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以一聽“她們安好”這話實在不大懂，望了李漳云一眼想了會兒后就明白了這小子的意思。

“哦，你是說林夫人她們?。俊?

李漳云不知道心下猜測古舊就是她們，便微微點了點頭。道士哈哈一笑，后正色焦慮道：“她們還好，不過……”

“不過什么?。俊崩钫脑萍钡溃瑵M臉盡是焦急之色。那道士存心想捉弄李漳云，一臉嚴肅的道：“不過，你可要聽好了！”李漳云頭直點如小雞啄米一般不停。

“不過那幽明老祖好像受了不輕的傷！”一聽這話，李漳云心里總算嘆了口氣。那道士見李漳云一句話也不回，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他向來都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也不太在意?！鞍ィ∽游腋嬖V你件事??！”

“什么事啊？”

“那林清琬也在我蜀山中啊。”說完便嘿嘿干笑了兩聲。

“哪個林清琬??？”

“咦，你小子還和我裝?。∴拧诲e，裝的倒有幾分像?！闭f完便笑嘻嘻的又走回來，似笑非笑，仔細打量打量了李漳云一番，眼神中帶著幾分猥瑣之意。這一瞧倒是把李漳云嚇了一跳。敢情自己也沒有什么特別特殊之處啊，不知這道長怎生變得這么奇怪，望著自己不停。

李漳云哪知道這道士所思呢？他才單十之年，而那道士估計至少也有甲子之光，對男女之事還是頗為了解。而李漳云卻是渾然不知，故那道士賊笑時，實在不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忽然李漳云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那小女孩??！”

一聽這話，那道士笑得就更賊，眼光更加猥瑣。深深吸了口氣，正然道：“時候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不然王師兄又要罵人了，你小子就給我好好呆著吧！”說完轉身就走，隨手便把門關了起來。偌大的房子就剩下李漳云一人空空的坐在床上。

李漳云望著窗欞邊陽光斜射入屋，估計已經是午后時刻了。李漳云看著屋頂的那根粗大梁柱，黃斑片片，想必歲月也不短了吧。呆呆地望著梁柱，口中不知覺的說道：“林清琬，這個名字倒是好聽……”之后一切都歸于平靜，沒有一絲聲音。

這些房子都是平時閑置不用的，平時很少有人來往。房子四周都是空淡淡的，沒什么聲響。李漳云就這么坐著，猶如沉睡了許久的人忽然醒來茫然的那一刻。

無所慮，無所想……

蜀山，

望南峰，

夜已深。

清逸子一人正站在望南峰峰頂，癡癡地望著那玉盤，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平添了幾許仙氣。山間清風徐徐吹來，衣袍獵獵翻滾。不過清逸子今晚卻沒有看月亮的興致，只是在望南山山頂等人。向陽一路過來途徑那些平常弟子就寢的地方，竟發覺有不少弟子都在勤加刻苦修行。若換作平時，自己有空還可以跑去閑聊幾下，或者一起探討些關于修道感悟。而今晚卻不行，因為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到望南山去一趟，自己的恩師估計還等著自己。

路上時不時有幾個剛入門的弟子向向陽行禮，向陽也只是微微一點頭，急忙而過。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就來到望南峰峰頂，果然不出所料，清逸子已在那兒等他了。

輕吸了口氣，道：“師傅召集弟子，不知有何事情？”

清逸子轉身苦笑道：“向陽啊，為師深夜召喚你實在唐突了啊。”修真之人，尤其像蜀山這樣的門派，最注重的就是清靜無為，即使師徒之間也不過如此。除了傳授道法之外，其余之事師傅一般不會打擾弟子的，就算有事也會事先打個招呼的。

向陽一聽這話，連忙道：“怎么會呢，恰好弟子也沒有休息?！?

清逸子點頭道：“如此就好。向陽，你看今夜月色如何？”

向陽一怔，仿佛被這問題問的不知所指，不知清逸子何意。因為過不了幾天魔教便會發難，按理說清逸字一臉憂慮，召傳自己歷來不可能問這個問題。只好應聲道：“寒宮千秋，月華若水，自然不錯?！?

“是啊，是很不錯。以前為師和你年紀相仿時也是很喜歡這月色的，但更喜歡的是自己能在月色下攬九天，長生不老，成為神仙。但數百余過去了，心思也就不同了，現在早沒有當初的凌云壯志?，F在才知道原來我們修真之人不管如何刻苦、努力修煉也不過是多活幾百年罷了，終究擺脫不了命運輪回，時光的消磨……”向陽心中更是奇了，怎么師傅越說越遠了呢，若換作平時根本不會說這么多的，更加不會講出這么一通大道理來。

清逸子自己也沒料到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講了這么多，一笑道：“不說這了，還是講正事吧！”

“嗯?！?

“這三人你怎么看?。俊?

原來，傍晚時分，昆侖掌門莫子問終于來到蜀山。二百多年后，天下正道四大巨擘又齊聚蜀山。也就是莫子問一行人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后，四家又在凌云閣中商量對策。這次也不像上次那樣，或許是昆侖到來的原因吧，突然多了一人說話，這凌云閣中竟是吵鬧無比！全然沒有仙家氣派。

“這個，這個恐怕不好回答吧？”向陽不笨，這話要是說出來一不小心可是把三人都得罪了，雖然三人都不在，但在背后說人家長短多少有些不大光明，而且向陽素來都以正道自居，不屑說人流言。再說回答不好免不了師傅說自己年少輕狂，不諳世事。清逸子也不管自己徒兒的心思，只是說道：“你盡管說來聽聽即可?！?

向陽也只好硬著頭皮慢慢說道：“三人之中，莫子問心機最為深，但此人隱藏的極深；蓬萊與昆侖時代交好，況且林中岳在許多事情上沒有主見，僅是隨著莫子問；而東方賀看似言辭十分夸大，直言毫無長輩風格，但三人中他卻把正道天下、蒼生看得最重。弟子估計此次正魔之戰正真出力的恐怕也只有天山以派?！?

說完看著遠方，不敢和清逸子雙目相對。

清逸子輕撫花白胡須，道：“你這年紀有這份閱歷是很了不起了?！比缓箝L嘆一聲道：“是啊，這個世上誰又會正真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呢？莫子問、林中岳之輩也不過如此罷了！口口聲聲天下正道，到頭來還不是縮手縮腳。當年我賀東方賀在北蠻誅殺‘雪域千狐’那是何等豪情意致！”

清逸子越說越慷慨，越說越激揚，到最后好像自己又回到當初那個飛雪紛紛的黃昏在一望無際的千里冰封上的那場大戰。

向陽一聽到師傅當年的往事，立即來了興趣，道：“那‘雪域千狐貍’給殺了嗎？”

清逸子搖了搖頭道：“那時我和東方掌門道行還未滿，而且那廝的修為也是很高，重傷后我們緊追數日也沒有追到。近些年來也未見其作害人間，估計十有死了?！?

“師傅，不知……這次大戰我們有幾成勝算？”一個多月來這個問題困擾向陽不止一次兩次了，平時有鮮能找到機會問師傅。趁著這次機會自己思索再三還是問了出來。

清逸子臉色一僵，一時間竟沒有想到自己得意門生問出了這個問題。

師徒二人就這樣對望了很長時間，清逸子才沉聲道：“四成不到！”向陽心中一驚，詫異道：“四成不到？”自己私下認為這次有三大門派再加上蜀山的實力，最少也有五六成地的希望，不料自己的恩師竟然說連四成都不到，叫自己如何不震驚。

清逸子微微點頭。

“那我們不是有天玄北斗劍陣嗎？”向陽脫口道。

清逸子沒想到自己最器重的弟子竟說了這么一句話來，心中也波瀾微驚，只好苦笑道：“向陽，你還太年輕，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闭f完，抬頭望天，蒼穹無限，北方上空還能清楚看到那七星閃閃發光。

“師傅，弟子剛才失態了?！?

清逸子也不以為意道：“許多事情不懂也是情理之中的，你的路要比為師我長多了。還有，為師差點將此次來的目的都給忘了?！?

“師傅，難道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嗎？”

“吩咐到是沒有，我決定將蜀山的最高心決傳授給你吧。這次情形危機萬分，若有萬一我也對不住蜀山列祖列宗?！?

“九天御劍真訣？”向陽遲疑問道。

“對。”

向陽一聽心中頓時感覺起伏跌宕，不知是驚詫、高興、意外還是歡喜之情。喜的是師傅連這等口訣都傳授給了自己，當心的是依自己悟性能不能修；練的了還是個問題。蜀山派中修道一般會分三個境界：第一重便是入門心法，其宗旨事教人如何打坐吸氣，精化體內之氣最后能初窺御劍的境界。這一層并不是十分艱難，一般資質較好的、聰慧的人估計也就修習個二三十年就可以了。而資質稍遜一點的大概也就五六十年就可以完全貫通。雖然蜀山派名聲響亮，但也不乏人連第一重都修練不了的，這些弟子過個十幾年后基本在修道的前途上無望，最終成為蜀山的最下層弟子，打理派內些雜活、雜事，倒也不會落得個逐出師門的下場。若蜀山開山祖師泉下有知的話估計也會從爬出來替清逸子教訓這群不成器的弟子一番。這第二重是個分水嶺，許多曾經的才俊，心智較高的人一生停滯在此，不得前進半步。也有極少人能繼續修練，但也是勉強將第二重修來年到一半！不僅蜀山睿智弟子如此，就連那些長老也是這般，唯一不同的就是較這些弟子而言功力要深厚不少。畢竟百年靜修之功比他們還是要厲害的。而第三重也就是最后一重，整個蜀山除了清逸子之外竟無一人到這個境界！就連其余六子或多或少都在第三重邊緣苦苦掙扎。到這一重可以算的上修為通天，造詣極深九天神雷也不過是尋常之事。

向陽是蜀山近有些年來修練最快的一人。那第一重僅僅用了八年的時間，這在蜀山當時也引發了不小的轟動。當他剛邁入二八之年的時候就開始修習蜀山御劍術第二重。就連向陽也感到這一層艱澀深奧，較之第一重難了不止一點，雖是這樣，幾十年過去了得道比較慢離最后幾層還有些年頭，但放眼整個年輕一輩早以無人能勝過！

向陽心中雖然高興的緊，但絕非是那種沒有頭腦的人。自己這些年來連第二重都沒有大成就冒然修練第三重心法，就論私心而言的話不是自己不想要，不管怎么說這第三重也只有掌門才能參悟，傳給了自己也就說明自己將來就是蜀山的掌門，怕就怕自己無能根本參透不了。若是自己急功近利一不小心走火入魔，荒廢了自己幾十年的修行，那可當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道：“師傅，以弟子之智，實恐難以參悟這心訣?！?

清逸自也深知自己徒兒的性格，雖然平時修練極為刻苦，若沒有十分把握的事情絕不會草草去做，而他喜歡的就是這樣性的子。這樣一來就與自己的事先的打算相悖了。

“這個你不必當心，為師只是先傳給你，至于修習還是要到將來，按照我的估算也就再過個四五十年你就可以了”。

向陽聽師傅說自己還要過個四五十年也并不覺得奇怪，何況自己又不是輕浮、好功之類的人。因為自己深深知道若真的能在四五十年內修練完這第二重的話那就好了。雖然要這么多年頭，但再修真人的眼里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那六位師叔呢？”

清逸子抿嘴笑道：“這個你可放心，你那幾個師叔都沒有異議?！?

天下任何一個門派決不可能簡簡單單，將掌門之位或者最高心法之類的傳給某個人更別說像蜀山這樣的大派了。這“九天御劍真訣”不僅僅是由其清逸子說了算，而且還需要經過其余六子的同意才行。除非室內弟子向上作亂，威逼自己的師傅交出掌門之位或是口訣。這在魔教倒是頗為常見，但在正道中卻沒有哪個弟子敢背負著千古罵名來換取這掌門的位置。有也是有，不過極少數罷了。

向陽見師傅連其他師叔都商議好了，也只有接受的份，“那弟子就一切聽從師傅的?！碧ь^一望并未見清逸子臉上露出笑容，只是淡淡點了頭。想必師傅定怕此戰要是有個萬一，將來蜀山至少有人將蜀山派發揚光大。一想到師傅的苦心，向陽正色道：“弟子定不會辜負師傅的一片苦心，揚我蜀山之威！”

清逸子欣慰嘆道：“你明白就好！”

夜穹蒼茫，燈火明滅，望南山山頂是不是傳來喃喃低語，仿佛向這月色述說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