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詭異的盤查
- 緣起為卿謀
- 泊行之
- 3990字
- 2020-10-23 16:42:12
白色錦衣男子言罷,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點了陶兒手臂幾個穴位。
“我已止了血,傷口需經包扎。”他轉頭朝那正心疼銀兩而苦著臉的車夫道,“快些趕路,去境云醫館。”
之后他拍了拍車夫的肩膀,低聲說,“救人要緊,那些銀兩先別在意了。”
“毒?也許是那鞭上的。嚴不嚴重?”方臨之頓了一頓,忙和他們迅速爬上馬車,他不經意間手臂微微一緊,便見陶兒低低的痛呼出聲,于是他立馬伸手為她點了睡穴,以此來緩解她的痛感。
“暫且發作不了。”錦衣男子氣態平和,緩緩說道。
“放心吧,有他朋友在,什么毒解不了?”白衣公子抱了臂似笑非笑的看著方臨之,“要不是緣弟六年前‘棄醫從文’,這點小毒應是不在話下。”
“哦?這樣的一技之長怎能輕易就放棄了?”方臨之眼神毫不閉縮,仍舊朗聲問道。
“莫要聽沈兄胡說。”錦衣男子微微笑著解釋,“在下不才,只不過曾經對醫術略感興趣罷了,要說真正的從醫還談不上。”
“呵呵,緣弟過謙了。”方臨之一笑置之。他可不是傻子,面前兩位一個頭角崢嶸,一個睿智從容,一看便不是平庸之輩,莫說醫術,其他的什么本事都有可能秀出班行。
他低頭眸中閃過一抹趣味。這錦衣公子的朋友,倒很想認識認識!只是……今天恐怕不能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向帝都城郊急駛,三人皆望著陶兒的睡顏,有了短暫的沉默。
“不知二位又是因何樂事而出城?想不到客棧一別,還能相見。”方臨之最終開口道,從行囊里掏出一個扁形酒壺,用力搖了搖,仰頭喝了一口。
“被你說中了。”白衣男子又抽出折扇,在手指間旋轉把玩著,“茗觴城中新開了一家新賭館,聽說進去的人手氣都不錯,所以我和緣弟過去瞧瞧。”
他唰的一聲打開折扇,原來扇面清一色的山水圖此刻不見了,改成了一個龍飛鳳舞的“賭”字。
“看沈兄的神情定是賭場得意了。”方臨之一愣,遂哈哈大笑,摸了摸嘴角道,“你們二人的行事作風還真是出人意料,如此恣意羨煞旁人。”
“謬贊謬贊。今兒手氣不錯,要不剛剛賠的銀兩可不是那么輕易就出手了的。”白衣男子搖著折扇,眼角瞄了一下錦衣男子,又補充道,“緣弟將沒有多少逍遙日子了,我自然要陪他及時行樂一番。”
“貌似是某人一直在央求我出城,不知是不是我記憶錯亂了?”錦衣公子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點頭賠笑。
說完,錦衣男子又話語一轉,“這女子雖衣著普通,但飾物不凡,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而換了衣裝。”
“青海白玉珠?”白衣男子只瞟了一眼陶兒的手腕,便認定道,“此乃宮中之物。兩年前堪輿國給宮中進獻了很多,宮中女子多為佩戴。”
說完,他便閑閑的瞅著方臨之那背后的圓盤。
“實不相瞞,在下確為堪輿國人士。”方臨之拱手一拜。
“風水羅盤?沈某正好也感興趣的很。”白衣男子眼中含笑,目中三分精明。
“甚好!到時我們也可相互討教一番。”方臨之立刻痛快的回應道,似沒有絲毫猶豫。
錦衣公子聽及此偏了頭,不理會他們二人的暗中較勁兒。
“方兄,不知此女子遭遇暴徒時情形如何?”過了一會兒他帶了一絲肅然的語氣問道。
方臨之聽了,便把他所見的過程描述了一遍,后又補充說,“我識得那兩人是千機閣的。那千機閣的閣主正是堪輿國的九殿下。”
“堪輿國的?怎么,難道是異族行刺么?”白衣公子斂眉道。
“并非如此,他們應是未央大陸的人。”方臨之解釋道,“聽口音便聽得出來。”
“千機閣分支遍布七泰。因此,很有可能是未央的千機分閣。”錦衣公子微微嘆了口氣,“看來宮中要有些大動作了。”
白衣公子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道,“方兄,既然你來自堪輿,可知貴國怎和未央宮里有了什么恩怨?你難道不了解一些情況么?”
“方某云游在外一年半載了,且一介草民,對堪輿國的近況也不甚了解。”
白衣公子眸光閃了閃,實話或是謊言?看來,近些日子需要查的事情不少啊。
正在他們議論之時,馬車突然放慢了速度。
“少爺,離帝都城門不到半里了,我瞧那城門前黑壓壓的,像是增加了守衛,而且又停了一堆馬車似乎在搜查放行。”車夫撩起后簾向他們說明情況。
“好,沒關系。先放慢速度繼續前行。”錦衣男子微微蹙了眉,吩咐道。之后便轉過身來,俯身到陶兒身邊,為她解了睡穴。
陶兒咕噥一聲,緩緩睜眼。見到他不由得一愣,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錦衣公子沒有半分停頓,立馬又打開他隨身的包裹,從中取出一件長衫,為陶兒披上,遮蓋住了她的臂傷。接著又將她身上的首飾摘掉,運功利落的向馬車窗外一甩,飾物便遠遠落在了密雜的蒿草之中。
“誒……”方臨之見到此情形不由得叫了一聲,“這可是踐踏金銀珠寶啊。”
“恕在下冒犯,實是情況緊急,迫不得已。”錦衣男子向陶兒略微低頭作禮,神色恭敬而略帶了些歉意,“但在下還請求姑娘一會兒過境時不要多作言語,具體情況我們會稍后解釋。姑娘,可以么?”他眸中柔和,言語有一種讓人不能拒絕的舒緩之力。
繼而他便慢慢扶起她,讓她半個身子斜靠在她身上,低聲安慰道,“一切都委屈姑娘了。姑娘雖是宮中之人,但那些侍衛很可能對你不利。現在形勢緊迫,只好讓姑娘忍痛挺一下。”
陶兒放松身體,輕輕半靠在男子身上,只覺得一股淡淡的木蘭花香縈繞在她周身,似乎也讓那疼痛緩解不少。她對男子的意思心領神會,遂慢慢點了點頭。
他見此,微微放了心,轉過頭來對一直瞧著他的行動,此時已目瞪口呆的白衣公子和方臨之說,“現在,她就是我的妹妹。如今染了風寒,身體虛弱。”
之后他又以刻不容緩的語氣對沈姓公子道,“羽,你迅速為這位女子易一下容,以免我們再有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是宮中在找她,那干嘛不放她回去?”白衣男子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訝異的嘀咕一聲,他方才驚訝的連扇子都忘了扇了。
但聽了錦衣男子的話后,他便立馬收扇移身到陶兒面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拿出懷里的瓶瓶罐罐,手指蜻蜓點水般在她臉上拂過,瞬間便令陶兒變了個模樣。
之后他便如變戲法般收回了東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打了個哈欠,“既然是你開口,我便不多問了。不過讓我這樣青年才俊的不可多得之士,隨時隨地聽服你的調遣,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哦,以后要加倍償還。”
陶兒有些慌亂的望了望他們,錦衣男子低頭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她遂放下心來。
很快,官兵的吆喝聲便近了。
“我等奉未央九裔女皇之命,于此搜查一名重要朝廷逃犯。若有違紀者,斬!”
很快便有馬蹄和腳步聲接近,一個公鴨嗓子喊著,“車上的人全都下來!”
“我們下去。”錦衣男子示意了一下其他二人,輕輕攙扶起陶兒,眸光閃亮,“你身子弱,要小心。”
陶兒立刻配合他,受傷的胳膊輕輕纏繞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捂了嘴,輕輕咳了起來。
面對官兵的質問,他屈身謙卑答道,“小人家在茗觴,這位是舍妹,染了嚴重的風寒,聽聞城中有境云名醫,遂不遠萬里,來帝都探病求藥。這兩位男子是順道而行的,圖個方便就一同搭車來了。”
這關系撇的真清啊……只做護花使者誒。方臨之和沈羽都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陶兒也微微愣了一下,轉而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怕萬一出了問題而連累他們,因此便全由自己承擔下來了吧。
這個人,看似對什么都漠不關心,實則卻頗重情誼呢。聰明睿智,能屈能伸,還時時為他人考慮。
心里,有些溫暖和感動。
微微一笑,很快聚集而來的官兵又讓她斂了心神。
其中一位官兵冷著面孔,做了一個手勢,立刻一群人涌入馬車開始搜車。
他和剩下幾位侍衛繞著他們細細打量了一陣,最后對他們開始一個一個搜身。
“你是堪輿國的人?”一個官兵搜完方臨之后厲聲道。
“不錯。”方臨之毫不掩飾,本性流露,他其實對錦衣公子那樣頗有些鄙夷,“有問題么?”
官兵立刻呵斥道,“大膽!無規無距,言語放肆!這里容不下爾等蠻夷之徒撒野!”
“老實說,來帝都干什么?”另一個也橫眉逼問道。
“以為我愿意來么?我來到未央,只是為了證明一些事情,討回一些東西。”他高傲道,“你們這群女人的狗奴才,又有什么資格來管我?”
沈羽頓時偏過頭望著錦衣男子一臉苦笑。
錦衣男子搖了搖頭,這廝憋了太久,終于爆發了。
“你!”官兵立刻火了,“把他先給我押下去!”
立刻兩個侍衛上前拉住了他,方臨之也不掙脫,毫不畏懼的昂著頭。陶兒卻在他轉身時瞧見他對錦衣男子無奈的眨了眨眼,似乎在說自己沒有辦法,暫先告辭。
錦衣男子目中溫和,仍不見一絲波瀾。然而方臨之的神情卻被沈羽捕捉在眼里,他唇邊升起一絲詭秘的笑意。
這個人,很有心思,果真也是來頭不小呢。
“這位姑娘,得罪了。”侍衛輪到陶兒搜身時,恭敬行禮,低頭而不敢直視。之后,他便微微后退,一位女侍衛從他身后走出來,嚴肅的搜了陶兒衣身的上上下下。
最后,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朗聲道,“可以了,你們走吧。”
馬車骨碌碌的入了城。
陶兒剛想松了挽住錦衣男子的臂膀,就聽他道,“城里路曲折復雜,顛簸中難免會有磕碰,姑娘若不嫌棄,便讓在下扶著姑娘吧,這樣也穩妥些。”
陶兒確也有些疲倦,且靠著他的臂膀十分舒服,心里也微微蕩起一種異樣的情感,遂依了他的言。半閉了眼,在顛簸中有些迷迷糊糊。
“真是難得的奇景。”沈羽又搖了扇,還故意遮了遮眼,“非禮勿視,我什么都沒看見。”
錦衣公子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那個方公子……他沒事么?”過了一會兒,陶兒有些擔心的小聲問道,畢竟方臨之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用擔心他,憑他的功夫,吃虧的只能是那些兵衛。”錦衣公子微微笑了笑,陶兒頓覺被那柔和明媚的笑容恍了恍眼,正微微失神著,又聽他說,“他既要分開,自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們也無權過問。”
“他并非魯莽武夫。”沈羽卻輕嗤一聲,他一直保持著江湖人特有的警惕,以行家姿態不斷試探著方臨之,剛剛他的動作,已使什么東西浮出了水面,眼下只需要一點時間,一點證據來證明。
“不過,緣弟,他再怎么也比不過你的心思。”沈羽又翻了翻眼,“幸好你馬上就要被七郡主招過去了,跟著你混我都要短壽了。”
陶兒迷糊中突然聽到有人在說“七郡主”,等她努力聽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只覺得天上劈來一個驚雷,立時呆在那里,心中也開始波濤洶涌,翻起千層巨浪。
微微側了臉,她強忍住巨大而突如其來的震驚,目不轉睛望著眼前這溫柔如水,淡泊寧靜的男子。
他……難道即將成為自己的面首之一么?沈羽竟然這么肯定……那他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