今的他已經與成年人的身高齊平,一身白色素縞,立于萬丈山巔。山上爬滿了螻蟻,在他眼中的確是螻蟻,螻蟻妄圖以茫茫蟻海淹沒神祇。男孩冷笑,天說,他十四歲命中劫。
今年他十四歲,他一身素縞,丈四尺長劍,立于天涯,身處海角,背后兇浪滔天。長劍直指他眼前的男人,“黎仙俠,你這家族叛逆,今日我黎天涯就要斬你于劍下!”
男人震怒:“放肆,我是你爹!”
黎天涯冷笑連連,轉而放聲長笑,他不會在意此人的任何話語,他走到這一步,已經注定舉世皆敵。山下女孩心中默念,千丈蓮臺托舉女孩緩緩升起,背后三千丈法相顯現,慈悲相度化世間殺伐之氣。
黎天涯大怒:“黎瑾,你找死!”
長虹貫日,火紅劍虹從天而降,黎天涯踏劍虹,一劍下山。黎瑾食指伸出,在那虛空之中點出,慈悲相瞬間變成修羅相,背后六臂各持法器,天地震動,天威煌煌,雷云匯聚,這一片天變成一片雷海。
雷聲低沉,仿佛在醞釀什么,黎天涯高舉長劍,“天威煌煌,靈臺空明,大天威法劍,落!”長劍爆射流光萬道,直射大地,金色流光將這一片大地染成一片金色汪洋。汪洋急速收縮,將黎天涯包裹其中,光華散去,黎天涯遍體金光,長劍震顫不已,渴望出劍,那長鳴悅耳,“鏘!”六法器與劍尖對撞,震耳欲聾的碰撞聲讓天地失色,大地煙塵滾滾,黎天涯站在原地,長劍負于身后。
“瑾兒!”黎仙俠失聲長呼。黎天涯仍有些稚嫩的臉上染了血,女孩滿臉是血,笑了,在風中青絲飛揚,還真是凄慘啊。
黎天涯蹲下身子,“你背叛家族,可想到有今天?”他在笑,是啊,他還能笑得出來。“哥哥,你不會成功的,你所努力的一切,現在已經煙消云散了。”女孩很得意,她的目的早已達到,她還擔心什么呢?
黎天涯臉色一變,隨即右手手腕轉劍,長劍刺入女孩腹中,黎天涯沒有半點猶豫,“佛國終有一天我會將他們趕出黎天,你們的努力也是會有煙消云散的那一天。”
黎瑾左手死死抓住黎天涯的衣襟,“我勸你別犯傻了,你做不到,你是佛國頭號敵人,你敢踏入佛國,你會死的!”
黎天涯面目漸漸露出猙獰之色,“是嗎?我倒要看看,那個讓你神魂顛倒的佛子有多厲害。我會親手殺了他,燒出他的舍利,作為我封王儀式的祭祀之一。”
黎瑾輕蔑的看著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你做不到。”
黎天涯早已瘋狂,這幾句話不能激怒他,“你說了不算。我會讓你看見,這一切。”黎天涯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書,“這是什么?”
黎瑾瞪大眼珠,這根本不可能,他不可能擁有這本書。黎天涯嘆了口氣,四圍土黃色的符文在大地上如同游蛇,瘋狂竄去,瞬間這一片大地被符文占滿。
黎天涯抽回長劍,任黎瑾倒在血泊中,左手指天:“抽。”
靈符瞬間收緊,連大地也一同被拉扯縮小,所有人被拉向黎天涯,萬丈高山的螻蟻被扯下山。天空雷海終于蓄勢完畢,剛要迎頭劈下,卻被土黃符文生生抽走。
這一刻,土黃色符文占據了這一片天地,天地似乎要被擠在一起,黎天涯長笑,這一次是真的笑了,他快要成功了。
瞥了一眼人群,“哼,老東西跑的真快,女兒都要死了,還跑。哈哈,你們自己涼薄心性,還說我六親不認嗎?”
黎瑾痛苦地掙扎,她當然知道這是什么,這東西比佛國可怕太多了,她死也要阻止這一切。這一次是黎天涯輕蔑的看著黎瑾,“你以為你能阻止我?”
“九黎歌我已經拿到手,恢復黎族的榮光已經勢在必行,你們能阻攔我?你們這些背叛家族的叛徒,我要你們親眼見證這一切,佛國在我腳下顫抖,我要這黎天姓黎,我要這天下都知道我黎族是最強的家族。我要用我手中的劍掃盡天下罪惡,讓那些虛偽的家伙都在這世界消失。”黎天涯身體匯聚起無數道土黃色細線,由遠處輸送到他的體內,氣勢不斷攀升。
“阿彌陀佛。”遠處傳來一聲長誦,白衣僧人踏云海而來。
“是你!哈哈,你終于來了。下來與我一戰,流云魔,你敢于我一戰嗎!”
“阿彌陀佛,小僧叫流云莫。施主心性不穩,道臺染塵,靈臺濁氣已生,是入魔之象。”白衣僧人顏色不變,平視前方的黎天涯。
“說了那么多,你是有救兵咯。”黎天涯知道對方幾斤幾兩,萬萬不是自己的對手,此刻還假裝平靜,那就是還有他的前輩來了。
黎天涯最恨這種表情,別人還以為他多淡定,其實虛的要命。
流云和尚沒有回答,當做是默認,出家人不打誑語。
金色缽盂從天而降,“萬里傳法,好大的手筆。”黎天涯長劍一震,斜指天穹,大地土黃色絲線匯聚劍尖,迎向缽盂。黎天涯長發被狂風吹亂,眼中自信依舊。
缽盂遮蔽天日,黎天涯雙手持劍傲然而立,氣沉丹田,雖然一臉鎮靜,但他卻沒有松懈。
一聲輕嘆,穿過山海,如同亙古不變的仙神的法言,回蕩天地之間。
黎天涯大驚失色,“你還活著!不,你可能活著。”黎天涯狀若癡狂,那個佛國的最強男人沒有死。“無天,你早就死了,不可能還活著!”黎天涯不相信這個在黎祖手下早已灰飛煙滅的男人還活著,這個早該死在前古的男人竟然還活著。
黎天涯心如死灰,他不愿相信,無天十萬年前就和黎祖打得難解難分,后來黎祖動用黎天本源將無天滅殺。他能對抗無天嗎。
他黎天涯四歲覺醒神魂,是黎族最強的黎道子,將來注定成為黎祖的天驕,如今卻要隕落在一個比自己多修行十幾萬年的家伙手上。他不甘,他有九黎歌,他用不了太久,就能凌絕諸天,就能打敗這個資質并不高的老家伙。
黎天涯沉默良久,頭頂的缽盂隨時準備壓下,鎮壓黎天涯。
“哈哈哈!”黎天涯笑聲凄厲,黑發在冷風中肆意飛舞,自己準備了這么多,本來以為拿到九黎歌,就可以無敵于黎天。
黎天涯身旁死尸遍地,“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多,還是失敗,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不能死。黎族就只有我才能振興,黎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能死!”黎天涯怒發沖冠,仰天怒吼。天空一碧萬頃,沒有絲毫雜質。
山頂的白衣男子皺眉,在他眼里,黎天涯深陷必死之局,不可能有異數了。黎族馬上就要被他斬草除根,黎天馬上就要改名無天。
天空白日飛雪!沒有一絲云彩,竟然晴空飛雪,雪越下越大,大地被染得雪白。死尸被大雪掩藏,黎天涯在飛雪中被緩緩淹沒。
此時的黎天涯沒有感覺到一絲異常,白衣男子眉頭緊皺,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無天就要飛下高山,卻發現身形緩慢,逐漸凝滯,飛到山腰就再也不能挪動身體。無天大驚失色,他不相信在黎天還有能和他相提并論的大能。
可是實在眼前,容不得他辯駁,他第一次感到恐懼,連前古大戰黎祖也沒有的恐懼。他發現這是屬于太上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抵抗的。他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太上為什么會在意一個小族的存亡,會救一個螻蟻。
黎天涯被大雪覆蓋,再也不見身影。垂死的黎瑾嘴角微微翹起,她這一次才是真開心啊,終于成功了,黎天涯你要努力,不要被任何人追上啊,因為你的路讓你不能被任何人追上,一旦被追上,就是要墜入十八層地獄啊。
大雪覆蓋了大地,該消失的,不該消失的都消失了。無天刨出來的只有雪,一切歸于平靜。
白衣僧人低垂眼簾,不知道在想什么,兀自搖了搖頭。抬起頭望著天空,這場雪真大,下的真及時啊。
“姬長夜,還有三天就要舉行外門會武了,你真的沒問題嗎,我可已經突破了哦。”姬長夜幽幽醒來,聽到耳邊李修言的炫耀,淡淡一笑。他當然沒有突破。他不是四年前的姬長夜,他有自己的想法。
“夜大哥,這功法真的如你所說那般強?”姬長夜四年間已經知道體內這位夜大哥的來歷,夜自省是一個大家族的子弟,被人陷害而死,隕落時魂魄意外進入一片廢墟,撿到了這本功法,功法的名字都沒了,準確的說連書皮都沒了,不過夜自省卻覺得這是本絕世功法,將來都能登臨絕頂,當個什么武林盟主什么的。
姬長夜修煉后發現這功法太難了,他看了三年才看懂,花了一年時間修煉到了靈脈巔峰。這三年他小心隱藏自己,不讓別人察覺他的異常,好在他原本也是默默無名,沒人在意他。這一年才認識的李修言,還有,那個師姐。
“那是當然,小夜子,不是我吹牛,我看到他第一眼就……”夜自省又開始施展他的嘮叨神功,自己的嘮叨也是跟這個人耳濡目染不知不覺學的。
姬長夜開始細細思量,自己還有六年的生命,他能修煉到什么境界呢。回想起那個完美的男人的劍動九洲的瀟灑,自己心中一陣激蕩,自己也能這么強嗎,可是自己只有六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