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顏一直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她看著云無雙，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寶未的將士看著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只剩下發呆和驚愣。

這幾仗鳳傾顏雖然都有參與，但是她都是在營帳中運籌帷幄的，并沒有真正露過面，而這一次，寶未的將士才真的看清這位傳說中的小公主。

鳳傾顏停在了距云無雙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她身后的雪王已走到了她的身旁，偎在她的腳下，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銳利地看著對面的云無雙。

真的是她嗎？

面前的人兒，真的是她嗎？

云無雙直直望著她，眸中的情緒紛紛閃過，有喜悅、有思念、有愛戀，還有隱隱的不安……

他腳尖一點，從馬上躍起，轉眼便到了鳳傾顏的面前。

鳳傾顏嘴角的笑意擴大，輕聲道：“怎么？難道泉皇有話要對我說？”

云無雙剛想上前，卻被這句話怔怔止住了腳步，他的右手微微抬起，似是要擁她入懷。

他怔愣了片刻，卻是沒有一刻移開過目光。

苦澀一笑，他放下了手，輕聲道：“有。”

鳳傾顏挑了挑眉，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到云無雙會這般說，“哦？請講。”她的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但是那笑卻讓人心中生寒。

云無雙心中一痛，他又怎會看不出那笑意中的疏離、那璀璨明眸中的恨意？

云無雙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吐出半個字。

鳳傾顏一雙美目在他的臉上流轉，良久，她癡癡一笑，道：“既然泉皇不想講，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她不等云無雙回答，翩然轉身，亦是一步一步向回走去，雪豹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后，就像剛剛她來時的那樣。

看著那愈走愈遠的身影，云無雙慢慢收緊了拳頭，但是卻沒有絲毫減輕他心中的痛意。

那里，猶如刀削一般，每一刀都帶著血，連著肉。

他終于找到了她，可是，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他連喊她一聲名字的資格都沒有！

他還是只能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看著自己，永遠無法走進她的心里。

這一刻，他竟然羨慕起了那頭雪豹。這樣，他還可以跟在她的身邊，陪在她的左右。

寶未的士兵看著云無雙的反常，他們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敢多說一句話。

隊伍前面，泉偉澤一直安靜地立在那，看著那個身影走近，又走遠，最后消失。

等到入了營帳已是傍晚時分，鳳傾顏草草吃了些飯菜便睡下了。

今天，她很累。

今晚海昊焱依舊設了宴，但是鳳傾顏卻沒有精力參加了，即便這宴會也是為她而設的。

她遣了丫鬟通知海昊焱，可是她剛剛睡下，便有人來到了她的營帳。

鳳傾顏微微凝眉，沒有睜眼，卻是暗暗握了一枚銀針在手。

來人的腳步很輕，似是怕吵醒她。

鳳傾顏不動聲色，可是那人卻好像也沒有動，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

此時天已黑透，只有微微月光灑進營帳，照在鳳傾顏白皙的容顏上，似是鍍了一層銀。

鳳傾顏終是隱忍不住，雖然她感覺到來人并無惡意，可是晚上被一個人這樣盯著，任是誰都無法平靜的。

她緩緩張開水眸，剛要開口，卻對上一雙不算熟悉的眸子，那眸子深如幽潭，有著將人吸進去的力量。

她怔了怔，兩人在黑暗中彼此對望，卻似有著說不出的曖昧。

鳳傾顏回過神，起身，一邊優雅地披上外衣，一邊諷刺道：“原來堂堂泉皇竟是這般的不光明磊落。”

云無雙收回目光，斂了斂眸。

“你很恨我，是嗎？”他問得很輕，很柔。

鳳傾顏卻是一笑，“恨？也許吧，只是恨需要很大的力氣，而你，不值得，所以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不用恨了。”

而你，不值得……

原來，她竟是連恨都不屑恨他！

云無雙抬起沉痛的眸子，他的唇微微顫抖著，良久，他也一笑，道：“是嗎？可是也許你此生都不會忘了我，就如你胸口的疤，時時提醒著你，我的存在。”云無雙說著，面上也帶了幾分笑意，就如以前的他，可是只有他知道，那笑有多么的牽強。

鳳傾顏一驚，拉緊了微微敞開的衣襟，面上帶著惱羞的紅暈。

這個禽獸！

云無雙看著她醉人的容顏，心中一窒，強忍住抱她的沖動。

鳳傾顏微微平息了怒火，冷聲道：“也是這個疤提醒我，要做什么。”

云無雙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她。

鳳傾顏轉頭，對上他的眸子，壓下心中所有的悸動，冷聲道：“夜深了，泉皇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云無雙勾了勾唇，閃身躍出窗子，留下一句曖昧不清的話。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胸口的疤。”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胸口的疤……

鳳傾顏怔怔望著窗外，成為她胸口的疤？

那是什么意思，要她永遠記住他嗎？

呵，那么省省吧，總有一天，她會將他忘個一干二凈的！

不得不說，云無雙真的是領兵有道，自從那一戰寶未大敗之后，又發生了大大小小幾場戰爭，兩方都是各有輸贏，但是總體上還是年樂勝的多，因為這十幾天里，他們又收回了兩座城池。

這十幾天，鳳傾顏并沒有見過云無雙，她每天除了研究戰術還是戰術，只等著將云無雙打敗的那一日。

如今還差幾座城，那么年樂被寶未所占的城池便全數奪了回來，而她，還有接著打下去嗎？

自古以來，一將成，萬骨枯。雖然他們盡量減少了戰爭對百姓的危害，可是戰爭就是戰爭，它帶來的，只有苦難。

每每看著那些陣亡的將士她的心中便是酸澀難忍，這都是她的子民啊，他們也有家也有親人，讓她如何能忍心？

鳳傾顏倚在營中的貴妃椅上，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今日她終于有了答案。

放下手中的兵書，鳳傾顏起身出了營帳，此時太陽已經西沉，灑下一地的黃。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高山，偶爾幾只鳥雀飛過，竟有幾分寧靜愜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