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新波，房里就只剩下了宇陽兄弟二人。

宇陽坐在床頭，望著昏睡的新波發著呆。此刻，新波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身上也有了一絲溫熱，這倒是多虧了師父臨走之時輸入的一道靈元。而且，為了方便宇陽照顧，新波更是被安排在宇陽小屋對面，兩者只有一空之隔，宇陽一個蕩漾便能過去。但是，這安排又有何用，宇陽怎么舍得離開？

“哎。”宇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傷了你，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

宇陽站起身來，望著天上的明月，想起了師父的話，也想起了紅姨的聲音。

“思瑤啊思瑤，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宇陽輕嘆，自從遇到她，先是自己，現在更是牽涉到了自己的親人，是福還是禍？

“小弟弟，你可不能把什么都怪到我的頭上。”思瑤不滿傳音，“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么？”

“是啊。”宇陽搖頭，“之前一直都是……”

“之前，之前？”宇陽突然停口，心中不斷閃著這兩個字。蘭環是紅姨交給自己的，從上山以來，一直都在自己右手，幫助自己修煉，也在折磨自己。后來，蘭環進入了丑筆，不久就發生了意外。這兩者，到底有沒有關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宇陽一把掏出丑筆，緊緊握在手心，雙眼圓睜，仿佛要穿過筆桿，看到里面的思瑤。紅姨說過“還在”，肯定說的是蘭環，也是思瑤。因為，薔薇是從哥哥身上取出，首先一定不是哥哥；自己接過以后，看了許久，也沒有動靜，自然也不會是自己；剩下的便是蘭環，思瑤那聲“族人”，薔薇立馬就有了反應，也有了紅姨的聲音。師父說是沖著自己，那一定就是沖著思瑤來的。思瑤，便是這一切的導火索！

“思瑤！快說，你到底是什么人！”宇陽將手一揚，將筆舉到眼前，臉上已有怒色。即便是母親遺物又如何，傷害到自己親人，來歷已經不再重要！

“小弟弟，你做什么！”思瑤聲音有了慌亂，更有幾分急色，“我怎么知道自己是誰！我除了記得陽哥哥名字，剛剛想起自己姓名，我還記得什么！”

宇陽手上一僵，面色幾陣變幻，漸漸緩和了一些，自嘲一笑，“我怎么和一個記憶缺失的女子置氣？她又何辜？”

對于蘭環，宇陽一直很是復雜。先是因為母親遺物，后是因為七轉虛無訣，雖然騙過自己，但卻何嘗不是幫助自己，丹田、經脈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思瑤姐姐，對不起。”宇陽開口道歉。

“算了，這不怪你。”思瑤出奇地沒有犟嘴，聲音凄苦，“雖然你沒說，但我知道這和我有關。我現在，比誰都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姐姐……”

“不要打攪我！我要快些吸收完這些珍珠，說不定很快我就會想起自己的過去。”

宇陽用了甩了甩頭，將這些煩念壓下，轉身看著床上的人兒，“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哥哥醒來，然后才是復仇的開始……”

這一等就是三天，新波終于悠悠睜開了眼睛。

“哥哥！”宇陽喜極而泣，顫顫開口。

新波艱難地轉了轉頭，視線漸漸對焦，迷蒙之中，一個少年就在眼前，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珠。

“弟……弟。”新波開口，聲音卻很微弱，不過不需要聲音，宇陽已經聽得很清楚。

“快別說話，快別說話！哥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宇陽伸手幫新波理了理額前的亂發，“我這就去拿些東西來，幾天不吃東西，想必哥哥也該餓了！”

“別……”新波吃力地吐出一個字，眼睛瞟向了窗外。

宇陽心中作疼，點了點頭，“哥哥莫急，等我關好門窗，你有話慢慢再說。”

說完，宇陽幾步走出，輕輕掩上門窗，順手還摘了一顆丹果，“先不急，等喝點果汁再說。”

宇陽雙手發力，幾滴金色的果汁滴落，沒入了新波嘴唇。

果汁進肚，新波嘆了口氣，精神比起剛才又好了許多。

“弟弟，紅姨他們遇險了。”新波一句話說完，喘了口氣。

“哥哥莫慌，這事我已經知道了。”宇陽趕緊安慰，將紅姨的話復述了一遍，“所以，根據我師父的說法，他們應該暫時沒事。”

“好！好！”新波終于松了口氣，“不過，還是大意不得。這些家伙，詭異無比，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喔？”宇陽捏緊拳頭，一拳打在空處，心中難受得緊，攢了那么久的怒火，居然沒有發泄的地方，“難道就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也不是。”新波努力回憶，“他們都是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想來應該是用某種手段，遮蓋了容貌。不過，在交手的時候，紅姨還是喊出了一聲‘杜使者’。”

“杜使者？”宇陽重復，這又是誰，這便是唯一的線索么？

“哥哥放心，不管是什么使者，只要他傷害了我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宇陽咬牙，自己沒了父母，現在就剩下紅姨、山叔還有哥哥，絕對不能再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弟弟，不要沖動，他們很強大，就連紅姨和山叔都不是敵手，你我貿然出頭，只會便宜了他們！要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新波一聽，掙扎著就要坐起，卻被宇陽趕緊扶住，靠在了床頭。

“哥哥放心，我不會那么沖動，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是不會動手的。”宇陽安慰道，“不過這仇，我一定要報！”

“當然！”新波也是眼眶泛紅，“這次若不是紅姨他們及時趕到，恐怕我再也見不到弟弟你了！”

宇陽嘆了口氣，這倒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一旦哥哥真有不測，自己恐怕會瘋狂的吧。

“哥哥，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宇陽扭頭，看著新波，認真說道：“紅姨、山叔妖族的身份，我師父和純元師伯都已經知道了，不過還不知道和我們的關系。哥哥，你遇險的事，他們一定會問，你可千萬不能點破！”

新波點頭，此間厲害自然明白。九華山是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子和妖族是一家人的！但是，這事要如何去說才沒有破綻，新波也沒底，誰讓自己生來嘴皮子就不利索。當下，新波將山下的經過，從頭講了一遍，而宇陽也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天，新波一出九華，就直奔水云村而去，那是紅姨他們暫住的地方。水云村說是一個村，其實也就不到十戶人家，都是以打獵為生的普通百姓。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方，誰又會想能夠發生這些波折。第二天一早，新波剛剛起床，立馬就發現了不妥，因為四周的一切都太安靜了，沒有鳥鳴，更沒有人聲，就連紅姨、山叔都沒了身影。新波推門而出，卻見一顆古松不知何時長在院中，松樹之下，更是攀爬著一掛薔薇，桃紅一遍，還不時向外吐著紅霧，鎖著院子，也鎖著整個村子。

這些霧氣，新波當然認得，正是傳說中的妖氣。新波心下大急，也不問情況，隨手就拔出了自己煉制的寶劍，刺了出去。而這一刺，自然便引出了禍事，不是傷到了妖孽，而是引起了紅霧的波動。接下來便是漫天的攻擊，在新波駭然的目光之中，村子覆滅，眼前的古松、薔薇，變成了山叔、紅姨。

新波這才發現，原來那紅霧只是為了構筑一個幻陣，保護自己，也是保護村子。所有的努力，竟然被自己破壞了。新波悔恨不已，悵然地發現自己除了躲閃和觀看，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唯有捏碎師父純元真人留給自己的信珠。

戰斗并沒有持續多久，只是幾個回合，新波眼中無比強大的山叔、紅姨居然雙雙落敗，更是雙雙負傷。但是，沒有抱怨，更沒有避讓，他們依然是自己最堅強的防線，有他們在，自己就是安全的，但是新波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獰笑聲中，一支法力凝成的純黑長矛從天而落，扎向山叔，也扎向山叔身后的新波。長矛不斷放大，新波絕望地發現，自己竟然一動不能動，最后只聽到了一句憤怒的聲音“杜使者，你該死！”，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可惡！”宇陽一拳打出，震得屋壁嗡嗡作響，整個過程新波甚至都沒有看清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個叫“杜使者”的混蛋。

“弟弟！”新波開口，聲音滿是悔恨，“都怪我不好，是我太莽撞了！”

“不，不怪你！”宇陽搖頭，“他們是沖我來的，而且一直都在暗中窺探，這是遲早都會發生的事！”

宇陽才不相信，這是什么巧合，明顯就是有預謀的。甚至，宇陽瞬間想到了過往的次次險遇，說不得那些所謂的厄運也是他們的杰作，否則，怎么解釋自己自從上山后來，一直以來都是順風山水，屁事沒有！

“不錯！你弟弟說得一點不錯！”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屋里多了一個白發老者。

“師父！”

“純元師伯！”

“躺著別動！”純元真人，將手一擺，壓下了正自起身的新波，“那些虛禮，在我這里毫無市場，你莫要讓為師生氣！快看，為師給你帶來了什么！”

純元真人一語落下，手上一抖，地上多了幾顆圓圓的東西。

“這些家伙都是傷害你的同伙，為師找不到主事，便將他們取來，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呃？”

宇陽、新波齊齊注目，忍不住胃中一涌，那些都是首腦，有人有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