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們京兆府也想摻一腳？”李縉斜眼笑道，在他眼里，相比提衛(wèi)府，京兆府更沒有與他競爭的能力。

“這件兇殺案是在京城里發(fā)生的，本就應(yīng)該由我京兆府轄下的京師衙門來接管，我接到的圣旨上說的是，你們明鏡司雖然被授予查案之責(zé)，但是京兆府和提衛(wèi)府是掌握首要權(quán)的，說白了，明鏡司只不過從旁協(xié)助罷了。”郭嗣源據(jù)理力爭，對抗李縉。

“若我偏要帶走他們呢？”李縉不屑地一笑。

京兆府的府軍也拔出腰上的利劍，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明鏡司。

這時，一名白衣甲士匆匆從外面趕來，對李縉伏耳低聲說了幾句，那李縉聽后，沉默片刻，最后抬眼對著郭嗣源和蕭崇光道：“好吧，既然圣旨如此，我也不好阻攔，人我就不抓了，不過日后我明鏡司要提人，還希望二位大人配合。”

郭嗣源道：“這是自然。”

蕭崇光則沒有表態(tài)，眼睛看向別處，假裝沒聽見。

“我們走！”

李縉一揮手，眾白衣甲士收起了尖刀，隨之一同離開了清樂齋。

他們剛走，三十多名提衛(wèi)便沖了進(jìn)來，單膝跪于崇光與云升面前道：“我等來遲，令蕭頭和陸頭受驚了。”

“什么受不受驚的，這種場面我能應(yīng)付。”蕭崇光擺了擺手，而后對郭嗣源叉手道：“多謝郭大人親自前來為蕭某解圍，不勝感激。”

郭嗣源笑道：“哪里的話，這是我京兆府應(yīng)該做的，況且，如今我們兩家合力辦案，自然應(yīng)該鼎力相助。不過，講實(shí)話，他李縉是真看不上我的這些府軍，若非你手下的提衛(wèi)趕來，恐怕也驚不走那個李縉。”

蕭崇光笑道：“那也是因?yàn)橛形覀兌艘黄饘Ω端挪桓曳潘痢！?

二人相視大笑，這時一名提衛(wèi)從懷里掏出一疊文書道：“蕭大人，這是文博士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崇光接過一看，神色變得有些復(fù)雜，他將文書交給陸云升，而后對郭嗣源叉手道：“郭大人，府里突然有要事需我們來處理，蕭某就先行告辭。這清樂齋就拜托大人了。”

郭嗣源點(diǎn)頭：“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二人作別，陸云升也叉手告辭，崇光遂帶著提衛(wèi)們望自家府衙趕去。

東都皇城　紫微宮　未初

此時，太子與懷王經(jīng)皇后授意坐在了客席上，宋禹問道：“母后留下我們，是否還有其他事宜？”

姜皇后道：“今日你三弟從兗州回來了，你父皇叫本宮在這里等等你五弟，然后一起去鳳儀閣吃一頓家宴。”

懷王宋琦嘴角扯了扯道：“三哥不是在兗州玩得挺舒服的，還回來干什么？”

宋禹立馬道：“你忘了，后天是母后的生辰，三弟作為皇子自然應(yīng)該要回來慶賀。”

太子的三弟，便是他的競爭對手、梁相扶植的皇子信王宋麟，宋麟只比太子小一歲，才華亦不輸給太子半分，又有梁相輔助，聲望和權(quán)勢完全能與太子相抗衡，前段時間曾奉楚帝之命，去兗州考察當(dāng)?shù)孛袂椤?

姜皇后道：“昨天，永安縣的驛站就飛鴿來報(bào)，麟兒已經(jīng)到了中州地界，相信今天晚上就能到達(dá)皇宮。”

楚國疆域甚廣，位于中原地帶，東臨大海，西倚沙漠，南接蠻林，北連草原，共分九州。帝都位于心臟地區(qū)的中州，其余八州分別是揚(yáng)州、兗州、青州、徐州、幽州、豫州、涼州和雍州。

“寧王殿下到！”

這時，只聽外頭的太監(jiān)高聲而呼，話音剛落，寧王宋銑變風(fēng)塵仆仆地趕進(jìn)紫微宮，朝皇后跪拜道：“參見皇后娘娘。”

姜皇后笑著伸手?jǐn)[出“起”的手勢道：“銑兒不必多禮，請起吧。”

寧王宋銑的母親容妃與姜后關(guān)系甚好，所以她待宋銑猶如親子侄一般。

“謝皇后娘娘。”寧王站起身，也落座在客席上。

姜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宋銑，“嘖嘖”嘆道：“真羨慕容妃妹妹有你這么一個乖兒子，不涉黨爭、不結(jié)羽翼，一心一意辦好陛下的事，平時練些棋琴書畫，性子也和氣，隨你母親。不像禹兒和琦兒，整天令我擔(dān)驚受怕，他們要是有銑兒的一半，也能讓本宮少操點(diǎn)心。”

宋銑叉手道：“兒臣不敢當(dāng)，我只是一個想著平凡度過一輩子的小王爺罷了，也就只能盡力為父皇分憂，皇兄和十一弟都是胸中有凌云之志的棟梁，兒臣豈敢相比。”

姜后笑道：“銑兒性子就是隨順，你也已經(jīng)成年了，要是喜歡哪家的千金，你盡管說出來，本宮一定親自為你提親。”

宋銑道：“豈敢勞煩皇后娘娘，況且兒臣心里還未有鐘意之人。”

“是嗎？”懷王宋琦笑吟吟地道，“五哥，你前兩天不是還在自己書案上，偷偷寫舒悅小姐的名字嗎？”

宋銑一聽，臉馬上漲紅的如熟透的蘋果道：“十一弟，你······你怎么能偷看我寫的字呢？”

宋琦撇了撇嘴：“誰偷看了，明明是你自己沒有藏起來，我去你書房找你，你又不在，我這才不小心看到了。”

“你······”宋銑還想說什么，卻無話反駁。

“銑兒，那位舒悅小姐是誰家的千金呀？”姜后笑著問道。

宋銑不敢回答，太子宋禹便替他道：“是中書令趙玉恒大人的千金趙舒悅。”

姜后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趙大人我知道，聽說他一直受陛下的重用，一路提拔到中書令之職，想來趙大人的女兒也不會差，中書令的千金和皇子，倒也般配，但還是要慎重些。這樣吧銑兒，你改日把趙小姐叫進(jìn)宮，讓本宮替你把把關(guān)。”

宋銑羞紅著臉道：“皇后娘娘，兒臣實(shí)話實(shí)說，兒臣與趙小姐不過在中書令大人壽辰上，有一面之緣，總共說了不超過三句話，而且都是寒暄之語，如何叫她進(jìn)宮？”

姜后笑著道：“你這孩子，還真是靦腆得緊。行了，這件事本宮來辦，記得到時候叫你見面，可不能推脫。”

宋銑喜道：“多謝皇后娘娘！娘娘放心，兒臣到時候隨時聽你差遣。”

“你這傻孩子。”姜后看到寧王這股高興勁兒，不由得掩嘴而笑。

客席上的宋禹和宋琦則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

東都東市　靖康訪　提衛(wèi)府　申初

“信王居然和明鏡司有勾結(jié)！”

陸云升將手中文書重重地拍在書案上。

此時他和蕭崇光都已回到了提衛(wèi)府的內(nèi)堂，所以才敢發(fā)那么大的脾氣。

“你輕點(diǎn)說話，雖然在內(nèi)堂但也要防止隔墻有耳。”蕭崇光提醒他道。

他們手中的文書正是樞密博士傳遞來的，上面寫著：大楚承和二年七月十三亥末，何謙與信王私會于翠亭齋，并相贈一物，具體何物尚不明，待查。

云升道：“我就猜是丞相那幫人沒安好心，表面上和提衛(wèi)府合作，其實(shí)是幫著明鏡司監(jiān)視我們，我懷疑，今日的行動，就是丞相派人告訴明鏡司的，否則他們怎么會那么快就抵達(dá)清樂齋，現(xiàn)在這一切都清楚了。”

蕭崇光道：“不要妄下評判，此事誰也不知道個中明細(xì)，即使信王與何謙曾私下會面，還送了禮，但你怎么就能斷定，信王就一定會拉攏何謙？何謙與信王會面就一定是想?yún)⑴c丞相一黨嗎？”

“這······也難說吧。”陸云升語氣立馬變得不那么絕對了。

“好，那我們退一萬步說，即使何謙有此意，信王肯答應(yīng)，那你覺得梁相會真正信任明鏡司嗎？他們是什么人，梁相比我們更清楚，難道梁相不怕明鏡司是圣上派來暗地里調(diào)查自己的嗎？”

聽到蕭崇光的這一連串問題，云升感覺完全被塞住，什么也答不上來。

最后蕭崇光語氣平靜地道：“我們提衛(wèi)辦案講的是真憑實(shí)據(jù)，不是靠一張密報(bào)就能下決斷的。”

云升咬牙道：“主要是今日明鏡司的所作所為實(shí)在是過分，我真恨不得找出些他們的罪證，請圣上裁處掉明鏡司。所以現(xiàn)在想到什么事，就會聯(lián)系到明鏡司，實(shí)在沒法冷靜。”

崇光笑道：“明鏡司是圣上耳目，豈是那么容易毀去的？即使犯了大錯，圣上最多重重處罰，絕不會裁撤。”

“這案子辦的，真叫人窩火。”陸云升憤然地道。

蕭崇光道：“相比起明鏡司，我更在意的是，那群刺客是怎么知道我們的行蹤？還搶先一步刺死了吳晟。現(xiàn)在想來，”說到此處，崇光將聲音壓低至只有他和云升才能聽得見，“必然是我們內(nèi)部有‘鬼’。”

云升也壓低音調(diào)地點(diǎn)頭道：“不錯，上次鄭富一家滅門案后，你就懷疑有暗樁給兇手通風(fēng)報(bào)信，我當(dāng)時還不敢相信，現(xiàn)在看來，果真如此。”

蕭崇光道：“上次我懷疑的范圍除了我們提衛(wèi)府，還有戶部、京兆府和明鏡司，但我們今日之行蹤，只有提衛(wèi)府的自己人知道，這樣就好辦了，一定要把此人抓起來。”

陸云升問道：“你有什么妙計(jì)？”

“很簡單，”蕭崇光微微一笑，“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