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得水住所的門前,是一塊平坦寬闊的平地,左邊放著石鎖石擔(dān),右邊靠墻是一排兵器。于家人雖然只使用長柄劍,但兵器架上卻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鏜、鏈、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掛滿了十八般兵刃。園角放著一個大銅缸,盛著滿滿一缸水,是大宅院都必備的防火用具。但這個銅缸比一般大宅院的陶缸大了何止一倍,若論其珍貴就更不可同日而語了,據(jù)傳是宋朝奸相秦檜使用之物,不知怎么輾轉(zhuǎn)到了于家,壯美碩大就是比皇宮內(nèi)院的大銅缸也不惶多讓。平地的周圍有高墻與其它地方隔開,是一個園中園,這里便是于家人平時練功的地方。
“晚上月光皎潔,清涼的晚風(fēng)一掃白日的酷熱,于得水精神倍增,先是打了一趟拳,又練了一回劍,到底是功力不足,收住劍勢時竟微微有些氣喘。招式已是純熟無比,但功力似乎和幾年以前沒什么兩樣。于得水搖搖頭,實不知哪一天才能練得如父親一般,五十五歲?六十歲?七十五歲……?到那時,自己不知還能不能為于家傳下一脈香火。于得水想到這里,不覺啞然失笑。
“身后突然響起了幾下掌聲,在靜夜中顯得那么刺耳,象夜梟在鳴叫。于得水回過頭,看到一個黑衣人幽靈般站在身后。兩只眼睛寒光閃閃,如同林中孤狼。
“姬飛龍已經(jīng)來了多時。看完于得水的拳腳劍術(shù),他的心里更有底兒了,這樣的武功,就是三、五個他也照樣拾掇得下。于家的武功本不是以招術(shù)見長的,這樣的招術(shù)以于得水現(xiàn)在的功力使出來,自然難入姬飛龍的法眼,于是,他托大地鼓起掌來。
“于得水心中一陣收縮,他從姬飛龍那懾人的眼光得知,今天的對手絕不是他能應(yīng)付的了的。四周靜得可怕,平時聽?wèi)T了的家丁傭人拖踏的腳步聲和沒完沒了的說話聲如同冬天的知了,突然之間消聲匿跡。于得水伸手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巨烈的疼痛使他振奮精神,讓他能集中精力思考對策。自己是武盛園的莊主,雖然已經(jīng)把‘圣’字改為了‘盛’字,但先父的威名不可辱,先父的遺風(fēng)不能丟。先天的勇氣和后天的教養(yǎng)使他迅速從混亂中擺脫出來,一如往常那樣鎮(zhèn)靜自如。
“于得水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長柄劍插在兵架上,他知道這柄東西對自己不會有太大幫助。然后在水盆中絞濕一條毛巾凈一下面,借此平靜一下緊張的情緒。
“于得水突然轉(zhuǎn)過身來,面上已是掛滿了微笑,一如在家中等到了久違的朋友。于得水一指對面的椅子道:‘坐。’
“姬飛龍靜靜地看著,象個忠實的觀眾,不愿錯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他突然覺得這個象農(nóng)夫一樣的少莊主很有意思。他在這時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綽號——淫貓,但不管是銀貓還是淫貓,總之是貓了,但怎么看于得水也不象老鼠,至少是個并不怎么害怕貓的老鼠,倒頗似只尚未長全牙齒的幼虎。
“姬飛龍當(dāng)然不會去坐,誰知道那張椅子是不是一個機關(guān),誰知道那張椅子周圍有沒有陷阱,看于得水鎮(zhèn)定的樣子,分明有對付自己的手段。他突然很后悔,剛才為什么不出其不意先制住于得水,一種不祥的感覺從心底慢慢漫延開來。他又不經(jīng)意地想起金貓來,如果金貓在此絕不會這么笨,她曾堅定地認(rèn)為,淫貓在現(xiàn)場和女人糾纏不止,絕對是件愚不可及的危險事情,金貓的做法一貫都是一劍了帳。不過,二人每次出去做案,金貓都將漂亮女人留下活口,因為只要有漂亮女人,淫貓絕對不會來和自己爭搶金銀財寶的。
“姬飛龍一動不動,象一桿插在地上的黑色標(biāo)槍。
“于得水知道自己的處境很不利,可以說是打不過,逃不走,無援兵。轉(zhuǎn)念又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天就是死在這里,也不能讓敵人將武圣的后人瞧扁了。想罷微微一笑,說道:‘這位朋友不請自來,請問有何見教?’
“姬飛龍陰陽怪氣地笑道:‘武圣于沖霄大俠神功蓋世,鄙人此次來是想向于大俠討教幾手,不意路途耽擱,晚來了幾日,唉!先人竟騎黃鶴去,故友何以慰平生?好在聽說于大俠尚有一本什么‘一步登天’的武功秘笈傳世,鄙人很想印證一下,看看其中有什么古怪。料想于大俠是識時務(wù)者,該不會為此等小事讓兄弟為難吧?’姬飛龍夾七夾八,連威脅帶勸誘地說明了來意。
“姬飛龍一貫的作風(fēng)都是強搶,無論是搶大人還是搶小孩.都是面不改色的,就連扒女人的衣服都沒臉紅過。這次象個賴皮似的軟硬兼施地要東西,竟不由得臉皮微微一熱。于得水望著姬飛龍那貪婪的眼睛,怒極反笑,說道:‘區(qū)區(qū)小事,好說,好說。在下修習(xí)此秘笈,有許多不明之處,也正想借此機會向閣下討教。既蒙閣下錯愛,敢不從命?’說罷,從懷中掏出秘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