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織伊大祭司2
- 亂世:獨舞紅顏
- 蝕音
- 4034字
- 2020-12-10 18:14:16
月光如水般溫柔,一縷縷地灑在閣前亭臺上坐著的女子。似乎這樣的場景不止一次出現在夢里,蕓冰一動不動地望著那輪上弦月。月牙很美,帶著一種皎潔的朦朧美。她雙手托著腮,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憂愁。
在那月升起的地方,應該離他很近吧!
清屏山高達百丈,是連著天也幾乎可以觸摸到的地方,然而那樣高的距離就像是自己和他的距離,一個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一個生如螻蟻,卻像努力地抓住些什么。卑微的愛不過如此吧!
寒武公主懶懶收回目光,獨坐階前,寒夜露重,打濕了一身白色的衣衫。
蕓冰拂袖而起,忽然自嘲的一笑,都已經不是他的弟子了,還用穿著清屏山弟子的裝扮嗎?頭上的那根木簪被她拿下,扔在了無人的亭前。一頭長及腰間的青絲如瀑滑下,柔柔青色,恍如某些東西重新開始。
但手中的那把紫影劍她卻如何都不肯丟掉,她是寒武的公主,身負寒武復國的使命,她需要一把利刃,去斬斷路上的一切阻礙。而現在,最迫切的任務就是尋找到生水池,解開皇兄留下的謎團。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生水池跟隕落明珠息息相關……
“公主。“
忽然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讓蕓冰停下下來,她轉身看向拄著木杖的大祭司,目中露出些許慚愧。
織伊右手扣胸,彎腰行禮,“公主,請原諒我的不敬。”
寒武公主驀然愣住,眸子中露出幾分驚異,快步上前扶著已經過百的老人,她搖搖頭,卻不語。
“公主,是我太固執了!”織伊大祭司深深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但是你知道寒武的祭司不僅背負著卜算未來的使命,更重要的是提醒國君時刻不忘天地制衡的法則啊,我已經活了上百年的歲月,不久就會魂歸生水池,只希望還能有看到寒武復國的一日!”
聽著大祭司的話,寒武公主驀地低下了頭,沉默。
風在這時起舞,寒冷著呼嘯,淹沒了寒武最后兩名身居高位的女子。
“織伊。”蕓冰忽然抬頭喚了一聲白袍祭司,“寒武一定會復國的,雪國也不可能會超越我們的,寒武必定還是遍兮的主宰。”
堅定的話語讓蒼老的祭司嘆了口氣,長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
“可是,當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去做。”蕓冰轉身走下亭臺,聲音在風中越漸低,卻直直傳入了祭司的耳朵,“皇兄在臨終前告訴我,寒武不會滅亡,等我醒來之時,就是生水池沸騰之時,而雪國高峰上的隕落明珠也會帶著寒武重新回歸大陸,你知道其中什么意思嗎?“
織伊的臉色聽著蕓冰的話變得越來越白,她的目中露出了驚恐之色,不敢相信般的握緊了指尖,身子靠在了閣樓的欄桿之上,像一片枯葉般飄落。
“織伊?“蕓冰大驚,連忙扶住即將倒下的織伊的身體,然而在觸摸到她身體之時,才發現祭司的手已經冰冷得毫無溫度,寒武公主立即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織伊身上。
“國君,竟然是要用這種方法來復國嗎?”祭司對著虛無的蒼空喃喃自語,似乎那里真的是皓天君存在的地方。
皇族的血液永遠不會消失,只會轉移,然而不知什么時候,力量隨著皓天君的消失在慢慢消散,轉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失去國主的寒武,不會重新站起來,除了,除了……祭司忽然大驚起來,雙手抓緊了蕓冰,目中露出驚異和害怕。
“織伊,織伊……”寒武公主被她的瘋狂行為忽然嚇住,雙手被箍得生疼。驀然一運氣,卻看著那蒼老的容顏,百年風霜染成的白絲,她竟然下不了手,只能仍由織伊抓著,直到紅成一片,留下了十個深深的指甲印。
大祭司忽然一踉蹌從亭臺上摔了下去,那是一個位于高處的樓閣,殘弱的軀體在梯子上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寒武公主卻被嚇得臉色蒼白,跟著白衣祭司一直往下,直到祭司停了下來。
“織伊,織伊……”蕓冰大驚,扶起身上青青紫紫的老人,手微微顫抖,“你怎么樣,到底怎么了?”
然而織伊只是蒼白的微微一笑,抬手撫上蕓冰的臉頰,“已經不能預測寒武的未來了,我,要走了……咳……“
嘴角溢出觸目驚險的鮮血,寒武祭司的容顏似乎在漸漸地變得透明,她的嘴角卻攜著一絲笑意。
蕓冰不知所措地抱著織伊,眼里全是驚異和迷惑,她看著大祭司蒼老的臉色,拼命地搖著頭,“到底怎么了,織伊,生水池,到底有著什么,是我們的冥靈戰士嗎,是皇兄留下的戰士嗎,是最后的希望嗎?”
大祭司的臉色詫然驚白,無力的手卻重新抓緊了蕓冰:“你知道,你知道?”
聽著祭司的話,蕓冰也是一驚,皇兄曾經說過隕落明珠蘊含著無窮的力量甚至可以召喚出不尋常的東西,但她卻是不能確定隕落明珠是否真的可以喚醒死去的東西。
白袍祭司忽然笑了,怔怔地看著虛無的空中,喃喃自語:“一百年了,終于要到盡頭了,白茜大祭司的遺言……我終于等到你了,實現了……寒武交給我的使命也終究是完成了,可是,可是……”織伊的瞳孔忽然放大,臉色變得越發透明。
“織伊……”
那雙手漸漸的掉了下去,慢慢地變冷,寒武公主忽然覺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心被一下子掏空。
百年前那個模糊的小女孩的面容慢慢地變得清晰,蕓冰只是記得,那個時候,織伊總是跟在白茜大祭司的身后,怯怯地看著她,偶然會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她卻從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在寒武,下一代的祭司是由上一代的祭司挑選,在很小的時候就要離開自己的家,去往陌生的皇宮,直到死亡。然而百年前那一戰,讓上一代的祭司早早死去,織伊也就成為了亡國之后的新一任大祭司。
背負重要的使命,除了卜算未來,還要承擔復國的重任。她,比任何一代的祭司都還要辛苦啊!
“織伊,去吧,下一世一定不要生在這樣的時候!”
寒武公主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悲傷的臉龐像是覆滿了冰水,冷冷的,無止境的疼。然而那一抹白衣卻仍然在風中起舞,為著寒武的明天而奮斗。
“織伊祭司,織伊祭司……”忽然一聲著急的呼喚從高處傳來,紅衣女子驚詫地從閣樓上奔了下來。
蕓冰看著她,像是一只飛舞的紅色蝴蝶。
“織伊祭司。”紅梵抱住了那冰冷的軀體,拼命地搖晃著,不肯停下。
“她已經死了!“
聽著寒武公主的話傳來,少女村長才意識到了什么。覆滿淚水的眼睛看向蕓冰,“公主,織伊祭司怎么會死呢?“
蕓冰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又忽然睜開,望向更南的地方,“寒武子民永遠不會死的,織伊只是去了生水池而已,我們也趕快出發吧!“
“可是……“
雖然公主的話曾經聽過很多遍,但紅衣少女仍然不明白寒武人的生死輪回。如果真的有轉生的話,他們又為什么會死去,為什么不能一次性活著?可那安心的話卻終究是融化了她的心,讓她有了幾絲希望,或許,在生水池,真的會再遇見大祭司也說不定。
黎明前來臨的一刻,死墓之地后的村子集結了所有的人,每個人都安靜地站在閣樓前方。直到一襲白衣出現,他們才露出些敬仰之色,齊齊退后站定。
蕓冰的臉色淡然而蒼白,或許,她本來就屬于不食人間煙火的一類,神色永遠都顯得那么蒼涼。她看著祭臺上逝去的祭司,右手扣胸行禮,以寒武的禮節送完織伊最后一程。
跟著她的動作,所有的人都以寒武的禮儀為織伊大祭司送別。
雖然已經時過百年,然而那名默默地帶著他們逃亡南方,一直鼓勵著生活下去的祭司,確實是為了寒武盡心竭力。
火很快地燃燒了起來,把織伊的軀體燃盡。
小婉看著跳躍著的火光,目光再也不平靜,而眸子卻閃現出了可怕的一幕,似乎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然而,只是一瞬,她卻對著火光中間微微點頭。
“紅梵,一定要帶領大家等到我回來的那日。“寒武公主側頭看向少女村長,對她說道。
“公主,你要走?“紅梵忽然一驚,又驀地低下頭去,是啊,公主昨天已經說了要去尋找生水池。但織伊大祭司才離去,公主也走了,寒武百姓該怎么辦?
蕓冰微微頷首,囑咐道紅梵:“你們先不出去,在這里等著,想辦法和瑯城城主取得聯系,讓他知道你們的情況,現在的遍兮,也只有司傾城主能夠和我們一起了。“
“瑯城城主?“紅梵低著頭,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半晌她驀地一驚。”他不是背叛寒武的人嗎?“
聽著少女的尖叫,所有人經不住都看向蕓冰,目露疑惑和不解。
“沒有,“蕓冰搖搖頭。”司傾家族永遠都不會背叛寒武的,他們永遠是寒武的守護者。“
“可是織伊大祭司說當年司傾耶把瑯城拱手讓人,獻給了楚氏才坐上了城主的位置。”紅梵仍然不相信地說著,她一直很相信織伊祭司的話。
蕓冰無奈的低下頭,卻不知和眾人如何解釋,只能說道:“紅梵,相信我,司傾家族永遠是寒武的守護者,當時的寒武已經快要滅亡而來,司傾耶這么做只是為了留住寒武的血脈。”
紅梵這才理解似的點了點頭,閃亮的眸子看向蕓冰:“是,公主,我會讓阿珂哥哥和村子中武功最厲害的人悄悄潛入遍兮,你就放心吧!“
“帶上秦升,他很小心謹慎的。“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的小婉忽然開口。
紅梵似乎被她嚇到似的,眼中露出強烈的驚異和不解。
“我會和公主一起去。“小婉看著少女村長道。
蕓冰卻也驚奇似的回望向她,目中充滿了不解。
“織伊祭司死了,現在我就是新一任的大祭司了,公主,你不知道生水池的地界,只有我才能帶著你去往那個地方。“火光中織伊說的最后一番話似還在她腦中徘徊,生水池,就是位于村子背靠著大海孤島之上。卻是個極其艱險的地方,織伊說過,她一定要跟著公主去,不然會很威脅。
“唔……“蕓冰默然愣住,新一任的祭司?
看著小婉身著的完全和織伊不一樣的黑色長袍,她有些遲疑,眼前的女子真的可以勝任嗎?
“公主,織伊祭司早就在七年前就測出了我卜算的能力,而且,現在,我已經可以看見懸浮的幽靈世界。”黑衣女子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卜筮靈力,目光堅定地看著寒武公主。
“小婉,你竟然可以做到這些了?”紅梵忽然大驚,問道。
“嗯。”小婉微微一點頭,眼線卻是一直看著蕓冰。
“好。”蕓冰點頭答應,她關心地不是她的靈力,而是她的未來啊。每一代的祭司都會經歷很多痛苦,看到那些不能想象的未來,說出的實話沒人相信,最后發瘋的祭司大有人在啊!
小婉嘴角露出一抹難得的笑意,轉身向著更南的地方走去,那里,是寬闊的海洋,風平浪靜的海面看上去沒有什么,卻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詭異。
“小婉,“紅梵眺望著海面,卻對著同伴大喊了一聲,眸子中充滿了不舍和依戀。”保重,一定要保護好公主!“
聲音在風中淹沒,蕓冰跟著新一任黑衣祭司的腳步慢慢的離去。她的臉色一如往常的白皙,如雪,如玉,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煙火。但那一頭如瀑的青絲再也沒有用簪子高高束起。
大海,湛碧、清澈而深不見底!
那風平浪靜之下,似乎掩蓋著什么,那海上僅有的一座孤島,散發出詭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