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形狀像個圓,是起點的同時也是原點;而圓不同,是起點的同時也是終點,從起點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后還是會回到原地,但往往那個回到原地的地方被人們稱之為終點。
所以,你說,我們要是個圓就好了,無論我跑得多遠,最后你還是能在原地找到我。-----顧謹謹
天色大晴,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八十一中里,蔚藍色的天空一望到底,云朵不多,稀稀疏疏的幾朵在空中緩緩地飄浮著。
這天蘇憶年沒有來教室,他如他所言般去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了。
而顧謹謹坐在教室里,看著旁邊的空座位,總覺得少了什么,她忽然間不禁地在猜想林莞此時和蘇憶年在做什么。
想了整整一節(jié)課,那些莫名其妙地想法都快把顧謹謹逼瘋了,于是她下了個決心,快速收起書包,趕在下節(jié)課上課前跑去對楊靜妍撒了個很拙劣的謊:她和蘇憶年都吃錯東西了,需要去校醫(yī)室看看。
也不管楊靜妍是什么反應(yīng),顧謹謹丟下這句話就一溜煙跑出了教室,直到出了學(xué)校門才停下來喘口氣。
“差一點點就被那個開門的老大爺發(fā)現(xiàn)了呢!”顧謹謹按著自己蹦蹦亂跳的心慶幸地說。
當她再次抬起頭面對八十一中外頭一排排的樹時,腦海里又不知覺地冒出一個想法。
她這么直接地去游樂園,會不會有些唐突?
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林莞在約會時會對蘇憶年做什么。
而且,她翹課不正是為了去游樂園看蘇憶年和林莞的約會嗎?
她猶豫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挺起胸膛,甩了甩她的小碎發(fā),仿佛在做最后的掙扎,“大不了.....大不了被憶年兄罵一頓,也....也沒什么的,反正他平時也沒少罵我!”
想完,顧謹謹便抱著忐忑不安的心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游樂園里人來人往,但最多的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對對情侶,這是B市唯獨一個游樂園最神奇的地方。
不少商販在不停叫嚷著以此來吸引顧客,放眼望去,粉色居多的棉花糖和藍色卡通居多的氫氣球是整條街最多的東西。
顧謹謹很少來游樂園,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她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來,把整個游樂園逛完,把一天當成一年用,把她所幻想的事情在游樂園都做完。
可是,她今天來了,獨自一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是要學(xué)著狗仔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怎么想,都有些鄙視自己。
算了,還是找找蘇憶年和林莞會在哪吧?
顧謹謹掃視游樂園一圈,慶幸道,“還好不是很大,只要判斷下蘇憶年肯去哪,大概就能猜出來在哪了吧!”
她自信滿滿地想著,可連續(xù)找了好幾個地方,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一點都不了解蘇憶年,連他這樣大男子主義的人愿意去哪都想不出來,也.....太對不起同桌和兄弟這個稱呼了。
她找了附近的一個椅子,坐了下來,捶捶腿,再另想對策。
找了小半圈,累的不行的顧謹謹正要從椅子上起身去對面那家裝修地很粉嫩的小賣鋪買水,卻看到了她很熟悉身影,那一抹白襯衫的顏色在陽光下亮白地反光。
顧謹謹慌了,連忙躲在椅子后邊的草叢里。
只見林莞對蘇憶年說了什么,蘇憶年點點頭便向她躲藏的方向走來。
莫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
顧謹謹憋著氣,默默地想,整個人一動不動地蹲在那里,仿若木頭。
等了許久,蘇憶年才慢慢吞吞地走到她剛剛坐的椅子上坐下。
顧謹謹深呼一口氣,還好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
她挪了挪位置,蹲了太久,腿已經(jīng)麻得不行了,一陣陣麻木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經(jīng)不在了。
可沒想到,她蹲的位置有個巧克力的包裝紙,而她挪位置時恰好不偏不倚踩到了,發(fā)出細微摩擦地的聲音,嚇得她不敢動。
顧謹謹驚慌地抬起頭看向不遠處坐著的蘇憶年,只看見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望著游樂園頂上的天空,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她。
她不禁捂著自己心臟所處的位置,只感覺心跳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毫無慢下來的跡象。
顧謹謹無奈,她終于明白那些偷拍明星的狗仔在偷拍時的感覺了。
是一種忐忑不安,下一秒仿佛就要被宰的感覺。
等了許久,還是不見林莞過來。
顧謹謹不禁好奇地猜想,就在她快要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時,蘇憶年忽然說了一句話。
“蹲這么久了,不累嗎?”
顧謹謹呆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他身旁都沒有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她說的。
她吐了吐舌頭,抱著必死的心站了起來,拖著麻木不堪的雙腿走到他面前。
蘇憶年看她一副狼狽的樣子,皺起眉頭,“還站著?不累嗎?”
顧謹謹瞧他并沒有任何生氣地樣子,連忙坐了下來,雙腿瞬間得到釋放的舒服感讓她滿足地嘆了一下。
“你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在這躲著的?”顧謹謹偏頭問蘇憶年。
蘇憶年又看向天空,淡淡地說,“從小賣鋪出來。”
“啊?”顧謹謹驚訝的叫了一聲,“那....那你既然知道我躲在那里,為什么一開始不叫我出來,害我.....害我蹲得腿都快廢了....”最后一句,她很小聲地說完了。
蘇憶年終于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閃過一絲戲謔,“看你能堅持多久。”
他伸出手臂很自然摟住顧謹謹?shù)募绨颍统梁寐牭穆曇粼谒呿懫穑澳氵@耐性,我很滿意。”
顧謹謹不說話,紅著臉低下頭,靜靜享受在他身旁的每一秒。
有那么一刻,她和他在游樂園坐在椅子上歲月靜好的樣子,讓她忽然萌發(fā)出一個畫面,那是她和他老了的畫面,在晚霞遍布的天空下相互依偎。
林莞在洗手間換了件衣服,又補了幾次妝,對著鏡子反復(fù)檢查了好幾遍,才滿意地走出來。
“憶年!”她朝蘇憶年大喊一聲,興奮地跑過來,才發(fā)現(xiàn)坐在椅子上被蘇憶年摟著的顧謹謹。
顧謹謹心慌了,想要起身把位子讓給林莞,卻被蘇憶年用力地按住肩膀,怎樣都起不來。
她有些抱歉地對林莞笑了笑,卻發(fā)現(xiàn)林莞精致的臉蛋上的笑容正在慢慢凝結(jié),忽然間,尷尬的氣氛圍繞著三個人。
許久,林莞終于收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問蘇憶年,“蘇憶年,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寧愿用這種方式折磨我?”
蘇憶年沒有回答,他只是在笑,很迷人的笑。
顧謹謹?shù)囊暰€在林莞和顧謹謹兩人之間不斷徘徊,她真的不知道兩人在打什么啞謎。
忽然間,林莞哭了,一滴滴豆大的眼淚嘩嘩地流下,本來就像娃娃的臉此刻更加逼真。
顧謹謹不知所措地看著林莞,在口袋里找了很久,才找到幾張紙巾,便遞了過去。
林莞沒有收,淚眼汪汪地直望著蘇憶年,可蘇憶年仍舊坐在椅子上,用沉默來概括一切。
林莞盯了蘇憶年許久,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真的沒希望了,便轉(zhuǎn)身就走,一路上沒有回頭,玲瓏身材般的背影里帶著落寞的味道。
那天顧謹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她在想,或許林莞就是從這一刻起心里那盞明亮的火焰就是這么被蘇憶年冷不丁地澆滅的吧。
“走吧!”蘇憶年站起來,伸出一只手拉起顧謹謹。
“去哪?”顧謹謹已經(jīng)站了起來,把那幾張林莞沒有接過的紙巾收回口袋了。
“送你回家。”
“哦!”
“你家在哪?”走出游樂園的蘇憶年問。
顧謹謹指著馬路對面一條左拐的小路,“從那一直走,左拐幾個彎再一直走就到了。”
“不過,有點遠,你確定要送我回家嗎?”顧謹謹抬起頭望著他,不安地問。
“走吧!”蘇憶年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用行動證明了答案。
顧謹謹緊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著蘇憶年的背影。
大概是下午,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顧謹謹走在蘇憶年的身后,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踩著蘇憶年的影子,一步又一步。
顧謹謹抬起頭來,望著蘇憶年高大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似乎被填滿了, 她自嘲地笑起來,她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走在蘇憶年的身后,習慣了從他背后仰望他的感覺,習慣了在他面前隱藏自己所有小心思的感覺。
忽然間,從不遠處的小區(qū)籃球場傳來小孩子的笑聲,那是一種充滿快樂的笑聲,深深地迷住了顧謹謹。
顧謹謹停下腳步,一直望著那群在籃球場玩鬧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很羨慕,羨慕那些孩子能夠那么沒心沒肺地笑。
蘇憶年走著走著,突然聽不到身后那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有些好奇地轉(zhuǎn)過身來,卻看見顧謹謹望著不遠處,眼里盡是羨慕。
“累了嗎?那過去坐下吧 。”蘇憶年走到她旁邊輕聲說。
顧謹謹點頭,兩人便走到離籃球場不遠方的椅子坐下來。
顧謹謹還是一直看著那群玩鬧孩子,沒有說話,蘇憶年見她沉默,便也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顧謹謹忽然笑起來,眼里、笑容里都是羨慕。
她說,“憶年兄,你知道他們在玩什么游戲嗎?”
蘇憶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見一群孩子在籃球場中間跑來跑去。
他搖頭,“不知道。”
顧謹謹自顧自地說起來, “他們在玩一種叫‘圓圈定’的游戲,你看,整個籃球場只有一個圓圈,其余兩個是半圓,他們要從這一頭的半圓跑到另一頭的半圓里去,但前提是必須經(jīng)過中間那個圓圈。而負責抓他們的人只能沿著中間那個圓圈的線圈跑,只有抓住經(jīng)過的人才能贏。”
“我小時候玩這個游戲時,因為跑得不快,所以總是那個沿著圈圈跑著抓人的人,那時的我就只有一個想法,覺得自己是在開火車,只能沿著軌道漫無目的的跑,從起點又繞回終點,反反復(fù)復(fù),沒有終結(jié)。”
蘇憶年默默地聽著,一直都沒有說話,只聽顧謹謹自顧自地說了一段后就再也沒說話了。
他想了想,似乎應(yīng)該回復(fù)什么,可當他要開口時,顧謹謹卻又開口了。
“憶年兄,你知道嗎?那個籃球場上的圈就是個圓,而圓的特點就是沒有起點和終點,就算有,那個起點到頭來其實就是終點,而從起點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后還是會回到原地。”
她終于從那群孩子身上把目光移向了蘇憶年,“憶年,如果有一天,我繞著圓跑了很多圈,跑到連起點、終點都找不到了,那你一定要在原地拉回我,無論我跑了多遠....可以嗎?”
顧謹謹想了想,又補充道,眼里帶著深深的堅持,“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
蘇憶年不知道為什么被她眼里的堅持感染了,不禁點了頭,“我答應(yīng)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拉回你。”
顧謹謹滿意地笑起來,清澈見底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叫做快樂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