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十郎牽扯了下衣袖，笑道：“森老，一切照舊吧。若是有哪里是我能做的，森老只管安排。”

“不敢，宮主閉關之前有言，宮內大小事務必須知會于公子，聽取公子的意見。”

易十郎聽得心里十分舒暢，道：“森老，小子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會，可給不出什么意見。今后宮內的事，還是要仰仗森老了。”

趙三森暗暗贊賞，這個便宜姑爺倒是識時務得很，并且也很懂得進退，這樣也好，至少宮內不會亂套。

“公子，我們青玄宮是雷州第一大宮，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因先祖有功于朝廷，得封這青玄山為宮門地界，在此開宗立宮。本門連同宮主在內共計三百一十二人，其中長老三人，東西南北中護法五人，其余則是弟子和雜事人員。本門主要的進項在于產制靈藥青玄丹，此乃本門安身立命之根基。公子日后處理大小事務時，與青玄丹有關的一定要慎重。”

“本門有十大門規、三十二戒律，這點老朽就不多介紹了，公子只要看《青玄意志》就可以。平日里也沒什么大事要處理，青玄丹的產制主要由中護法陸湘極其弟子負責，公子只要知曉每日進出項即可；另外門內的開支等由北護法裘至煥統管，公子只需每日攬閱賬簿。只要這兩方面公子熟悉了，宮內大小之事公子都可做得決定下來。”

“今日老朽就先帶公子收悉青玄丹及門內的生意往來，不需要著急，公子可以慢慢來。”

說完，趙三森補了一句道：“公子可還有什么要問的？”

易十郎點點頭，道：“確實有要問的。”

“公子請問。”

“森老，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是，咱們青玄宮養著這么多人，進項卻只有青玄丹這一樣。咱們青玄宮，可富裕否？”

趙三森頓時一愣，隨即心尖一跳，這便宜姑爺厲害。這隨口一問，就問到了關鍵上，倒是要好好回答了。

趙三森一嘆，道：“公子問到關鍵了。本門的青玄丹雖說是靈丹妙藥，但是產量并不是很多。除了一部分供弟子修煉，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往外售賣的。這就導致雖然本門還能維持開支，其實卻是沒有什么多余的錢財。”

“再者說了，江湖人追求的是武與道，求得的是恣意瀟灑，可不想被俗物所累。這就導致無錢無財，只要能過就行了。”

易十郎聽得直翻白眼，又問道：“森老，負責產制青玄丹的陸湘長老極其弟子一共是多少人？”

“額……這個二十人不到……”

易十郎又是大翻白眼，二十人做事養著三百多人，還有一部分天天說著追求武道要用養他們的青玄丹修煉，這特么哪里說理去。

青玄宮還能維持，也是天大的幸運了。

看來哥用富裕這個詞還是高估了，只能說暫時是貧窮和脫貧之間。

“森老，其他的弟子呢，都不事生產嗎？”

“這個……武道修煉實是要心無旁騖……”

“好吧，我知道了森老。”

趙三森不好意思的笑笑。

“還有一個問題，森老。”

“公子問吧。”

“推恩策是怎么回事？”

趙三森大驚，道：“公子也知道推恩策的事？”

“江湖中人，多少也是聽說了一點的。”

趙三森一嘆，道：“公子，實不相瞞，推恩策才是目前青玄宮面臨的最大的難題。一個不好，青玄宮百年基業，很有可能就此煙消云散。”

“這么嚴重，森老可否細說？”

“當然。推恩策是朝廷半個月前提出來的施加恩情于江湖各宮，推動江湖各宮接受朝廷安照。凡受推恩之策者，需將宮門最為優秀的弟子送至朝廷設立的經武書院。以此將整個江湖都納入朝廷掌握之中。我們青玄宮作為雷州第一大宮，乃是推恩之策首當其沖的目標。”

“森老，本門可愿接受推恩？”

趙三森搖搖頭，道：“當然不想，江湖人練武修道，求的就是快意恩仇、逍遙天地，豈甘心成為朝廷工具？”

“可朝廷勢大……”

“所以，江湖上推出了六大宮結成聯盟，與朝廷斡旋。但是上玄宮因為與魔教有所勾連，被朝廷以雷霆之勢收入囊中。如今六宮之盟變成了五宮，形勢于我們青玄宮來說，已是愈發嚴峻。”

“森老，若是接受推恩，會有什么后果？”

趙三森一嘆道：“若是接受了，雖說是宮遣弟子去經武書院，但實際上是整個宮門已是朝廷的了。屆時，本門定會分崩離析，祖師基業也會毀于一旦。”

易十郎聽得眉頭微皺，這么嚴重？看起來也不至于啊，朝廷不就是想收納江湖勢力嗎，江湖人要是不樂意大不了一走了之嘛。

就算有些家大業大的，但江湖人四海為家哪里去不得？

況且，就算有些是不愿意漂泊江湖的，也有第二條路可選。

那就是接受朝廷招安，朝廷要用的時候，就去賣力賣命。朝廷不用的時候，就守著自家的宮門過日子就行了。

完全沒必要像是被滅了滿門一樣，那般的不樂意吧。

還搞出個六大宮聯盟，妄圖與朝廷掰手腕、講條件，這也太沙雕了。

不過隨即，易十郎就明白過來了。

原來朝廷的推恩不只是設什么經武書院，慢慢蠶食瓦解各大宮，還要將各大宮的領地也給收回去。

這樣一來，各大宮門連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的情況下，那可真是處處受制于朝廷了，且落得個根基都不保的危局。

比如說青玄宮，現在坐落于青玄山。

有這一方靈地，青玄宮可以開門立宮、廣納弟子、傳宗立道。

在青玄宮所屬的地界內，青玄宮可以使用一切資源，來確保宮門的繁衍生息。

但是現在朝廷說要把青玄山收回去，那也就是說從此以后青玄宮不再是青玄山地界的主人，而只是此地的一大客。

屆時，青玄宮在這地界上，不論做點兒啥，都多多少少要受到朝廷制約乃至還有可能被人使絆子。

別說宮門繁衍生息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宮門就會分崩離析。

畢竟無根浮萍，能漂多久呢？

所以，除非是甘愿不要宮門未來了，否則怎么可能接受推恩。

而作為現代人的易十郎，對此有更多的感觸。因為這是有據可考的。

因為歷史上還真有某個宮門被朝廷扶持，賜予一山地界為根基，風光了數百年。

但之后時局大變，那靈山地界為朝廷收回。

從此，該宮門就沒落下去，再不復輝煌。

這就典型的體現出了有沒有跟基地的區別，有哪怕是朝廷賜的，也是你的。你可以大力發展，再不濟也能輝煌一段時間。

但是一旦沒有，那轉眼間就沒落了。

這些江湖勢力這都是不想丟掉封地和逍遙日子，并且還成為朝廷的工具。他們開宗立宮可不是為了真的就清高無比，還甘愿為國為家成為打手，而是為了有更好的條件求武道逍遙或者說優渥的日子。

而一旦接受推恩，那這一切都沒了，他們必須要聽從朝廷的安排。

同時，他們也都沒了所謂的領地和勢力，這樣想要有逍遙日子的話，要么流浪江湖，要么就要自己去拼死拼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