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么形容牧原昌當時的感覺呢，驚詫，后悔，愧疚，尷尬……還是什么？

只知道當時牧原昌顫抖著呼喚了一聲遙兒以后，眼中的淚頃刻便掉了下來，繼而又發瘋般地推開她跑了出去，嘴里反復念叨著“我不是牧原昌，我不是你爹……”

而遙兒只是滿臉淚水地站在原地，繼而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空空地床鋪磕了三個響頭。第一個響頭，是為他給了她生命，第二個響頭，是為他將她撫養成人，而第三個呢，她透過朦朧的視線望著串珠折射出的璀璨……什么都不為，就只因為你是我爹……

“瑤姨，那個乞丐真的是你的親爹嗎？”煙兒怔愣地望著她，美麗的瞳孔中閃著莫名的緊張情緒。

她沒有說話，只是含淚點點頭。

“可是瑤姨，我對他下了絕毒……”

她的嘴角頃刻便扯出了一絲苦笑，其實她何嘗又不知道呢，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他深重劇毒，而他身為毒派的牧原一族掌門人，恐怕更是在一開始便已經知道了吧……

是他選擇不為自己醫治……他一心想尋死，那誰又能讓他活呢……

“這不怪你。”她嘆了口氣，然后撫摸著煙兒的頭。

“可是……”煙兒的眼角閃著淚光，可是我卻害死了瑤姨的爹……

她搖了搖頭，然后將煙兒緊緊地摟在懷里。也許他早就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吧，他失去了親人、名利、地位，以他的個性本就不會茍且殘喘地偷生……他想害他們也許只是因為最后的一絲不甘心吧，偶遇了仇人的女兒，自然想在臨終前也讓那些人不得好死，這么多年沒變，他依舊是那么地固執……

可是心里卻還是刀割一般地刺痛，那種多年沒有親人的感覺，那種已經認為沒有親人在世的感覺，突然在一剎那間崩潰，爹，你在見到我的時候，不是也同樣地產生了一絲刺痛呢……

在客棧里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兩人也不便在此久呆。匆匆收拾完行李之后，兩人便火速離開趕往之前的破廟，不管怎么說，楚子莫都還在那里，當下之際是趕緊將楚子莫救出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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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蛛網遍布的墻角，依舊是散亂一地的殘滓，此時的破廟灰塵遍布，在大雨的凌虐后顯得更加蕭索荒涼。

“瑤姨，就是這里了。”煙兒小心地跨過門檻來到廟中，幾日前燃燒過的灰燼仍舊擺放在那里，地上也沒有絲毫鞋子的印記，想來這廟破敗至此，即使是行人也很少來這里避雨了。

放下包袱，將濕淋淋的衣服擰了擰，煙兒開始將一節竹竿搭在木岔上晾衣服，剛才的大雨已經將兩人澆了個透心涼，此時如若再不抓緊時間烤干衣服，恐怕不出幾個時辰便要著涼了。

而遙兒此時正在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看著破廟角落里擺放成一排的大大小小的缸子，眼眶不覺又開始一酸。她知道這是那個人的東西，想到十幾年間他竟是在這樣一個破敗的地方風餐露宿，眼淚禁不住便要掉下來。

爹，十幾年了，你就是這樣活下來的么……

正在思慮間，忽然聽到背后煙兒尖叫了一聲“啊——”

她猛地一驚，慌忙回頭，卻在回頭的瞬間頃刻便倒在了那里，迷迷糊糊中，她只看到了一襲白色的身影，捂著煙兒的嘴巴飛速地消失在破廟的上空……

祁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