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洛水賦的衣袖里掏出的宣紙，玉函墨的眉頭輕輕的凝結(jié)在一起。

“皇上，這里全部都是當(dāng)年參與洛家滅門慘案的官員畫押簽字的證明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是六王爺玉函茳陷害的洛寒，所以洛家上下三十二口才會被滿門抄斬。”

洛水賦一字一句的說著，她的眼底透著對玉函茳濃濃的恨意和殺氣。她臉上的憤慨和不滿也讓玉函墨有些無措起來，他一直都知道洛水賦是為了報仇所以才接近自己，可是卻不知道她報的竟然是十五年前洛家被滿門抄斬的仇。

“皇上，其實臣妾并不叫洛水賦，而叫洛水。臣妾原本是洛寒跟哈護(hù)國公主的女兒，卻因為白白蒙受的冤屈成為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孤兒。若非當(dāng)年父親拒絕了玉函茳的要求，也不會帶來洛家今日的慘案。”

洛水賦堅定的抬著頭，毫無畏懼的看著玉函墨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些什么，也知道這樣做的后果的會是什么。可是洛水賦卻相信，玉函墨定然會是站在真理這一邊的。

“扶搖，十五年前的事情，朕會昭告于天下的。”

玉函墨沉重的嘆息了一聲，他的心里不知道為什么變得空空蕩蕩的。那里就好像缺了一部分，只留下漫無邊際的空曠和寂寞，讓他覺得恐怖極了。

“如今，扶搖你的大仇已報，應(yīng)該放下一切讓自己變成無憂無慮的女子。”

“扶搖自知瞞著皇上做的一切已經(jīng)是罪大惡極，扶搖并沒有想要毫發(fā)無損的活著。若是皇上您覺得扶搖錯了，那就懲罰吧。不管皇上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扶搖都不會反對的。”

一臉鎮(zhèn)定的看著玉函墨，洛水賦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切一般。她的臉上透著堅決，和對死亡早就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的倔強(qiáng)。可是回答她的卻是長久的沉默，長到讓洛水賦差點以為時光就此凝結(jié)了。

“朕知道，扶搖你也是身不由己。畢竟，從三歲開始就成為一個孤兒。扶搖你所經(jīng)歷過得磨難和困苦是朕無法想象的，所以朕并不怪你。朕只是遺憾，為什么自己不是尋常的百姓。遺憾，沒有和扶搖你簡簡單單的相遇。”

玉函墨無比惋惜的說著，他的語氣里透著哀怨和遺憾。那種深沉的，凝重的，發(fā)自肺腑的話讓洛水賦也不禁為之動容。

洛水賦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她的沉默讓玉函墨愈發(fā)的覺得難過，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在被無數(shù)的刀子扎一般，疼痛難忍。

“扶搖，若是朕想要你永遠(yuǎn)留在朕的身邊作為懲罰呢？扶搖，你可曾愿意？”

沉默了許久，玉函墨終于緩緩的開口。可是他開口說出的話卻是他自己都沒有預(yù)料到了，所以當(dāng)他看到洛水賦忽然變得僵硬起來的身姿時也并沒有覺得奇怪和難過。只是玉函墨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yáng)，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

“朕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朕的一廂情愿罷了。可是扶搖你知道嗎，在朕的心里你比整個江山都要重要。朕可以為了你放棄皇位，朕可以為了你歸隱山林，朕可以陪你放棄一切并肩踏遍天涯。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一句話，朕便可袖了江山，陪你一起浪跡天涯。”

玉函墨滿含深情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洛水賦無比感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覺中丟給了另外一個人，所以她無法對于玉函墨的情深意重做出絲毫的回應(yīng)。

洛水賦像是無聲無息的娃娃一般，安靜的跪在大殿上。她漂亮而精致的臉始終微微的低垂，讓玉函墨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變化來。

“皇上，扶搖注定，要辜負(fù)您的美意了。”

沉默了許久，洛水賦終于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她的話堅定而從容，聽在玉函墨的耳朵里卻像是帶著刀子一般，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臟。玉函墨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在流血，可是卻感覺不到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就已經(jīng)麻木了。

緩緩的咧開嘴，玉函墨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

“朕早就應(yīng)該知道的，朕應(yīng)該猜到的。可是朕卻固執(zhí)的以為，只要朕有足夠的耐心，朕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就可以得到扶搖你的回應(yīng)。可是現(xiàn)在看來，一切的一切也不過是朕的一廂情愿罷了。”

痛苦而無奈的閉上眼睛，玉函墨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形容此刻自己的感覺。那種錐心刺骨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是一般人所不能體會的。可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假裝倔強(qiáng)的笑。玉函墨不想讓洛水賦因為自己而有絲毫的愧疚的想法，得不到她的愛，他更不屑于得到她的同情。

“對不起。”

此刻除了如此蒼白的三個字以外，洛水賦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可是如此三個字，卻又是蒼白而無力的。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放心吧，朕一定會昭告于天下，還洛家一個清白的。扶搖你若是不急于離開，就暫且留在宮里吧。”

玉函墨的聲音里有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哀求，看著他如此這般的神色，洛水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去拒絕。于是她便點頭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了玉函墨的請求。可是讓洛水賦沒有想到的是，今日自己的一時心軟，竟然會在日后造成無法彌補(bǔ)的傷害。

回到熟悉的院子，看著眼前每一樣擺設(shè)，洛水賦的心境卻是完全不同的。

“娘娘，娘娘。娘娘，您終于回來了。”

聽到翠綠帶著狂喜的聲音，洛水賦微笑著轉(zhuǎn)過身。只見翠綠正像是一只快樂的小鳥，飛快的從院子里朝著自己狂奔而來。

“傻丫頭，你怎么哭了。我回來你不是應(yīng)該開心才對嘛？”

洛水賦有些無奈的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她的青蔥細(xì)指輕輕的替翠綠擦干臉上的淚珠，一臉溫暖的看著她。

“娘娘，翠綠一直都很擔(dān)心您的安危。現(xiàn)在看到娘娘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翠綠說著自己也動手飛快的擦干凈臉上的眼淚，從洛水賦的懷里退了幾步微笑著看著眼前依舊美麗如昔的女子。

“娘娘，聽說六王爺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咱們的仇，是不是已經(jīng)報了？”

“恩。”

洛水賦溫柔的笑著點點頭，可是她的眼底卻隱約隱藏著一絲的擔(dān)憂。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事情都解決之后她的心里還會有惴惴不安的感覺。

“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小姐你就可以自由了。”

相反于洛水賦的憂慮重重，翠綠倒是顯得格外的高興。她拉著洛水賦的手，不斷的蹦蹦跳跳著，借此來表達(dá)自己的喜悅。

看著歡快的像是小兔子一樣的翠綠，洛水賦心頭的疑云也不得不暫且放下。總歸來說，這總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要父親的冤屈可以洗刷，她洛水賦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不過就是在皇宮里待上一段時間，此刻的一切都已經(jīng)成為定局了。不會有什么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發(fā)生的，一定不會有的。

默默地在心底不斷的安慰著自己，洛水賦心里的慌亂這才漸漸的消失，變得安寧下來。

可是一切的一切，真的會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么？就連洛水賦，也是不敢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