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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零花若

八月,春光大好。

楚國因地靠山森,因而也不算太過炎熱,況且民眾總有他們自己的解暑方式,或灑水為樂,或鑿冰擺置,終歸是各有各的想法。

秦桑自嫁入祁王府,至今,也過了一月有余。

暫且不管她和越祁修到底上演著怎樣的對峙戲碼,但看在別人眼里,這當家主母似乎也太不識好歹了。

新婚燕爾,卻每晚都將越祁修趨之門外;晨起用膳,卻總是晾著越祁修一個人大搖大擺地外出去吃;偶爾在苑子碰到,卻目不斜視將越祁修視若空氣。

越祁修對此表現的并不是很強烈,他并沒有刻意要求或者跟秦桑對著干,因為很明顯他說的和做的是不一致的。雖然口中經常諷刺,眼神也相當鄙夷,但是對于秦桑的起居飲食卻是親力親為的吩咐,生怕怠慢了。

不過對秦桑來說,卻一點都不在乎。她覺得這完全是越祁修自找的,若是不強娶了她,又怎會生出這些煩心事?

更何況,也許是心里仗著越祁修不敢對自己怎樣,秦桑才這般放肆無禮。她自問不知為何會有產生種想法,但是想到就要實施,卻是她的作風了。

秦桑這邊優哉游哉,沒有太多事端,可越祁修就沒這么好受了。雖然他將秦桑的挑釁和無禮都選擇隨意對待,但身邊伺候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竊竊私語,卻真讓他有些受不了。

然而主子畢竟是主子,雖然在他冰冷目光的多次鎮壓下,他們學會了保持沉默不隨意亂說,可他們隨即便衍生出的私底下眼神交匯,卻更讓他哭笑不得。

正如此刻,他的貼身侍衛青崖正擠著眼睛,對一旁沏茶的常桂比劃著。那其中意思是說“你看,主子今兒個向夫人房子望了二十八次,比昨天多了整整五次,今兒這賭局是我贏了,你小子趕緊把錢準備好?!?

常桂翻了個白眼“今兒可真倒霉,罷了罷了,下回再不跟你做這賭局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越祁修滿頭黑線地看著這二人“眉目傳情”,終是忍不住了,咳嗽一聲,重重將茶盅撂在了桌上。

“青崖,你今年多大了?”

青崖一愣,不知道越祁修所問何故,但仍舊小心回答:“回主子,二十了?!?

“二十了?”越祁修故作深沉,“想來也是到了娶親的年紀了?!闭f著,他目光飄向青崖:“可有意中人了?”

青崖不知自家主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老實答道:“回主子,還沒有?!?

“哦?”越祁修陰陽怪氣地拖長語調回答,聽得青崖一個激靈,背后汗毛倒立。

“你既已老大不小了,也該多想想為家中傳宗接代的事,你作為老大,自是要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覺悟。你雖是我的貼身侍衛,平日里我對你也沒有過多要求,但在這楚國的地界,有些情啊愛的,還是克制住比較好?!?

“???”青崖完全被搞暈了,迷茫著雙眼望著一臉高深莫測的越祁修,只見對方起身,將嘴湊向自己耳旁,用聽起來很小,但卻能讓四周都聽清的聲音說:“我知道你中意常桂,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嘛!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眉目傳情,我也很難做的嘛!”

說完,還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青崖的肩膀,留下神色各異的屋中眾人,揚長而去。

屋內頓時嬉笑連連,青崖黑著一張臉,想罵卻不敢張口,當真是憋得慌。

越祁修離開了前廳,一個人慢步在苑子回廊,不同于每次在秦桑面前表現的清冷,此刻的他,帶著一絲落寞和疲憊,靜靜地靠坐在階梯處。

他原本只是想將秦桑綁在身邊,能夠日日夜夜看著她那笑容,似乎心情就會很好。

她是美好的,美好的讓他貪戀。他不知自己怎會如此執迷在秦桑的笑容中,但是卻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渴望。

然而一旦想到她口中、心中念著的,都是那個什么蘇子初,這份貪戀,忽然就變成了嫉妒。

那個蘇子初,到底有什么好的!

若是真的愛她致死,又怎會在自己許諾了名利給他之后就毅然決然的去秦家退了親!

這種人,有什么值得秦桑放不下!

一拳狠狠捶向身邊的柱子,越祁修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利欲熏心蒙了眼的人,怎么能擔得起秦桑一絲一毫的看重!

能配得上秦桑,能擔得起這一切的,這世間該是只有他越祁修一人!

可是,秦桑直白的拒絕,自己每次的挑釁,卻好像都背道而馳了。他們,本就沒有靠近,眼下卻越來越遠了。

忽然想起初遇秦桑的畫面。

那個時候,她錯認了他,拉著他的手說:“情相攜,意所愿,你……能牽著桑兒的手,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嗎?”

許是那一刻這個女子明朗的雙眸懾走了自己的魂,又或許是她嬌羞俏麗的模子打動了自己的心,更或者因為她是第一個對著自己說出這番話的人。

忘卻了自己并不是當事人,越祁修的心底卻產生了一股奇妙的電流,讓他沉迷,不可自拔。

他要得到她!

他要得到這個能撥動他內心某根情愫的人!

他要成為她身邊唯一不可替代的人!

可事實呢?

他得到了,徹底將她圈入自己身邊了,卻發現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美好。

她的眼里,心里,通通都讓另一個男人占據著!

而那個男人,卻還是那樣不齒,連他的十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想至此,越祁修忽然沉下了心思。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女人心心念念想著另一個男人。

他怕,他真的會忍不住毀了她。

“是不是……只有斷了她對蘇子初的念想?”

越祁修腦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他的目光慢慢沉寂下來,望著遠處,不知在做著怎樣的打算。

“阿嚏!”此時正在街上閑逛的秦桑忽然打了個噴嚏,后背一陣冷氣飄過。

她側頭看看,遠處除了越祁修派來跟著她的人外,別無其他。一記白眼撇過去,秦桑當真厭煩不已。想來必定是那越祁修在背后說自己閑話,才惹來今日這個噴嚏。

全然不在乎這個想法有多么可笑,秦桑近日里總是喜歡把各種不如意的事情,歸咎在越祁修身上。似乎越祁修就是個天生的霉星,生生斷去了秦桑的一切好運。

見后方跟蹤的幾人依舊小心翼翼地露著頭,明明早已暴露,卻還佯裝出一副“我不認識你”的樣子。

秦桑心下一動,想著定要戲弄一下這幾人。于是趁著后方不注意,忽然邁開步子快跑起來。

那幾人也真是傻,見秦桑撒開步子就跑,還想著是否發生了什么事,也趕緊奔著步子就往前趕,生怕自家夫人有個什么閃失。

然而卻不料他們如此,正中了秦桑的詭計。見那幾人跟著自己的步伐,向前趕來,秦桑忽然扯著嗓子開始喊起來。

“流氓?。》嵌Y??!光天化日之下追趕良家少女??!”

當真是語出驚人,秦桑這十足十的嗓音不僅成功吸引了過往眾人的目光,更是逼得追趕那幾人頓住了步子。

流氓?

非禮?

那幾人面面相覷,緊接著,便有無數菜葉跟雞蛋招呼在他們身上,隨即而來的便是無盡的謾罵以及某些青壯年男子的拳頭。

不得不說,楚國人民還是很有拔刀相助的氣度的。不一會功夫,就只見蜂擁而上的人群,卻怎么都不見那跟著自己的幾人了。

秦桑得意地露出一抹笑容,轉身便走。然而待她轉身望著前方時,卻怎么都笑不出來了。

青色長袍,象牙白發簪,那永遠掛在臉上的輕暖笑容。蘇子初,那個讓她魂牽夢縈、日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她的面前,淺笑看著她。

“桑兒,好久不見?!彼f,隨即有些苦笑地拍拍自己的頭,緊接著竟是行了一個大禮,對著秦桑道,“瞧我這記性,現下你……草民參加祁王妃,還望王妃原諒草民魯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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