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幽靜的院子里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只見一個臉色蒼白如雪的年輕少年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握著一杯清茶。因為劇烈咳嗽的原因，少年手中大半杯的茶都濺了出去。

少年一身漆黑如墨的袍服，俊逸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似乎重病纏身，而這一通咳嗽下來，他的嘴唇都染上了慘白的顏色。

“公子，您又咳嗽了！”一個一身淺綠長裙的少女一臉擔憂的快步走到少年身旁，輕輕拍著少年的背部，同時將少年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

少女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望向少年的雙眸如同山泉般清澈，她說話的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

“公子，清晨露氣太重，這浮云山上早晨更是陰涼，您身體不好，不宜在外呆太久，還是回屋里面歇著吧。”

“咳咳……”少年慘白的臉上因為劇烈咳嗽反而泛起些許紅色，他擺了擺手道，“無妨！這幾年的時光我都挺過來了，總不會在這最后的時候因為這點寒氣就死了吧。我的命老天爺可不愿意收，否則四年前我就該去了。”

“公子倒是樂觀，這要是擱在旁人身上估計早就想著輕生了！”少女輕輕道。

少年嘴角微微上揚：“那是自然，樂觀向上才能活的開心嘛！”

“哼！”綠裙少女輕輕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不滿道，“可是如果公子平日里知道注意調養自己的身體，而不是由著性子的瞎胡鬧，那公子哪會像現在這樣虛弱。”

“呃……”少年一時啞口無言，最后搖搖頭失笑道，“阿瑤，你我從小相識，名為主仆，實為兄妹，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萬事隨心是我的處世之道，我可不是像你說的隨著性子瞎胡鬧啊！再說，我現在雖然身子虛弱了一點，卻是性命無憂，你又不是不知！”

“哼！公子你就狡辯吧，反正阿瑤不會聽您的。我先扶您回屋，等露氣散了，您想怎么跑阿瑤都不阻止您，行吧？”說著，阿瑤就要扶著少年起身，嘴里還說著，“您現在的身體可還沒有完全恢復呢，犟不過我的！”

少年無奈，雖然他自己知道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但還是起身往屋里走去。因為他心里十分清楚，在這偌大的浮云山上，或許只有阿瑤是真真正正的以真心待自己，自己又怎能拂了她的好意。

兩人正往屋里走，卻見一個身著黑色錦云穿金線華服的中年人正不緊不慢的走進小院中。中年人面色冷峻，仔細看他鋼鐵般冰冷的臉會發現他和那身子虛弱的少年有著不少相似之處，他的身上還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勢，這顯然是長期身居高位的原因。

“父親！”少年見到來人不咸不淡地喊了一聲。

“奴婢見過宗主！”阿瑤也趕緊向男人施了一禮，不復之前對待少年時的隨意輕松，她神色之間似乎還有些懼怕。因為眼前之人可是九州大陸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浮云宗宗主，李仲云，一向以鐵血冷酷聞名于世。

“小瑤，你先退下吧！”男人，也就是李仲云輕輕開口道。

阿瑤聞言，目光中帶著擔憂的看了少年一眼，道了一聲“是”，退出了小院，但卻并未走遠。因為她十分清楚自家公子——李凈痕雖然是宗主的獨生子，但和宗主的關系一直是勢同水火。

李仲云徑直走到石凳旁坐下，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張凳子，道：“坐吧。”

少年李凈痕邁著小小的步子緩緩走到凳子邊，然后坐下，直直看著男人，自己的生身父親，道：“不知父親今日來找孩兒有何要事？我這小院平日里可是冷清的很，父親這些年一共也沒來過幾回。”

“你這是在責怪我嗎？”李仲云開口道。

“孩兒怎敢責怪父親，您可是堂堂浮云宗宗主，這天下有幾個人敢責怪您呢！”少年這樣說著，語氣中卻全都是不屑和厭惡。

“我知道你不愿意見到我，恨我所做的一切，但是就算讓我重來一次，我還是當初的那個選擇。”李仲云斬釘截鐵地說道，語中不帶絲毫猶豫。

“當然，我明白，為了浮云宗嘛！當年就是因為這個你犧牲了娘，四年前又是這個原因，我也變成了廢人。”少年說的輕松，但是語氣冰冷得像是萬年玄冰一樣，他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人，道：“那么今天，為了浮云宗，我是不是又要做出什么犧牲了？宗主大人！”

李凈痕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那些塵封的記憶不斷沖擊著他的大腦。他想起了十年前自己的娘親為了所謂的宗門大局，投身火海；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同樣因為宗門，一身修為盡做他人嫁衣，還落得個殘廢的下場。

轟！李凈痕身上突然爆發出駭人的內力波動，強大的力量向四周洶涌席卷開來，在空氣中帶起了陣陣氣浪。

李仲云看著自己的兒子身上爆發出的強大內力，本來平靜的臉上充滿了震驚之色，他指著李凈痕道：“凈痕，你……你怎么會擁有這么強大的內功，這是怎么回事？”

這不由得李仲云不震驚，要知道因為四年前的事情，凈痕明明功力全失，十二正經皆有損傷，體內還有大量的寒毒，這不僅導致他終生不能練武，就是說他的余生只能茍延殘喘也不為過，但現在，他居然擁有了一身駭人聽聞的內力，內力之強，隱隱快要達到后天巔峰了。

“怎么？我功力恢復是不是特別出乎你的意料啊！”李凈痕冷笑連連，不想再和他多說了，“宗主大人，你今日來究竟所謂何事？”

李仲云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由得心底一嘆：這一切，究竟是福，還是禍啊？

李仲云心緒亂了，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同時道：“下月初三，文景兩家聯姻，文家送了帖子過來邀請我們去參加婚禮，更是點名讓你前去。今日過來只是通知你一聲。當然，你身子不好，若是不想去便算了。”

李凈痕壓下心底的怒火，眼中恢復了清明，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道：“去！為何不去！”

李仲云微微詫異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原樣，他道：“三天之后就是出發的日子，記得收拾一下行李，你身子不便，可以讓小瑤隨行。”言罷，他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阿瑤見到宗主離開，趕緊走進院中來到李凈痕身邊喊了聲“公子，你的身子，沒事吧？”。

“咳咳……”李凈痕低聲咳嗽了好久才道：“還是沒有完全恢復，剛剛那一下爆發，有點吃不消了。”說完，他低著頭沉默了很久，而阿瑤也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后。半晌，李凈痕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人，微微一笑，道：“阿瑤，如果我說我想永遠的離開浮云山，離開浮云宗，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阿瑤微微一愣，旋即淡然一笑道：“阿瑤這條命本就是公子給的，如果不是公子，阿瑤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所以，公子還用問阿瑤嗎？此生，公子在哪，阿瑤便在哪！”

“好！”李凈痕仰頭看著清晨的太陽，淡淡的金色光芒照在他蒼白如雪的臉龐上，雋若神明。他右手緩緩握拳，嘴里輕輕念叨著：“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