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呼嘯而來的風聲,拳頭狠狠地落在小女孩的身上,頃刻便將她那嬌小的身軀摔倒二尺之外。
而隨著小女孩凄厲的呼喊,三個彪形大漢亦齊刷刷地倒在地上,手中的拳頭還緊緊地交叉握著,臉上帶著一絲來不及釋放的表情,那是內心都不能想象出的驚恐。
“啊——”周圍的人群見又出了人命,立即嚇得一哄而散。
飛出去的小女孩眼睜睜地看到三人倒地,更是驚嚇地號啕大哭起來。
不屑一顧地走上前去,清厲男人一副默然的樣子,陰沉的臉上似結了一層冰般散發著陣陣寒意,“說過了誰敢對我家小主公無禮,誰就得死!你們,全都不可饒恕!”
卻見地上的三個人依舊保持著拳頭交叉的姿態,再也不會說出一句話了。
“小主公,很疼吧?”心疼地將小女孩從地上抱起,清厲男人的臉上忽然涌上一股親切與溫柔,那種溫柔跟剛才的暴戾簡直判若兩人,仿佛一個兇神惡煞之人一晃之間便成為和藹的老者了。
“恩。”小女孩含淚點了點頭。
“那,我們回家,好不好?”心疼地將她臉上的淚水抹去,清厲男人將她高高舉起,放在肩頭,“家里不會有任何人傷害小主公,跟七伯回家,到了家里,就再也不用害怕了。七伯還有天下最好的藥,能在頃刻之間便除去身體上的疼痛,我們回去擦一些,好不好?”
“恩。”小女孩擒著淚花點點頭,然后將小臉貼在他的臉上,由那個自稱七伯的人抱向馬車。
她跟自己,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忽然便涌出一絲苦澀,更或者說,是一種抑制不住地羨慕,這種羨慕頃刻間便將他灼痛,小女孩的背影越遠,這種羨慕就結的越深……
生來就有那么多的保護,生來就有享不盡的寵愛,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富貴不及的公主,萬人擁戴著,呵護著,幸福著……可是他呢?他卻什么都沒有,以前有娘,有著一個到西疆的信念,而如今,卻是什么都沒有,真正的無牽無掛,真正的孑然一身……
狠狠抽了抽鼻子,緊緊抱著娘的尸體,心中的悲傷又不由自主地流淌出來,娘,以前你為了保護我才那么艱辛地活下去,而今你不在了,小莫又該如何怎樣扛起生身存的重任,天地之大,又該到哪里找一個最終的歸宿呢……
卻見小女孩突然對著男人耳語了什么,然后男人微笑著放下她。
粉粉的紗裙微微一擺,她便向他跑了過來,大大的眼睛依然閃著明亮的光澤,“小哥哥,小哥哥,我要帶你走!”
從那個時候,你就開始保護我了吧……
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受委屈了吧……
你不顧一切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拳頭夾著風聲呼嘯而來,你一定很疼很疼……
可是你卻連一句話也沒有,只是忍著淚珠在眼眶里打轉,那個時候,你就成了我的守護神啊……
你為我安葬了娘,卻堅決不同意我做你的仆人,你固執地強迫你爹收我做義子,還費盡心思地陪我練武習書,你總說著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你總說著你是我的守候神。可是偶爾的時候你也會眨著美麗的大眼睛,清澈的眼底里盛滿了深深期冀,問我什么時候能夠成為你的守護……
年少的輕狂,不可一世的囂張,我執拗地認為自己長大以后就可以傲視天下,就可以成長為一只羽翼豐融的大鳥,為嬌弱的你遮風避雨,卻不知宿命輪轉,難逃深解,最后的最后,我還是傾盡了一切,輸得一塌糊涂,輸得一敗涂地……
子莫,你知不知道,從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屬于自己了……只是子莫,你終究不懂……
一道明媚的眼眸浮現在眼前,卻又在清晰之際逐漸歸于模糊。
一滴冰冷的淚滴滑落,摔落在手上,如千萬瓣破碎的心。
開始的開始就是你在守護我,沒想到最后的最后,還是依然。發了誓會從此做你的手里,卻最終還是敗給了你,死丫頭,真的輸給你了……
低沉而又悲嗆的簫聲再度響起,哀婉如同斷斷續續的嗚咽,夜空靜寂,白白的月光慘淡,冰冷的房檐一角,一個痛到骨髓的人,守著一顆不肯凋零的心……
夜色已深,外面的鳥蟲鳴叫也已歇息了去,只余淡淡月光從窗欞灑落,在地上暈染出一層清冷的光輝。
而此時的南宮娓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白日發生的一切盤旋在腦海,任憑她怎么揮都揮不去。
白日里發生的一切都太蹊蹺了,以至于到現在她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雖然白虞飛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但是心里隱隱的不安還是在告訴著自己,這里面一定有問題,而這問題的背后,必然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陰謀。
她知道白虞飛一定也能看得出來,以她的洞察力都能察覺,更何況聰明如他的白虞飛呢,可是為什么他又毫無反應?那么平淡的情緒,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難道這件事情的背后與他也有關么?莫非白虞飛帶她來這里并非偶然?
午后跟白虞飛回來時,便覺得整個客棧都不大對勁了,雖然老板看上去依舊那么友善,小二們看上去也和平時一樣的操勞,可是她卻總覺得他們在刻意隱瞞著什么,他們看她的眼神中總是隱藏著一絲莫名其妙的疑惑和驚慌,就好像她是一個江湖盛傳的怪物,拼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不要爆發。她覺得很是奇怪,不明白為什么僅僅出了一趟門就什么都不一樣了,未出門時,大家不都還是好好地嗎?
她試探著去搜尋他們奇怪地眼神,可是每每目光相碰之時,那些小二便刻意地回避了她,如同遇到了鬼魅一般,小心翼翼地躲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