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不棄
書名: 謀情,傾世盛寵作者名: 世安本章字數: 2503字更新時間: 2020-10-23 16:28:48
侍女端著水盆應聲而入, 千念一把推開她們,咆哮道:“不,不要,不準任何人碰他。不要擦身,不要裝殮。什么都不要。你們都出去,出去啊!”
龍韶按住她的肩膀,企圖讓她平息內心的焦灼,指著龍吟道:“貫胸而出你看清楚!根本不可能活了。”
千念拼命搖頭,不愿相信這一切一切,“我怎么肯讓他入殮!除非我死了。”
龍韶望著她哀慟的目光,對侍女擺了擺手:“再等片刻。”
“千念,再給你最后半個時辰。”
她趴在龍吟身上,一直抽泣,聲音帶著凄厲道:“從相見到如今,整整八年。我從未這樣怕過,你的一點一滴早已深深融入到我生命中,你若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說到做到!!”
下一秒,龍吟眼角一滴淚落下。身上泛著一層極淺的紫氣,千念驚的話也說不清 :“龍……龍韶,你快來看看。”
龍韶急忙把脈,臉上又驚又喜,語氣中盡是激動:“有脈搏了,只是極其微弱。千念,繼續跟他說話!!來人,快去叫君上。”
千念一時間驚住了,恍若夢境一般,她的吟兒,竟然活了……
龍在天急急忙忙的趕來,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喜色,仔仔細細的看了龍吟一番,他身體漸漸有了溫度,自責道:“都怪朕。太低估橫國實力。才會叫他去歷練,讓他去打頭陣。都是朕的錯!”一錘重重的砸在床上。
龍韶望著龍在天滄桑的臉關切道:“戰場上刀槍無眼,生死又豈能未卜先知。況且吟兒正逐漸好轉,一兩日便會醒來,所以父王不必自責。”
千念終于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心終于死灰復燃。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好好的。
龍韶關切的對著龍在天道 :“既然看過了,您這幾天都沒休息好,這里有兒子和千念守著就好。您去歇息吧。”
“也罷,朕去處理折子,明日過來。”
這晚月明星稀,惠風和暢,月亮破云而出,更顯得清澈皎潔。千念開過窗,白海棠又是一樹繁華。他們分別的那個清晨,也是花瓣飄零。深吸一口氣,花香襲人,就連鼻尖都是暖的,輕聲道:“海棠依舊,良人已歸。”
龍韶凝視她須臾,淡淡開口道:“如果受傷的是我,你也會如此嗎?會是同樣的感情嗎?”
千念心里一怔,心里似乎明白什么了:“我……也會守著你。”
龍韶苦笑一聲……
第三天,身上的紫氣漸漸褪去。良久才掙扎著睜開眼,滿殿人皆欣喜的看著他。
龍韶大喜道:“太好了,吟兒,你終于撐過來了。”
龍吟張了張嘴,虛弱的擠出了幾個字:“父皇,這一戰可勝了?”
龍在天心里五味雜陳,點點頭:“你帶的將士所向披靡,頭陣滅掉七成敵軍,二陣橫國敗北。朕已經犒賞了你的兵。”
龍吟聽罷才露出放心的笑:“好,兒臣便放心了。”咳了幾聲,胸口鉆心的痛,紗布上滲出一道紅殷。
龍韶小心的換了藥,“好好休息,你的傷太重了,需悉心調養。若恢復如初,少則一年時間。”
龍在天囑咐了一些話,命幾個人伺候他洗漱,其余人皆遣散。
龍吟眼睛在搜索一個身影,問道:“千念呢?”
龍韶強笑一聲,“她幾乎五夜沒合眼,好不容易才勸的睡了,一會你去看看罷。”
……
當龍吟被扶到偏殿時,千念正睡得香甜。征戰一年中,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印在他心上,她知道他在等著他,臨死前拼命攥著平安符,哪怕是死,他也不會忘記她……
一年不見,她變得更加憔悴消瘦,將所有的溫情留在掌心,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念兒,醒醒,我回來了。”
千念睡眼惺忪,一個再熟不過的面容映入眼簾,目光投在他臉上不舍得挪開一寸。他說:我回來了!
千念伸出手,思念碎在指尖一寸寸滑過日夜思念的臉,真真切切的觸碰著他,眼里不可遏制的涌出淚水。
龍吟顧不得一切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千念任由他抱著,聲音發顫道:“我以為你活不了了。”
龍吟手撫上她的發,心疼道:“有你等著,我怎么舍得不醒來。”
千念靜靜感受他懷里的每一秒。這一刻,她等了很久,他亦如是!
龍吟深情地凝視著她,終于,再也不用遏制對她的愛戀,他將會用一生去愛這個女子!
“龍韶說你每日在經殿祈禱。不肯多進食,不是說過安心等我么?怎么如此不聽話?”
千念哽咽道:“我看到你身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疤痕,才知道的我擔驚受怕一點也沒有多余。幸好佛祖聽到我祈禱的真言,你終于平安了。”
龍吟溫厚的撫慰道:“傻瓜,帶兵打仗哪里有不受傷的?”攤開手掌,手心靜靜躺著捏的皺皺巴巴的符,“若不是它護著我,我又豈會打贏那么多勝仗?”
千念目光深長的盯著發舊的符身,這一年,它代替自己陪著他金戈鐵馬,那不只是一個平安符,亦是她的心。
龍吟將符系在腰間,“念兒親手所繡,龍吟自當珍視如命,此生不復摘下!”拿出一枚紫色簪子,“這是你的生辰禮物。我出征前就備好了,等著凱旋時親手為你戴上。”
千念見紫簪通透,雕著一朵精小茶花,甚少有人以茶花做裝飾,唯獨她的念兒極其鐘愛!
龍吟將它端端正正的簪入發髻,“父皇知道我素喜紫色,便賞了一塊紫翡翠。我便令巧匠琢成玉簪。”手小心拂過發簪。
千念垂眸淺笑,更顯得嫻靜優雅。
龍吟望著她片刻,不覺心旌浮動,低柔道:“你向來不喜歡金器,這紫玉倒也般配。”
經過這場生死,兩人的感情已經彼此了然于心。紫簪定情,只待三千青絲為他綰起,從此鶼鰈一世,白首不離。
即便年華老去,容顏腐朽,只要兩人深情繾綣,又何懼這歲月淡薄?
九月秋風輕拂,放眼龍朝一派安寧祥和。老有所養幼有所依,也可謂是個空前盛世。
御湖苑此時泛上濃濃的秋色。一女子輕立橋頭,淺粉錦衣著地,繡著幾朵欣欣向榮的水仙,腰間淺紫色寬腰帶緊束,順腰際而下。青絲輕綰,一枚紫翡翠玉簪斜斜插入,女子垂眸,清秀的面龐露出哀色,嘴唇微抿,淡紫絲帶隨風而起,湖面泛起皺褶,不由得越發傷感。
遠處,龍吟身著明紫錦衣,爽朗清舉, 緩緩走近,黑色眼眸仿佛柔出了水,“千念,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千念緩緩抬頭,流露出心中壓抑的焦慮:“吟兒,君上說母后病重。怕是熬不過這個月,讓我和姐姐明日趕回千朝。姐姐身體抱恙,還未敢告訴她,只怕……只怕她知道了,會撐不住。”說完,又噙滿淚,梨花帶雨般滴答落地。
龍吟輕輕嘆息一聲,輕攏她肩膀,攬入懷中憐惜道:“人生亦有期限,若是時間到了,便由不得自己。千心這里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不管經歷什么,我都會陪著你一起面對。”
千念聽完心里略有些安慰,感受他懷里這份安心,無論驚濤駭浪,這個人一直陪著自己。
一對璧人靜靜相依。夕陽靜默,未曾西下。
湖心小亭中,一襲白衣倚欄而立。狹長的眸子,仿佛洞悉天下,將這幕盡收眼底,同龍吟如出一轍的俊朗面孔,卻更顯成熟和運籌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