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卷一:幽林迷地 ,江曼云
- 天恒迷神傳
- 予楓
- 3630字
- 2020-10-12 18:02:17
夕陽垂暮,冷風蕭瑟,又到一年一度的慶豐佳節。華國西北邊陲靠近幽林迷地小城毫無喜慶之意。該小城名為霧城,是因一年中半數以上時間有迷霧而得名。
冷清的青石大街出現一隊人馬,人數五人,馬蹄聲緩慢厚重。為首的是位騎著神駿白馬,白衣如雪面貌絕美的女子,后面跟著四位騎著棗紅馬身著緋衣的隨從。女子面若凝霜,眼射寒芒,讓見者身若冰窟,不敢對視。
一路走來,不少屋檐下掛有白紗;偶爾有戰馬疾馳而過,行色匆匆;無人在街邊寒暄閑聊;街邊商店門可羅雀,只有打雜的小廝在打盹小憩;沒有了官兵的巡視,也沒有了一座城市該有的人氣。
絕美女子微微嘆了口氣,抬頭望了望漸黑的天空,口中輕聲嚀道:“烽火連戰十數秋,盼兒白頭,子不知父容,蹄塵驟停有書至,幾人喜來幾家愁。 金戈鐵馬何時休,人悲物朽,草絮代蠶桑,沃土荒蕪器未修,望眼欲穿淚不流。”
女子哀傷憂郁的眼神落下停留在一家破落的酒店牌匾上。酒店,無名酒店,不是名字叫無名,是酒店本就沒有名字,門前院外殘破的牌匾上只留有酒店二字。
絕美女子在院外落馬。馬嘶叫聲并未驚動店內的伙計,無人笑臉上來牽馬迎接,而是仍舊店門緊閉。
放眼望去院內雜草叢生,雜物滿地,若不是煙囪還有縷縷炊煙升起,恐叫人懷疑這家酒店是否還在營業。
外面冷清,可酒店內卻擺著四桌酒筵。酒店不大,剛好放四張桌子,每桌都有人。但每桌人都人數不一,每一桌喝酒的人都很特別。
女子的到來沒有破壞酒店里喧嘩的氣氛,該喝酒的在喝酒,該吃肉的在吃肉。喝完酒該吹牛的還是在吹牛。
酒是好酒,也是老酒,古城最好的就是這家老店的老酒。
頭戴氈帽的中年掌柜沒有走出柜臺歡迎新到的客人,只顧著低頭翻著賬簿,手中的算盤撥弄得噼里啪啦作響。
跑堂的小二在桌前穿梭上菜,見到女子只是微微笑臉躬身:“您來了,里面請……”
最醒目的應該是角落那張桌子,一桌酒席,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準確的來說是一位妙齡少女。她身上衣服是紅的,褲子和鞋是紅色的,固定發髻的鬠笄也是紅色的,就連放在桌上的那把寶劍的劍鞘還是紅色的。
當然品酒的杯子也是紅色的,看得出她非常喜歡紅色,然而這身火紅顏色與她若絹若錦,秀外慧中的容貌并不是很相配。
另一張桌子上是一位身穿灰衣的俊美青年男子。此人身材玉立,眉毛修長,秀眸惺忪,唇紅齒白,兩頰帶笑。舉杯的手更是晶瑩如玉,手指伸出若如蘭花。若不是酒水入口,能看見喉結的涌動,很容易讓人懷疑是一位絕代佳人身著男裝。
相鄰是一小桌,桌上菜很少,就四碟尋常小菜,喝酒的是一位面容嚴峻的黑衣人,年歲不大,卻又老道沉穩。他很少關心周圍的事物。他來酒店是來喝酒的。菜很普通,他一口未動,桌上擺著三個酒壺,兩壺已空。
他在喝酒,不如說是在機械式的往嘴里倒酒。桌上有把刀,一把黑漆漆的寬刃刀,就算他在喝酒,另一只手也沒有忘記輕撫刀鞘。從他的穿著上可以肯定不是華國人,因為腳上的靴子是為了適應沙漠里的環境而特制的。
最后一桌才是酒店喧嘩和吵鬧的所在,滿座,桌上杯來盞往,阿諛奉承,敬酒的,勸酒的好不熱鬧。擺出的各種菜肴頗為珍稀,酒宴鋪張奢華,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
主座上一豪邁男子,年過三詢,身穿白色毛皮華服,價值不菲,只是說話間笑容呆滯,眼神無光,顯得極不自然。
“來,王大哥,請滿飲此杯,感謝多年來對我們生意上的照顧。”
“這王家啊,多虧有了王掌柜在這里坐陣,要不然這些年兵荒馬亂的,他們到哪里去立足啊。”
“就是,我可聽說王家要把主族遷到這小城來。王掌柜以后一定會水漲船高啊……來,來,我們一起陪王掌柜干了這杯。以后啊,好跟著發點小財。哈哈……”
絕色女子沒有打擾其他賓客,而是緩步向這桌走來,在桌前一米的地方站立,直盯著主座上的男子不語。
有人過來,還是位絕色,讓在座者收聲觀望,也有人看向主座上的男子。那男子不驚不惱,放下手中的酒杯,對絕色女子有禮的一笑:“既是偶遇,那便是有緣,姑娘要是找不到座,如不介意一起喝上一杯如何?”
有人讓座,但女子并未坐下,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主座上的男子,良久后才緩緩張開嘴說道:“不必客氣。……我不是來喝酒的,我來找人的。我姓江。江家的江。”
女子的無禮,讓在座的左右短暫的沉寂后按捺不住,紛紛站起指責。“你來酒店不喝酒干什么?找人應該去都府。我家老大請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坐下陪我們王掌柜喝上幾杯再說事。”
“就是,我家老大可是王家的店面掌柜。在這座城里誰不知道王家?他要是跺跺腳這座城可是要抖上三分。”
叫嚷聲驚動了門外的四位緋衣隨從。他們魚貫而入,一聲不響的站在女子身后,目露精光,手按劍柄,身上玄氣繞繞。敞開的黑色貂絨披風,胸口露出的金絲線繡成的一個江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原來是華國大名鼎鼎的江家緋衣精衛。女子口中的江家竟然是那個江家,而身著緋衣的連都府衙門都不敢惹的緋衣精衛。
酒店內鴉雀無聲,叫嚷之人都面露土色,一言不發的低頭坐下。
豪邁男子并未起身,只是拱拱手報以微笑:“江家,國之臺柱,天恒五大家族之首,果然有氣勢。三階玄者走到哪里都是奉為上賓的人物,可在江家只是區區的緋衣,連紫衣都穿不上,其家族底蘊讓人羨慕啊。不過,江姑娘,我王家與你們江家應該是素無瓜葛。找人應該去都府,你找我是找錯地方了,我可是正經的買賣人。”
女子對男子所說充耳不聞,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眼神如刀,像是要割破男子胸膛,看透他的內心。
從她身上傳來的寒氣愈加冰冷,周圍的人牙齒開始打戰。身后的精衛依舊不動的站立著,連眼神都沒有變化。
絕色女子再次輕開朱口,語調冰冷緩慢說道:“買賣人?的確,你的確是個買賣人,而且做的生意還很大。大到可以賣掉一個國家,保證自己一輩子的富貴榮華。”
男子沒有氣惱,連臉上的微笑都沒有減少一分,他繼續說道:“江姑娘,說笑了,王某不才,得王家家主賞識在這邊陲小城里打理一些生意,小本買賣,不值得一談。與江家比起來,那可是天與地的差別。買賣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愿,誠實公道。至于國家什么的,我們王家也是華國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華國,說什么也不會做出對不起華國的事出來的。”
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哦……,那是我錯了?也對,王家在華國也算是一個大家,軍中不少將領出自王家,怎么會賣國呢?看來有些傳言是不可信的。”
男子舉杯相敬:“江姑娘所言極是,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事聽到的,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做人做事一定得無愧于這天地,無愧于自己的本心,至于傳言怎么說重要嗎?不重要,有些事想要全知道那就不是我等凡人能做得了的事了。江姑娘,你看我說得對嗎?”
女子臉色開始凝重,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真相只能是一個,我是來找尋真相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找出真相。對與錯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找回我的哥哥,還有那沒見過面的弟弟。”
男子含笑倒了杯酒飲下,對那絕色女子微笑道:“江家與皇族姬家本是一家,在華國境內找人那還不是小事一樁。江姑娘,大可不必憂慮,我相信令兄令弟一定會吉人天向,不日便可出現的。”
女子皺眉自言自語道:“不日是何日?太多的明日讓我等待了,我有些等不及了,也不愿再等下去了。”
男子繼續微笑的說道:“一葉障目,很多事開始不明白,可后來想著想著就明白了。人算最終還是逃不過天算。有時候需要的就是等待。”
女子神情恢復自然,她冷眼看著男子:“你不必與我打機鋒,我可沒時間可以浪費。你要是知道消息就趕快告訴我。……”說完停頓好一會兒,又微嘆一口氣,接著說道:“也罷,就當我與你做筆買賣如何?”
男子含笑說道:“我王家以買賣公道立足于華國,既然有生意上門,焉有往外推的道理?只要姑娘你出的價格公道,我們王家是不會拒絕這筆買賣的。”
女子再次打量男子良久,才開口婉婉的說道:“魯煌,就是十年前背叛江家的那個魯煌,你替我找到他。至于價格,很簡單,就是用你的命換他的命。”
男子霎時臉色大變,手劇烈抖動,杯中酒水灑到桌面:“江姑娘,恕在下愚鈍,我與姑娘非親非故,也未成謀過半面,不知為何你非得消遣在下。”
女子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為難么?一點都不為難,魯煌是何人?在華國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徒,你既然知道他的下落,又不說出來,你不覺得你也該死?”
男子苦笑道:“江姑娘,你是從何得知在下知道那魯煌的下落的?這是誤傳啊,江姑娘,你想想我要是知道,早就該去你們江家領賞了,十塊藍晶,可保普通人家十年的衣食,價格不低啊。”
女子冷眼答道:“作為一個買賣人你應該明白什么是代價,更應該明白如何去做這筆買賣。……還有,我叫江曼云,是江慕風的妹妹。”
男子渾身一顫,神情頓時陷入了呆滯的狀態。好一會才醒過神來,吶吶而言低聲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既是風老大的妹妹,能追查到此就不是偶然……唉,天意啊……既然如此,這筆買賣,我做了……”
男子把雙手放在桌上,對左右擠出幾分笑臉說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各位,你們散了吧,我今日有客,改日再陪大家痛飲。”
男子又對江曼云問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詳談?”
江曼云搖搖頭緩緩說道:“這里就好,比較安靜。無關人等還是快點退下吧,江家的精衛脾氣一般都不太好。”話落,隨行的精衛劍已出鞘,黑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