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刀劍相交。

司傾辰被突如其來的劍震得麻木，身子后退。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殷娘已經不在原地了。來人飛身掠起殷娘，一腳踏一個人頭，快速閃進了春錦樓的大門。

白朝駿也覺得奇怪，看著司傾辰的劍馬上要落下，竟然有人救走了殷娘，心中惱怒不已。看向瑯城的主人，命令道，“城主，命令你的火箭營放箭吧！”

司傾辰大驚，春錦樓里還有那么多人在，火箭營的箭要是射下去的話，樓里人都會葬身火海，驚疑道，“大人，你這是要燒掉春錦樓嗎？里面還有那么多的姑娘和嫖客。”

白朝駿譏笑，臉上滿是不耐煩的表情，“早該五年前辦的事情，我現在來幫城主辦到，城主有疑問嗎？”

年輕的城主被帝都大使問道，迅速低下頭，那么多的人，白朝駿真是一個狠角色，“大人，里面可都是我瑯城的百姓啊，望大人三思。”

“哼，老夫辦事，豈容你來指揮，城主不知寧可錯殺一千，不能使一人漏網嗎？你已經是縱容雪蟻為所欲為了，現在還不將功補過？”

司傾辰正欲反駁，一大批黑衣人從春錦樓飛奔而出，個個身染鮮血，臉色沉靜，機械地對著越鵬行禮。瑯城城主暗驚，除了站在前面的幾個人有些表情外，那些黑衣人的動作都麻木機械，難道是傳聞中的……？不敢再想下去，只能贊嘆道，白朝駿的鐵腕手段果然厲害。現在瑯城既有鐵衛隊，又有這群活死人，恐怕要消滅瑯城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既然里面的人已經死了，瑯城的城主不再猶豫，對著手下下了命令。

“云祁，命令火箭營放箭，不許任何人逃出春錦樓來。”

齊刷刷的箭射向春錦樓的各個地方，鋪天蓋地，火光沖天。

“殷娘，忍著點，我馬上給你療傷。”黑鷹截過春錦樓的主人，快速地閃進了樓里。

熟悉的聲音傳來，殷娘抓緊了男子的手，怒眉緊顰，憤怒道，“你還回來干什么，來送死嗎？”

似乎女子的手要嵌進他的肉里，黑鷹吃痛，卻依然面色不改，帶著殷娘穿過大廳，來到后院。

濃濃的血腥味隔著大門，已經傳了出來，殷娘眉頭一皺，甩開黑鷹的手，飛快地奔了進去。

那里，燈火闌珊，映入眼簾的湖泊被染成了血色，湖中，幾具若隱若現的尸體漂浮在面上。

進來的兩人被這修羅沙場頓時嚇住，殷娘捂住嘴角，臉上表情痛苦萬分。

黑鷹走進望月樓，樓中血滴透過木質的地板，從高的樓層緩緩滴了下來。一滴一滴，紅色的血，那樣驚心動魄。兩人看著這恐怖的一切，無限悲痛。

白朝駿，真的是個殺人魔王，連無辜的客人和姑娘也不放過。

殷娘頓時有了一種感覺，要想推翻楚氏，就要學會白朝駿的狠毒。

那些密麻的尸體，死去的人都不安的睜大著眼睛，帶著驚恐的表情。有的人手腳被砍斷，有的人頭顱被砍了下來，有的人被攔腰斬斷……這就是白納錚的手段，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過一個。黑鷹暗笑，他這是滅絕人性啊！

如此多的尸體，殷娘突然想起那兩個沒走的暗哨來，迅速去往大門。黑鷹不明所以，跟上女子的步伐。

兩人出了望月樓，頓時火光沖天，從整個春錦樓四圍的墻壁開始，大火熊熊燒了起來。春錦樓雖大，但是大火來勢兇猛，而且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兩人更加焦急了起來。

走過望月樓湖邊的小橋，前面兩個模糊的人影摻扶著走了出來。乘著沖天的火光，殷娘看了出來，那是煙和羽，驚喜地快步上前拉住煙的手問道，“煙，你們沒事？”

黑鷹心中也是一陣高興，帶領暗哨走的時候，沒有看到這兩個人，心中焦急萬分，現在看到他們便放下心來，但是一看到那沖天的火光，那種高興便轉瞬即逝。

煙看見殷娘和黑鷹，露出喜悅的神色，“殷娘，我們和黑衣人對戰，都受了傷。白朝駿還在外面嗎？”

女子的發問讓春錦樓的老板娘臉色暗了下去，羽和煙對視一眼，明白了情況的嚴重性。

殷娘沉默片刻，看向被煙攙著的羽，聲音堅定道，“嗯，時間不多，你們記住，等下我們四個一起沖出去，羽，你的輕功最好，我們三個掩護你出去。”

聽聞殷娘這樣的安排，其余三個人都露出驚疑的表情，不明所以。

殷娘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羽，我把存在錢莊的票款給你，你等一下一定要沖出去，等過了這個勢頭，再回瑯城取出錢來。這是我在瑯城五年所獲，我們軍隊需要大量的兵器和糧食，沒有錢不行。”羽接過票款，鄭重的點點頭。

四人最后堅定神色，分別向大門邁去。

殷娘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五年來她精心照料的春錦樓，心中感概萬分，看過百合樓，這個精明的老板娘才想起那個清高絕冷的女子還在房間里。心里卻只能嘆氣，現在自己都不能保住，“羽裳，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納錚出了夏云樓后，一路向北跑去，棒子招架不住，知道他是要去找春錦樓的花魁，只能快步跟在后面。等到黑衣人全都走了之后，兩人謹慎地上了樓，可是百合樓里，哪里還有羽裳的身影。

白納錚灰心喪氣，心里著急萬分，萬一羽裳被追殺怎么辦，萬一羽裳需要他的保護而他不在她身邊怎么辦？

棒子一路跟著貴族公子，害怕著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早就想逃出春錦樓了。但倔強的白納錚一意孤行，他也只能聽從他。

“公子，找不到羽裳姑娘我們還是先走吧，萬一黑衣人再會來，那我們……”棒子對著貴族公子做了個拿刀抹脖子的手勢。

白納錚臉色一變，雖然心中不甘，但還是身家性命占了優勢，便快步走出去。

黑鷹等四人剛剛出了望月樓，正要走進湖泊前面的大廳后門。殷娘眼尖，一眼看見前方拖沓的貴族公子，臉上暗暗露出喜悅來。

“白公子，白公子。”殷娘揮手朝著白納錚大喊道。

羽和煙不知道殷娘為何高興起來，朝著殷娘叫喊的方向看去，兩個拖沓的身上都是血的人頓住，也回過頭來。黑鷹認識白納錚，知道了殷娘高興的原因。

貴族公子突然有了劫后遇故人的感覺，高呼道，“殷娘，你們也沒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公子。”殷娘一雙丹鳳眼掃過白納錚，心中暗笑，是上天垂憐他們啦！

“對了，殷娘，你有沒有看見羽裳，我去了百合樓，怎么都找不到她。”

春錦樓的老板娘突然有了想要大笑的感覺，都這會了，這個癡情種還在念念不忘舊情人。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公子，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就要葬身火海了。”殷娘說道。聽見殷娘吩咐，六個人齊齊地走出門去。

白納錚率先走出大門，門外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整齊的士兵把春錦樓團團包圍。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所以的箭全都朝向了他。貴族公子嚇得后退，趕緊關上大門。

白朝駿緊盯著大門，走出來的人讓他吃驚，面上沉重起來。

殷娘和黑鷹對視一眼，黑鷹拉過白納錚，手中的劍壓在了他的脖子上。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貴族公子只覺得脖子處冰涼冰涼的。

棒子不明白為何殷娘他們為何發難，問道，“殷娘，你這是干什么？快放了公子。”

殷娘冷笑，不理會忠誠的仆從，一腳踢開大門，“白朝駿，你兒子現在在我手里，趕快命令士兵退后十里，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羽和煙對視一眼，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平視負責監視固定的人，所以帝都大使的公子并不認識。

白朝駿冷眼看著這一幕，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心里冷笑，最后一步竟然敗在了自己的兒子的手里。而瑯城的主人此時也觀察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中暗暗高興。

殷娘見著白朝駿并沒有下令的意思，眼睛撇向黑鷹，黑鷹會意，勒緊了劍，劃下一條血痕。“快下令讓你的士兵后退，不然你就等著給你的兒子收尸。”

貴族公子吃痛，沒想到殷娘說變臉就變臉，心里害怕起來，朝著白朝駿大喊，“爹，快答應他們的條件啊，不然兒子只有死路一條了。”

帝都大使臉色一變，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城主，下令你的人后退。”眼睛仍然定在殷娘身上。司傾辰揮手，火箭營和侍衛迅速退去。

殷娘等六人隨著對方的退去，慢慢上前，“命令你的人也退后，給我們四匹馬。”殷娘對著白朝駿說道。

帝都大使臉色陰沉，轉頭吩咐越鵬帶領鐵衛退開。

司傾辰為女子的冷靜和智慧暗暗佩服，不過也感激著白納錚的風流，如果沒有他，里面的人怎么可以出得來呢！而且只要殷娘不死，她定能明白瑯城并沒有和他們做對。

沖天的大火嗶嗶啵啵地燃燒著，六人身后火光滔天，棒子見著貴族公子受難，卻無能為力，慢慢地向白朝駿的方向踱去。

漆黑的夜晚被照得通亮，瑯城的中間地帶的天似被燒紅了一般。各家各戶的狗不安的吠叫著，主人分別走出來看。

“那里是哪個地方啊？怎么火燒掉這么大？”

“那不是春錦樓的方向嗎，殷娘的春錦樓，這下糟了，火那么大，明天那里恐怕只剩斷壁殘垣了。”

“可不是嗎，那么大的樓！”

……

黑鷹架著刀在白納錚脖子上，眼睛一一看過三個人，示意他們趕快上馬。殷娘跨上馬背，堅定地看著黑鷹，她知道，他一個人脫身要比他們三個受傷的來講，容易多了。煙和羽也不再猶豫，分別上了馬，馬聲啼啼，一起奔向北門。

看見三人走遠了，黑鷹扔過貴族公子，翻身上馬。馬鞭使勁一打，馬兒吃痛，揚長而去。

白朝駿接過貴族公子，臉上全是憤怒之情。

春錦樓，瞬間，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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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林處，白衣人望向東北，手中的笛子如鬼魅般驚魂。僵尸們齊齊跪下，朝著月亮的地方膜拜。

蒼茫中，楚武星慢慢黯淡，遍兮，風云起。

星崠（dong）二十一年，紫晶現，春樓毀。牧之曲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