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壯的深棕色馬匹,在土路上奔跑的并不快。
馬蹄鐵接觸地面發(fā)出噠噠響聲,伴隨車廂的輕微顛簸搖晃,雖不是很舒服,總比葉辰自己用腿的強。
之前深夜往墓園跑,葉辰極度的慌張,經過消化一些事,此時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下來,甚至還有心思透過車窗,觀察外面的景色。
“這是去托頓莊園。”
通過喬伊斯的記憶,葉辰發(fā)現(xiàn)馬車并沒有前往市里的生命女神教會,而是在沿著土路向托頓莊園走。
昨夜那些不好的畫面,一時又涌上了葉辰的腦海,可他表面上卻沒有了明顯神情變化。
當馬車進入托頓莊園停下,老魯伯特當先下車,葉辰和艾琳娜旋即跟了下去。
“或許老魯伯特夜里處理過一些事了。”葉辰在心中默默祈禱著生命女神。
葉辰之前所穿和包裹中的衣物,都已經不見了,結合老魯伯特提醒不要承認,他覺得應該有一定的把握。
“生命在上。”
到了二層房屋門口,看到一名身穿風衣,頭戴禮帽的紳士男子,艾琳娜雙手向上虛捧,蘊含著生長與贊禮之感。
葉辰反應有些遲了,但還是有樣學樣跟著做,以前到處打小廣告的他,多是靠著忽悠。
“贊美女神,這也太蹩手了!”
葉辰在心中想著,能不能換一個更拉風的姿勢動作。
禮帽男子沒有多說話,當先進入二層房屋的門。
“這是要帶著在房屋中轉,無形增加心理壓力嗎?”葉辰跟著進入房屋,疑神疑鬼的表情和舉動,更多是裝出來的。
經過打開門窗通風,深夜二層房屋中的嗆人惡臭血腥味,并未沖散多少,就連地面和其它地方的痕跡,也是多處沒能完全處理干凈,依舊有著粘稠的膿血。
重新回到托頓莊園的二層房屋中,葉辰確實想起了不少畫面,就連夜里被遺漏的一些細節(jié),也在他的腦海中呈現(xiàn)而出。
“女仆所化作的怪物不見了,是不是托頓教授四人的尸體也被移走了?”葉辰進入飯廳之后,只能看到廚臺和一些地方的殘留黏液。
“喬伊斯.魯伯特,昨晚你到過這里?”
戴著禮帽的兩撇胡子男人,看著飯廳的腳印,突然開口詢問道。
葉辰也發(fā)現(xiàn)了黏稠的腳印,結合夜里情況的回憶,認為應該是他留下的。
用眼角余光隱晦瞥了老魯伯特,發(fā)現(xiàn)他沒有任何表示,葉辰不由暗暗腹誹,老頭似乎沒怎么收拾這里,難道要讓被問詢的他自由發(fā)揮?
“不錯,我昨晚是來過這里,當時我太害怕了,發(fā)現(xiàn)托頓教授的女仆變成了怪物。”葉辰直視禮帽男子,說得也算是實話。
直到禮帽男子微微抬頭看過來,葉辰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雙眼如同鷹一般銳利,仿佛能洞穿心靈。
“這雙眼睛不得了,若我能擁有這樣的眼睛就好了。”葉辰被中年男子的眼神注視,裝作不自覺想著對方是不是吃了什么古怪的東西,又或是做了特殊的移植。
葉辰的想法,不可謂不惡意,但他知道,外科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在這個奇異的世界是存在的,可礙于醫(yī)療科學的發(fā)展,外科醫(yī)生這個職業(yè)還不太成熟。
“你為什么會來托頓莊園,那些人全死了,你為什么沒死?”禮帽男子不出聲則已,這時借助飯廳的環(huán)境連珠炮般發(fā)問。
“跟我整十萬個為什么嗎?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i”葉辰在心中默默嘀咕著。
“我和亞恒三人對秘學很好奇,以前聽說過托頓教授了解這方面的事,所以就約在了這里解秘,可我沒想到他們竟向邪神祈求,我因為信奉生命女神所以沒參與。”葉辰先是露出恐懼之色,隨后又是很虔誠的模樣,雙手在身前虛捧。
葉辰不管教會的執(zhí)法者能調查出什么,先硬著頭皮頑抗到底再說,有些事情,他對老魯伯特也不會交代。
夜里離開托頓莊園之前,葉辰之所以沒有動祭臺的東西,沒有盜取錢財,就是為了避免東窗事發(fā),有人會通過秘術進行調查。
至于換了托頓教授一身衣服,在葉辰想來應該算不得大事。
老魯伯特此時一聲不吭,是確實沒有身份地位無能為力,還是成竹于胸,不在乎事態(tài)的發(fā)展,葉辰不免看不懂他了。
不同于這具身體前主人喬伊斯看不起老魯伯特的想法,葉辰覺得老者能憑借收尸人這個職業(yè),將喬伊斯和艾琳娜養(yǎng)大成人,并且供兩人上學,還是值得信賴的,這也是他在不妙的情況下,考慮找老者的原因。
在葉辰的認知中,給人操辦身后事,收尸人應該是很有錢途的職業(yè)才對,而且會有各種豐富的經驗,自帶神棍光環(huán)。
這要是放在葉辰所生活世界的時代,好多人想干也干不上這樣的活兒。
艾琳娜成為神仆學徒之前,在倫蘇的刺荊花女子學院,比喬伊斯沒早畢業(yè)多長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葉辰搬出生命女神的關系,戴著禮帽的執(zhí)法者暫且不再問了,而是轉去客廳扒開托頓教授的壁畫。
“暗道?”
發(fā)現(xiàn)壁畫就像一扇小門,里面呈現(xiàn)出向下的石階通道,葉辰臉上露出訝異,這是他剛剛知道的事。
進入通往地下的石階通道,里面并不黑,相隔不遠就有燒油的壁燈照亮。
聞到淡淡的魚臭,葉辰猜測壁燈中燒得很可能是鯨油。
“這銅制壁燈上的魚紋,似乎是龐帝王朝之物,可以追溯到黃昏紀元,也就是奧法紀元之后。”葉辰觀察著有所估量的過程中,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具身體留下的記憶越來越契合。
下到石階通道的轉角,跟著禮帽男子進入一處空間,葉辰的視線也寬敞了起來。
“這是?”
葉辰微微張嘴,并非是因為地下室陰冷暗晦讓人不適的氣息,而是他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燈燭光華暗淡的地下室中,四張寬闊的操作長臺圍成了方形,很多的玻璃器皿擺放成組,有的盛滿紅紅黑黑的液體,有的裝著鐵銹色粉末。
燒瓶、燒杯、皿管、漏斗,以及彎曲的導流管,形成了很完善的實驗體系,一邊甚至還擺放著坩鍋。
“蒸餾濾膜,這也太棒了吧!”
據(jù)葉辰所知,這個世界存在著古老的藥劑師和煉藥師,涉及到秘學。
“蘭帕德,這座地下試驗室我已經徹底檢查過了,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形隱藏于地下室角落陰影中,似乎一早就在這里。
對于斗篷人透出的女聲,葉辰光顧著觀察操作臺,顯然是嚇得一個激靈。
稍稍定神,葉辰雖意識到斗篷人是女的,可還是看不清楚那斗篷兜帽下的容貌。
斗篷人顯然是在對禮帽男子說話,這也是葉辰剛知道這個執(zhí)法隊的男子怎么稱呼。
除了操作臺之外,地下室靠墻的所在,還擺放著一座座壁柜,隔斷上的瓶瓶罐罐也不少,而且還用羅森語做了標簽。
葉辰下意識接近一座壁柜,看著上面罐子的標簽:烈火鳥羽毛,泥潭蜥蜴尾巴,土猩猩的毛發(fā)。
“這不是草藥學,也不像是藥劑學,難道是煉金,以及秘學材料的研究?”癡迷在試驗室走了走,葉辰覺得瓶瓶罐罐中的東西,同草藥不是很搭,是以有所猜測判斷。
盡管喬伊斯是塔亞大學考古系的學生,專業(yè)的學習,讓他對歷史和語言的知識遠超常人,可是他對秘學卻算不上有清晰的認知。
喬伊斯僅僅是知道,秘學代表著秘術,以及極少數(shù)的奇異修煉者,除了各大教會之中,他不清楚這樣的人哪兒能找到。
“這樣還沒什么異常,難道非要看到怪物才算不得了嗎?”葉辰回過神來,想起了斗篷女子的說法。
“實在是太好了,開辟這么一個試驗室,得多少金羅啊,為什么托頓教授如此款,而喬伊斯一家住在貧民窟,是不是老魯伯特藏錢了?”葉辰一想到自身的處境,暗暗咬牙切齒羨慕道。
同真正的貴族相比,其實托頓教授算不上什么,這座在郊外的莊園也不大,生活距離奢華更是相去甚遠。
雖說一些貴族在郊外也有牧場和莊園,相比城中,郊外勝在清凈,可少有貴族會長久住在城外。
繁華的城市,不只是政權的集中地,也是貴族展示特權的所在。
城市中煩躁的空氣,喧囂的馬蹄聲,欲望的洪流,要比清凈有趣的多,無不吸引著名流與富豪。
在貴族眼中,郊外就如同鄉(xiāng)村,一直住在這里的人與粗俗是劃等號的,貴族只有在無度的消遣狂歡過后,才會在郊外的莊園中短暫度假小歇。
“老魯伯特,就算喬伊斯與托頓教授四人的死無關,也得放出青紋蝶檢查一下,他是否被邪秘之氣污染了。”斗篷女子似乎是故意在地下室等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玻璃瓶子。
看到玻璃瓶子里面的星星點點,以及浮在其中的一只青翅泛光花紋蝴蝶,葉辰心中變得不安起來。
“不是問詢嗎?”
葉辰并不了解青紋蝶,可就是因為未知才會產生警惕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