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牛,武學造詣在這片沙漠中可列入前十甲,無論是小弟質量,還是個人戰力,都穩壓一直嫉妒他的旱狼一頭。
也是性格最為暴戾的沙匪,瘋勁上頭,就連熟識的同行都搶。
簡直就是一頭加強版的人形野牛!!
而這塊木牌是莽牛的身份象征,乃是這片沙漠的霸主,自翊上過半年私塾的鷲巖城主魔鷹親手篆刻贈予的。
想得到木牌,只有綜合實力最強的十大匪首方有資格。
由于魔鷹的書法自成一派,無人可仿,所以這塊木牌絕對不會有假。
“難道莽牛不小心丟了,恰好被他撿到,以此驢蒙虎皮了一把?”
“一個不完整的野夫,能單腿匹駱駝全剿莽牛幫?”
......
小弟們各說紛紜,但鄙夷黑袍是主旨。
唯腦子夠油的旱狼,秉持著不同的觀點。
“此牌乃是城主所贈之物,莽牛就算丟了命,也絕不會丟掉牌子,所以說那殘廢真的很可怕!不是他本人,就是他的同伙宰了莽牛!你們難道沒注意,厥離王妃明顯很忌憚他?”
現在才完全領悟“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含義的旱狼,回想遮掩到牙齒的黑袍臨走時丟下的“廢話”,越是分析,就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兄弟們,我們買足酒食,就立刻離開鷲巖城!”
旱狼的話音才落下,就被一道極其尖銳的呼嘯聲回應了!
“嗖!”
城中眾人紛紛抬頭,只見一縷火紅色長虹劃破了夜空!
于此同時,一陣陣猶如海嘯的吶喊聲,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殺!!”
旱狼瞬覺萬念俱灰,一屁股跌坐于地,自暴自棄的喃喃道:“完了!現在沒酒沒肉,不能做個飽死鬼,真的虧死了!”
.......
鷲巖城外的一座高丘上,坐在黑袍身后的羅睿,盯著雜音震天,亂作一團的石頭城,神色由驚愕漸漸轉化為了淡漠。
“嘎嘎......!”
募地,一只黑羽紛落,大如廟堂,眼如血色燈籠的巨鷹嘶叫著從城內扶搖直上,猶若勁風下的風箏般沖向了云際!
但一支燃燒著熊熊藍焰的后發穿云箭比之更快,以勢若破竹之勢,穿透其身的同時,點燃了它的龐軀!
“啾啾....”
嘹亮的鷹唳,逐漸轉變成了不甘的哀鳴,很快便息了。
由此,久旱的鷲巖城迎來了一場覆舊迎新的灰雨。
“打打殺殺最沒意思了,走了。”
欣賞完最精彩的部分,黑袍興致缺缺的輕語一聲,以韁繩牽制駱駝轉向,繼續走進了茫茫夜色中。
走著走著,黑袍取下駝鈴,著勁拋向了遠處,并給出了理由。
“夜里聽這叮叮當當的催眠曲,著實讓人犯困,扔了好。”
刻意保持距離,用雙腿緊夾駱駝,努力控制著平衡的羅睿聞之,一邊重新將桃樹植于陶罐,一邊佯裝漠不經心的接道:
“我很少見到不喜駝鈴聲的大漠人,除了你,就還有一個總在我入眠后,于我附近騎著無聲駱駝轉悠的夜貓。”
“哈哈哈,看來你見識太淺,這樣的人我就常遇到。”
這笑聲有些不自然,羅睿張口欲言,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就這樣,黑袍不言,他也無語,默默的閉口忍痛,趕向了未知的遠方。
他被沙匪暴打所致的瘀傷,沒十天半個月難以痊愈。
羅睿當時意向于黑袍,就因為他是形單影只的殘廢,比起前呼后擁的剛聞名王妃,更容易逃脫。
他很想跳下駱駝,讓黑袍望塵興嘆。
但他只要稍有異動,就會及時出現一只大手,拍拍他緊繃的大腿,并即興來幾聲惟妙惟肖的雞鳴鴨啼。
暗示他會配合羅睿來個倒栽蔥這種高難度動作,如回娘家的小媳婦,手中倒提的雞鴨。
瘸子手勁奇大,羅睿在被他拎上駱駝時就領教了。
而且能輕易滅掉匪城的厥離王妃,明顯很忌憚他。
如坐針氈的羅睿在顧忌下,只好按耐住躁動,伺機再行險著。
不急不緩的行了兩個多時辰,前方突然出現了別樣的景況。
一大片由鵝卵石堆疊的墳塋在月光照耀下,已清晰可見。
接近陰森之地,羅睿卻不懼反喜,因為那些簡陋的墳包很顯然不是貴族葬身地。
一般人能搬運大量鵝卵石壘砌在寸草不生之地,足以說明這里離他心心念念的河流不遠了。
不過羅睿很快便黯然了,畢竟他現在受制于人。
就在他思緒萬千之際,突聞黑袍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四下無柴火,無法生火取暖,那些墳包之間形成了勉強可以抵御風寒的宿所,我倆進去將就一晚如何?”
不怕但是介意,羅睿雞皮疙瘩激起,沒好氣道:“這樣的頭一遭,我有選擇權嗎?”
黑袍老神在在的對他作出了點評:“睿智有余,膽識不足,難道看不出我在征求你的意見?”
羅睿心不在焉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到了河畔再將就吧,反正不遠了。”
結果被黑袍很無恥的拒絕了。
“可是我乏了,啊..哈...”
“哼!”
早就預感到要被耍,但羅睿只能將不忿堵在了胸口。
到了墳塋,黑袍指揮道:“小子,你先下,然后扶我下去。”
被他如鐵鉗般的大手抓著生痛肩膀,疲軟的羅睿照做了,費了很大勁才把他弄下坐騎。
駱駝是沙漠之舟,遺失可不行。
黑袍碎碎念,選擇就近的無字“墓碑”,很輕松的用單手移開,將駱駝韁繩繞了兩圈,再推回了原位。
“真重,估計有三四百斤!”
附近能承受駱駝耍潑的較輕石頭很多,他做出這必要的多此一舉,為的就是震懾羅睿,讓他收心。
但他勉強失算了。
黑袍見他神色未變,不禁有些頭痛,忍不住找起了存在感。
“我厲害吧?”
羅睿淡然道:“我見過比你厲害的。”
黑袍倒也豁達,巧舌如簧的說道:“行吧,反正你知道我比你厲害就行。”
近乎脫力的羅睿整個人一垮,以不受控的舉動承認了事實。
很不專業的殘廢沒帶支撐之物,他自然成了拐杖。
在他的白眼注視下,羅睿松開腰帶綁好陶罐于身,一只手扶著他,另一只手則提著他的鼓鼓行囊,走向了墳堆深處。
偷瞄黑袍從下了駱駝就緊皺著鼻子,小聲嘀咕著馬蚤,臭二字,一副聞到死耗子的模樣,他不覺有些奇怪?
因為除了雙方本就無嗔的汗味,并無其他難以忍受的異味。
但不關羅睿的事,巴不得他臭死,或是個真漢子。
黑袍挑了一處可容二人蜷縮的墳道,便坐了下來。
“憋死老子了!”
隨后抱怨著掀開了緊纏的面巾,露出了一張不修邊幅的粗獷國字臉。
“人如其聲,腦如狐貍”,羅睿暗中對他有了初步了解。
黑袍來了幾個深呼吸后,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裹,取出其中的酒壺與食物,就像面對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興奮道:“看你皮膚很反常的干燥緊致,想必餓扁渴壞了,美酒肉干與君共享!”
客氣只會苦了自己,羅睿表現得比他更積極的狂飲暴食起來。
“別只顧著吃,來,喝一口,大口!”
“唔唔....咕咕...”
肚子有了東西,酒過三巡,到位的羅睿心里話不禁多了起來。
“順眼的奴隸大把,你為何要口出三枚金幣買下我?”
嘴里塞滿食物的黑袍含糊答道:“額,我經營著一家鐵匠鋪,缺一個幫工。”
羅睿根本就不相信他,一個自稱來自遙遠到屬于傳說的沙木河源頭之人,會不辭幸勞的跑這么遠買幫工?
“三枚金幣能買下數個奴隸,而且重活適合力士,知我體子很弱,卻愿意多養一張嘴,你怕是有其他目的吧?”
他這句話聽似逾越了,其實是基于黑袍并沒有如旱狼般跋扈的基礎上發聲的。
黑袍真假難辨的嘆道:“哎....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被風沙迷眼看錯了,要不找個城鎮,把你轉手罷?”
這樣的買主,其實打著燈籠也難找,猜他是故意的羅睿緊抓空子,轉移了話題:“你口中的幫工,無非就是奴隸?”
黑袍意味深長的答道:“以你的境況,除了去深山做野人,行世必身不由己,想必你也清楚,我把你當作幫工,還會付工錢,而且只要你掙足賣身錢,就可以隨時離開,滿意了吧?”
稍稍頓了頓,他一臉認真的繼續說道:“我這般人性化,還會教你謀生技術,所以說你就安下心來,莫再生出逃跑的念頭了。”
說和做是兩回事,羅睿能安心才怪,趕緊繼續行使了他默許的所謂“選擇權”:“我比較喜歡做野人。”
黑袍狡詐一笑道:“哈,其實我的為人和長相一樣充滿野性,你跟了我,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沒顧忌的含蓄點破,雙方不約而同的再次陷入了沉默。
時間緩緩流逝,月向西斜,夜已過半。
黑袍飲酒不忌口,早就發出了如雷般的鼾聲,但羅睿卻沒有趁機逃走。
因為這廝是睜著眼的,誰知道是假寐,還是真睡!?
疲乏過度,羅睿很合理的不敢閉眼,斜靠墳包,輕輕的摩挲著桃樹嫩葉,看著天空,極其厭煩的輕語道:“世界之間,無奇不有,我的特殊絕對不是唯一,雖說你很強,但卻離達成我目標的強,差得太遠了,不然我也許會考慮和你完成賭 博式的交易,話已至此,我勸你還是別跟了,我有圣物傍身,你纏著我也無用。”
除了鼾聲應和,夜涼如水。
募地,從墳堆邊緣閃爍起了兩束遠比月光明亮的異芒!
羅睿一驚,忙放眼朝源頭看去,恰好與異芒交匯。
他只覺眼一花,本就暈眩的腦袋一沉,差點昏厥過去!
羅睿忙避開異芒,拍了拍嗡嗡作響的腦袋,驚叫了一聲:“黃仙!”
大尾巴,眼爍異芒,似鼠像狐,雖只一瞥,他很確定沒看錯。
黃仙,即成精的黃鼠狼,是民間“狐黃白柳灰”,五大妖之一。
成精的黃鼠狼,喜歡在月圓之夜,跑到陰氣濃郁的地方修煉,杵在墳頭吐納日月精華,雙瞳就像繁星般閃爍異芒。
它以惑亂精神力強大著稱,視線可以迷亂人的精神世界,使人患上類似于“癔病”的頑疾。
這種怪癥發作時似哭似笑,胡言亂語,描述一些玄之又玄的離奇事情。
要不是羅睿及時避開,又熟知民間關于黃仙的傳說,也許就瘋癲一生了。
“呼...好巧不巧,居然碰上了這等難纏穢物!在陽氣濃郁,靈氣稀薄的沙漠中,為何會有這么多邪物!?”
鷲巖城中的巨鷹,此處的黃仙,攪得羅睿有些懷疑人生了。
“喂,有妖怪,你還裝寐!快打起精神來!”
遭亂世洗禮,善心卻未泯的羅睿,不明力大的黑袍能否應對妖物,有心帶他一并離開。
不過黑袍并未搭理,似真陷入了深眠?
“嘶...”
深吸一口氣,羅睿抓緊其兩腋,奮勁將他拖向了坐騎處。
只是下來較容易上去難,人太重,羅睿弄不上駱駝。
無奈,只好拖著他繼續倉惶亂逃了。
但如此明顯是無用功。
因為他不論走哪個方位,黃仙都會飄忽的提前蹲守,阻斷住去路。
“罷了,希望你這身惡臭的酒氣,黃鼠狼精會嫌棄吧?”
帶著一個兩百多斤的單腿醉漢逃命,很不現實,努力過的羅睿有心讓他自求多福了。
作為一個瞬間爆發力足,但體質極虛的凡人,他還沒愚蠢到敢去和精怪硬碰硬。
不過說到臭,他靈光一閃,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了黑袍。
“難道他方才聞到的是黃仙馬蚤味!”
動物只要超過了年限,就會遭到天罰。
任何一個超過自然規律的東西,天地都能感知到,這種東西在自然規律內,就避不開的能引水,引殺,引雷,招瘟。
黃鼠狼精和狐貍精身上的馬蚤味,就是上天給它們的懲罰,俗稱的招殺,天生就有此缺點,但不是通靈之人聞不到。
何為通靈之人?就是引天地靈氣淬煉己身,已化靈體的超然煉氣士!
羅睿原以為黑袍是個巔峰武者,但現在有些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