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羅睿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勉強算是熟悉的軟塌上,曦光與己共眠。
再看看周遭,確定這里是拓跋炎安排給他的西廂房。
不僅沒死,而且從來沒這么精神過,很神奇,但羅睿坦然接受了。
因為身在詭秘之中,還有什么值得以合理觀念去深究的?
有點因禍得福的意味,但他無心向誰致謝,因為他對這里又沒了歸屬感。
眼見門窗大開著,雖去路多多,但羅睿就像吃了死耗子般一臉喪氣。
這情況擺明拓跋炎根本就不怕他再越窗翻墻而逃了。
即來之即安之,羅睿從未考慮過這念頭,但現在有了。
畢竟唯一的出口兇險萬分,他還能逃出瘸子的手心嗎?
身上穿著一套極其舒適的絲織新衣袍,色澤樣式與蘇傾容穿的差不多,羅睿不禁浮想聯翩起來:“難道是那小妮子割愛所贈,幫我穿上的?”
想想很有可能,無心再眠,他下榻走出了廂房,結果看到拓跋炎正在院子邊上磨刀霍霍。
聽見動靜,瘸子用指頭刮了刮刀刃,目不斜視,淡淡的吩咐道:“我們去河邊割草。”
以后就人在屋檐下了,吃人嘴軟,羅睿不問原因,點頭答應了:“好。”
他很會看事,放眼掃了掃,就朝擱在墻角的肩挑草籮走了過去,提起扛在肩上后,同樣面無表情的說道:“前面帶路。”
做著常人的事,拓跋炎也如常人行事,杵著拐杖走向他,把鐮刀扔進草籮,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后,咂舌道:“換上新衣袍,你小子挺養眼的!”
羅睿忙順藤摸瓜問道:“這衣袍很眼熟啊?是誰給我換上的?”
拓跋炎一臉壞笑著指了指自己,玩味道:“是我給你換上的,你失望了吧?這衣袍是容兒她娘熬夜給你做的,你又失望了吧?”
羅睿頓感一陣惡寒,輕啐了一口:“嘖!”
“沒心沒肺。”
拓跋炎朝他翻了翻白眼,率先走出了院子。
待羅睿跟出門,他手指對面道:“答應傾容她娘翻頂很久了,如今得閑,你幫個手割點新茅草,也算是答謝了小瑩。”
看著對面戴著斗笠,正站在茅屋上收拾鋪頂舊草的魍娘母女,羅睿心中有了疑惑,開口問道:“既然我都能住在你這里,為何不把她倆安頓進來?”
拓跋炎苦笑道:“人言可畏,你也見識過了,再說她娘倆有骨氣這東西。”
羅睿很無畏的建議道:“把她娶了唄?”
拓跋炎很想抬起拐杖給他一下,但忍住了,沒好氣道:“我瞎了嗎?”
“哈哈哈。”
羅睿笑了,想說你一個瘸子也好意思嫌棄那般賢惠的女子。
“哈哈哈。”
被調侃的拓跋炎也跟著干笑了兩聲,他想拉近彼此距離。
不過羅睿很快就笑不出聲了,因為遠處的蘇傾容,狠勁將手中干草朝他的方向扔了過來。
只是丈余就墜地了,離他還遠著呢。
看不清兩手叉腰的蘇傾容喜怒,但從她的舉動來看,羅睿知曉她很憤慨,畢竟女孩子最在意名節,被看到只小腳都會要死要活!
“走了。”
不等瘸子,羅睿用手抓緊扁擔跑了,他怕那妮子一時氣不過,沖過來找他麻煩。
被打挨罵事小,若是暴露出他的不端,面對瘸子和她娘,那必死無疑了!
“臭小子,你發什么癲?等等我!”
拓跋炎莫名的高喊著,被拐杖所頂的肩頭,一聳一聳的追了上去。
待跑到蘇傾容看不見之地,羅睿這才停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不紅卻心狂跳。
在血霧中經過生死磨煉后,他的體質比從前強了許多,不過他沒察覺,因為無暇。
羅睿等了好一會,拓跋炎這才行色匆匆的追上他,垮著臉質問道:“你跑個什么勁?是不是覺得天高任你飛了?”
這話一語雙關,羅睿懟道:“我都說過好幾次了,我有選擇嗎?”
瘸子瞬變得意之色道:“沒有。”
羅睿瞇著眼道;“那不就行了,我跑我的我樂意,事照做,互惠互利,早點籌夠三枚金幣工錢,然后走人。”
拓跋炎手捏即將大成的無形王牌訕笑道:“行,我說話算話,過完這兩天,以后有你受的。”
該來的已經躲不掉,羅睿一臉無所謂:“不就是打鐵嘛,很要命嗎?”
拓跋炎正色道:“很要命,能讓你改頭換面。”
“若真能變個樣,加我連帶祖宗十八代感謝你。”
這話聽似不羈,實則羅睿說的是心里話,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若能換個樣,就省去很多麻煩了。
“會的,明天帶你去登記落戶后,你就能體會到了,走了,若耽誤了時辰,她娘倆今夜要以天為被了。”
語畢,拓跋炎前頭引路了。
出了部落,順著河流走了一會,來到一處齊腰茅草茂盛的幽僻地,拓跋炎頓住吩咐道:“這里沒人,清清靜靜的干活吧。”
又在裝平凡了,羅睿不屑的朝河上努了努嘴道:“大神,那里有個人,你感應不到嗎?”
“不會吧!”
大神二字,拓跋炎覺得很受用,遂半信半疑的順著他指引的地方看去,結果看到了一根飄在河面上的無鉤魚線,再跟著絲線移目,他發現了一雙布鞋露在蘆葦叢外。
確實有人!
拓跋炎大驚,以他的修為,能避開他超強的五識感應,只有與自然融為一體之人還有可能。
驚是驚了,但他不慌,因為呆在部落里的人,都是“規矩人”。
拓跋炎定定心神,揚聲問道:“不知是哪位兄臺,在此愿者上鉤?”
聽聞打招呼,那人站起身來,笑容滿面的回道:“拓跋兄,是我在釣你。”
這話說得太那個啥了......拓跋炎頗為不悅道:“呵,原來是你這老書生。”
那人長得很挺拔,就連高桿蘆葦叢都遮不住他的臉,至少八尺有余。
耳聞拓跋炎叫他老書生,羅睿非常的不解,因為那人長得極其的俊朗秀氣,除了額前飄蕩著一撮任性的白發比較顯老外,看起來最多弱冠之齡,何來老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