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二十六:景仁宮變
- 清宮心計
- 夜瓏紗
- 5250字
- 2020-12-03 19:59:11
赫舍里回頭一看便被打的綠珠已經(jīng)玉面凝霜,想她也氣壞了,這也不怪綠珠,她辛辛苦苦給老祖宗摘花,準(zhǔn)備白玉瓶,這是一片好心,也沒言語上沖撞,卻被孫德旺如此處罰。這弄玉更是無辜,她半點(diǎn)沒有礙著這孫總管,孫總管這分明就是殺雞給猴看,赫舍里心中明了,就決定靜觀其變。
就見那腿上都是血痕的弄玉突然躍起撲向?qū)O總管,抓住他的袖子說:“這無恥之徒,害我一次不罷休,還要害我兩次,縱擁皇貴妃給我賜了大不敬的名字,讓我落于絕地。我這輩子放你不過。”
弄玉拿著匕首迅速刺向?qū)O德旺的時候,就聽赫舍里沉聲說:“助手,弄玉孫總管怎么得罪你了?”綠珠聽了暗道:看來今個這皇后娘娘要發(fā)威了!
“皇后主子,奴婢有身孕了,就是孫總管的干兒子,內(nèi)廷侍衛(wèi)吳貴成的。”弄玉突然間,赫舍里一驚,怎么著就心想事成了。
孫德旺仔細(xì)看著女子,臉色驟然間蒼白,這女子不是旁人,便是自己干兒子侮辱了的女子,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閉嘴,收了遮口費(fèi),也打了孩子,怎么會出爾反爾?
弄玉冷冷的看著孫德旺,她心里想: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此刻便拉你一起死,也算嘗了我今生的夙愿,我的孩子跟你無冤無仇,你這般對他我若不拉你共赴黃泉,我豈非枉生做人?
孫德旺臉色一變,他突然發(fā)現(xiàn)吳良輔那樣趕盡殺絕的法子沒有錯,留下隱患只會讓他進(jìn)退兩難,如今孫德旺再不敢囂張,跪下道:“皇后主子你可不要聽這賤人一面之詞。”
“本宮也沒說什么,一切都要稟了老祖宗明斷,本宮做不得住,這弄玉也是剛到我這的,不知為何華妃娘娘昨日將這弄玉送與了本宮,此事頗為蹊蹺。”赫舍里冷聲說,對綠珠使了個眼色,就見孫德旺跪下顫聲說:“還請皇后主子處理這奴婢,孫德旺這輩子當(dāng)牛做馬伺候您。”
“這本宮可不敢,孫總管這奴婢昨個自己過來說是華妃讓她來伺候本宮的,本宮若是讓她死得不明不白,華妃必然會到老祖宗那里去問,那本宮可吃罪不起。”赫舍里淡淡的說,那張臉如同三春秋月一般帶著溫柔的冷凝,這一刻孫德旺突然不敢看赫舍里的臉,這平素安靜賢德敦厚的皇后居然有如此凌厲剛毅的一面。
“多半是這賤人撒謊,華妃要送人給皇后主子,她怎么會不親自來,不如這樣,這賤人交給奴才,您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孫德旺冷聲說,就聽見赫舍里笑道:“話可不是這么說的。”
“來人把這賤人給雜家拿下,立刻杖斃。”孫德旺冷聲說,他那藍(lán)頂子上的寶石顯得格外碩亮,在白雪紛飛的地域中發(fā)出璀璨的光芒。
赫舍里面色一冷,心下打了個寒顫,四外的飆風(fēng),彈指間快一年了,可是紫禁城沒有片刻的寧靜,赫舍里此刻有些害怕,一群太監(jiān)冷著臉,提著刀子沖了進(jìn)來。
“慢著,你們都不想活了嗎?”赫舍里冷聲說,她感覺渾身很虛弱,她的手開始發(fā)抖,整個人有一種恐懼的感覺,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就差尖叫出來,查漢生起身把一個圍過來的太監(jiān)凌空舉起,狠狠地摔到地上。
孫德旺冷聲說:“給我把這奴才活剝了,居然敢慢上。”說時遲那時快,數(shù)十個太監(jiān)舉刀砍了過去。赫舍里臉色煞白,查漢生空手奪了三個太監(jiān)的刀,卻給其中一個有功夫的從一旁掠過,伸手抓住了弄月。
弄月‘啊’一聲發(fā)出驚呼,她感覺到肩部劇痛,且見那太監(jiān)手掌宛如鷹爪,使勁的撕開了弄月的衣服,他似乎也非有意,只是常年練功,不經(jīng)意就使出力,就聽見弄月的肘彎‘咯吱’一聲骨頭就斷開了,一時間就看見弄玉的手臂已經(jīng)沒了彈性,松垮垮的垂在肩膀上,她‘哇’的一聲痛哭,小臉煞白頓時間昏厥過去。
“把人給我放下,孫德旺你難道就不怕報應(yīng)嗎?”赫舍里冷聲說,她走過去攔住孫德旺身邊抓著弄月的太監(jiān)定定的說:“給我把人放下。”
“皇后主子不慎摔下太廟殯天了,我們?nèi)ソo皇上報喜。皇后大喜了。”孫德旺說著反話,宮里死了人都說大喜,上天堂了,可是這大喜的人十個有八個死得不明不白,赫舍里的心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被凌空舉起,就要摔倒高臺之下的時候,就見一人縱身躍起攔腰抱住了她,赫舍里雙目緊閉,她感覺到一種恐懼,就聽見如同臘月寒風(fēng)一樣冷冽的聲音道:“孫德旺,朕小看你了,堂堂皇后你都敢讓她大喜,來人把這奴才給朕綁起來,一丈紅了。”
赫舍里喘息了一下驚魂未定,她喃喃的說:“皇上…,臣妾…害怕,皇上…,臣妾…不能…活了,皇上…,嗚嗚…。”
“說的什么話?你膽大包天連朕都敢沖撞,你還會害怕一個奴才?”康熙戲謔的說,他的皇后也沒想象中的成熟練達(dá),不知道從權(quán),一個奴婢交給孫德旺就是了,就算想救下應(yīng)該給綠珠使個眼色,把魏東亭或者曹寅叫過來再動才安全,怎么就跟孫德旺硬碰硬了,一點(diǎn)也不知道保護(hù)自己。
孫德旺收下幾百號人,而且都是對他言聽計從,所以如果不是自己碰巧路過,那么皇后就是給殺了也什么都查不出來。
“皇上,臣妾以后不敢了,臣妾還沒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方才著孫總管過來傳話臣妾過去訓(xùn)話。”赫舍里緩了緩說,這一刻她渾身虛軟,還沒有從方才的驚嚇中完全解脫出來。
“知道怕就可以了,這宮里不比外面,來人傳1000護(hù)軍營的侍衛(wèi)在坤寧宮外守衛(wèi),內(nèi)廷侍衛(wèi)加200名貼身保護(hù)皇后,這些個奴才,一個不留全都杖斃。”康熙冷聲說,宮里面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大開殺戒了。
“皇上,先不要?dú)⑷耍忾g的人不知道的就會說臣妾陰毒,皇上為了一個女人大開殺戒,這樣對皇上的名譽(yù)不好,這些人一定要?dú)ⅲ恢币獨(dú)⑦€要罪證確鑿。”赫舍里將查漢生給她的罪證遞給了康熙,康熙看了看神色一變道:“魏東亭你和曹寅一同去上面寫的地方找,看又沒有賊贓,若然有老祖宗那里就沒話說了。”康熙冷冷的說。
跪在太廟外的魏東亭回道:“奴才遵旨。”他走上前接過康熙手里的冊子,之后走出太廟,額頭上滲出不少的冷汗。
太廟內(nèi)就剩下一些宮人,以及靜默無語的皇后赫舍里,還有面色凝重的康熙,康熙聽了查漢生和弄月的事兒,聽孫德旺自己招供,他的干兒子犯了大錯以后孫德旺本打算讓他去認(rèn)罪認(rèn)罪。
途中碰上吳良輔和皇貴妃若雅,這吳良輔也說干脆殺死他的侄子向老祖宗交代,以免釀成大禍,是皇貴妃出了個主意給弄月更名,這每年每月的十六宮里就會進(jìn)行一次普查,凡是名字和妃嬪,皇族,相同的就叫犯了忌諱,犯了忌諱沒別的就是拉出去砍了。
皇貴妃如此歹毒視生命如螻蟻,巧言令色哄騙他,把罪責(zé)都推到她阿瑪允臣身上,那是不孝,這不忠不義,不孝不仁的女子留她不得。
康熙此刻震怒了,就見這赫舍里身后有個宮女偷偷地離開太廟,小步在雪地里奔跑著,跑到了景仁宮,她進(jìn)去以后‘噗通’跪倒喊道:“娘娘,大勢已去,咱們怎么辦?”
皇貴妃若雅走出來輕聲問:“琳瑯怎么了?”那宮女琳瑯把太廟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若雅面色慘白,她心里明白,康熙爺是不會不追究的。
“那東西我一早準(zhǔn)備著,沒想到今個有用了,跟我走咱們出去溜溜,我死了這大清國也太平不了,若能太平,我博爾濟(jì)特氏若雅就算白活了,跟我放煙花去。”若雅尋思著抄家也有個時辰,她就先給阿瑪報憂吧?
瞬息間煙花綻放,宮外的人看見就會逼宮,她就先一步去呈報皇上將功贖罪,雖說沒什么用還得死,但總可以拖上幾天,她該去看福全了,她最后一條救命繩索。
就在若雅趕去會見福全的時候,紫禁城外狼煙四起,四個城門都被來勢洶洶的叛軍包圍了,前鋒營的部隊(duì)已經(jīng)壓不住來勢洶洶的叛軍,只得緊緊地關(guān)閉城門,就在這危急時刻,直隸總督的援軍到了,戰(zhàn)略線在城外鋪開數(shù)十里,入夜依舊蕭殺陣陣,雪光通天。
護(hù)城河外都是尸體,福親王把一個身材容貌和若雅相似的女人毒死放進(jìn)景仁宮。福全苦笑著跪在養(yǎng)心殿言道:“皇上,您開恩吧,只要您這次開恩,奴才這輩子感激您。”
“好吧,朕成全皇兄,可是那個女人陰毒,不一定是皇兄的良配,皇兄真的為了她不顧一切?”康熙冷冷的問。
“要不是她通知奴才,說皇上有難,這紫禁城保不住,皇上好歹繞她一命吧?”福全跪地求饒,康熙想了很久才道:“好吧,就說是二哥新娶的側(cè)福晉若蘭,自此以后再也沒有博爾濟(jì)特氏若雅這個人。”
福全跪地看著養(yǎng)心殿內(nèi)金燦燦的黃金地板言道:“奴才謝主隆恩。”康熙靜靜地道:“你跪安吧,你且記住如若你也聽從這女人的嗦擺,那真就對你不客氣了。”
二人相視一笑,福全請安之后離開了養(yǎng)心殿,紫禁城依舊大雪漫天,雪下了一尺多厚,腳印足足有三尺深。
景仁宮內(nèi)空蕩蕩的,若雅站在景仁宮外一聲嘆息,不遠(yuǎn)處福全笑盈盈的走過來說:“你終于是我的人了。”
若雅溫順的扎進(jìn)福全的懷里,心里說:博爾濟(jì)特氏目下只剩下一些旁支和我了,但皇上這一局我并沒有輸,因?yàn)槲疫€活著,你等著我要你江山變色。
“福全,我想去看看兩個人,自此以后就跟你回西北,我們再也不回來了,死在庫倫貝爾也比活在紫禁城風(fēng)光榮耀。”若雅這么說的時候,福全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雅假意去跟徐嬤嬤告別,卻給了她三個錦囊,她知道徐嬤嬤對博爾濟(jì)特氏很是忠心,絕對不會看著赫舍里逍遙度日的。
就在皇貴妃若雅殯天以后,掛著白帆的翊坤宮內(nèi)一片嬉笑聲,納蘭明月淺笑著說:“囂張跋扈又怎么樣,不還是皇上勾一下小指頭就沒命了。”
“貴人主子,您可得小心一點(diǎn),這皇后得寵對咱們可不是好事。”一旁的老嬤嬤低聲說,她不是別人就是愛了允臣一輩子的徐嬤嬤,允臣固然對不起天下,但對她委實(shí)不錯。
“皇后也有失寵的一天,明個是小年夜,那是奇怪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納蘭明月那雙宛如羊脂白玉的手把玩著一個景德鎮(zhèn)出產(chǎn)的青花葫蘆瓷瓶,這花瓷是用含氧化鈷的礦物顏料,在素白瓷坯上描繪紋飾,然后通體施透明釉,經(jīng)1280—1300℃高溫一次燒成。鈷料燒成后呈藍(lán)色,與潔白如玉的底色相映成趣。屬于官窯燒制的精品,這是特地從杭州運(yùn)來送給老祖宗的。
徐嬤嬤一看這納蘭貴人,神態(tài)嫻雅,絲毫也不緊張,就知道若雅主子沒有看錯人,這一次借刀殺人的計劃絕對可以成功。
“主子說的是,這可是好東西,老祖宗一定會喜歡的。”徐嬤嬤笑道,那張曾經(jīng)風(fēng)華絕代,現(xiàn)在連風(fēng)韻的沒剩下多少的面頰上堆滿了笑容,這一笑顯得臉上的褶子更多了。
她一身褐色的描金蝴蝶常服,顯得雍容華貴,慈眉善目,很是可親,但那雙眼睛略帶了一些陰霾,這讓納蘭氏心中打著鼓。
這徐嬤突然對她親近,告知她那個天大的秘密這期間有沒有陰謀,她雖然也想爭寵,但不會給人當(dāng)槍使,所以還得借刀殺人。
即便刀子不夠硬,禍?zhǔn)乱驳讲涣怂念^上,這宮里人脖子就真的還不如雞脖子硬,畢竟主子們吃的雞有數(shù),殺的人沒數(shù),所以納蘭氏絕不敢輕舉妄動。
“嬤嬤你看著青花,青花瓷色釉素雅、輸出范圍廣、存世數(shù)量大而成為景德鎮(zhèn)傳統(tǒng)瓷之首。元朝在景德鎮(zhèn)設(shè)立御土窯,專燒貢瓷,曾推出卵白釉瓷和青花瓷兩種精品瓷器。明洪武年間,朝廷正式在景德鎮(zhèn)設(shè)立御窯廠,青花瓷成為景德鎮(zhèn)瓷業(yè)生產(chǎn)的主流,并大量輸出國外。不知道老祖宗會不會稀罕此物。”納蘭氏微微一笑道,這句閑話讓徐嬤嬤擰了一下眉,心道這小主心思細(xì)膩的很,怕是不容易被利用。
“小主,你的眼光自然是錯不了,可是一旦蘇拉麻姑得寵,憑她和皇上的舊情,只怕您就更沒地方站了。”徐嬤嬤冷聲說,這一次要處置的不是蘇拉麻姑,而是赫舍里氏。
她就算有一萬分周全,也處理不了此事,這蘇拉麻姑是前明的公主,崇禎最小的女兒,此事傳出赫舍里就必須下手處置蘇拉麻姑,這樣的話,赫舍里就會得罪皇上,即便皇上不殺她,她也很難再母儀天下,所以此事赫舍里應(yīng)該是心中有數(shù),但有數(shù)又怎么樣,難不成她可以不尊國法,遵守國法就照顧不得人情,到時候這周全的皇后娘娘也就周全不得了。
“嬤嬤說笑了,臣妾蒲柳之姿,怎登得了大雅之堂。”納蘭氏笑道,這納蘭氏本為庶出,此番也是破例入宮,為了讓她入宮,明珠特意給她母親扶正,因?yàn)榇笄逵凶嬷剖荒苋雽m。
納蘭氏第一眼看見皇上便喜歡他,但是納蘭氏并不想得寵太快。這皇后心機(jī)頗深,看似柔柔弱弱,一出手就把那個囂張跋扈,心機(jī)頗深的皇貴妃置于死地,而自己則那回鳳印,也多得皇上的心,日前索額圖剛升任資政大夫算是正二品的要職,代理戶部,這樣的肥缺,本朝低于五十歲的沒有一個,索額圖今年不到三十歲,這是什么樣的榮寵和信任?這還不都是虧了這位皇后?
“娘娘儀態(tài)萬千,國色天香,比之皇后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看所欠缺的就是一個機(jī)會。”徐嬤嬤沉聲說,納蘭氏那張妖媚明艷的臉孔上泛出一種水霧妖嬈的媚態(tài)就好像那盛開的紅玫瑰,說是環(huán)姿艷逸,媚態(tài)橫生,卻也不為過。
徐嬤嬤此生都沒見過如此妖艷動人,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比她美的不是沒有,可是這種入了骨子的妖媚風(fēng)騷,這世上只怕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了。
這種女人是天生的禍水,男人的毒藥,這種風(fēng)情待得皇上成年必然克制不住,她絕對是可以和皇后一爭朝夕的人,所以徐嬤嬤打算讓自家主子勸一勸小主,于是笑道:“小主,入夜您跟奴婢到景仁宮看一看,那里的梅花可是宮里最好看的。”
納蘭氏幼承庭訓(xùn),飽讀詩書,自是聰明非常,一聽就知道這句話優(yōu)弦外之音。納蘭氏沉吟了一下道:“嬤嬤,這景仁宮的殺氣太重,我身子單薄,怕是受不起。”
她也恨赫舍里占據(jù)皇上的心,那樣的英俊男兒,體貼溫柔,多情睿智,是人中龍鳳,這樣的男人哪有女人不喜歡,只可惜宮里的女人太多了。
“小主,這宮里就沒殺氣不重的地方,煞氣最重的就是坤寧宮,在前明的時候,好幾朝的皇后,就把受寵懷孕的妃子,找一隱蔽處,拖入坤寧宮弄死,就說是的了疾病,這皇上卻也不追究,小主要是不能讓皇上記住你,等到皇后奪得皇上的寵愛,那時候她就愿意怎么殺人,就怎么殺人,小主要是惹怒她必然會死于非命。”徐嬤嬤冷聲說,納蘭氏沉吟了片刻道:“嬤嬤,您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