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親自醒過來那日匆匆過來瞧了自己,并且囑咐著要多休養(yǎng)之后,又被皇上派出去辦事了,這好些日子也沒見著了。
要問舒蔓茵醒過來第一次看到舒鎮(zhèn)遠,內(nèi)心里說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前世父親做的那些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不過是被舒芳茵那對母女蒙蔽了罷了。
想通了這些,舒蔓茵倒也沒有多話,只管等到父親回來再談其他的。
芳桂苑里,舒芳茵的貼身丫鬟紅杏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舒芳茵正和田嬤嬤一同在院子里剪著花草,她放緩了腳步,輕聲說道:“二小姐,大小姐出府去了。”
舒芳茵手里的動作一頓,抬頭問道:“姐姐一個人出府去了?”
“回二小姐的話,大小姐帶了五六個護院一同出府去了,說是要給老夫人尋尋禮物。”說罷,她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田嬤嬤身后,接過了舒芳茵手里的果盞。
“田嬤嬤,你說姐姐如今是個什么意思?”不怪她這般說,要說這以前,舒芳茵與舒蔓茵兩人也算是焦不離孟的,走到哪兒都在一起,可貌似從這次落水舒蔓茵醒了之后,事情便出現(xiàn)了異樣。
“二小姐,不是老奴多嘴,這大小姐的性子老奴看的是準(zhǔn)準(zhǔn)的,上回您去看大小姐的那回,大小姐的態(tài)度老奴看的可是真真的,那感情是沒變的,再者這老夫人回府在即,大小姐也歇息了這有些日子了,怕是來不及準(zhǔn)備禮,這出去尋尋也是正常的。”田嬤嬤從來不會往舒蔓茵會繡活上去想。
“嬤嬤說的也是,姐姐這些年拿稀罕物什兒送人,誰讓姐姐的繡活著實有些拿不出手呢。”舒芳茵眼里的光一閃而過。
田嬤嬤和紅杏看到自家小姐手里攥緊的帕子,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外人面前的自家小姐都是一副溫婉的性子,可只有自己兩人才知道她真正的性子。
舒芳茵打心里是看不上舒蔓茵的,她不過是投了個好肚子,投在了周氏的肚子里,成了這舒家的嫡女,論樣貌,自己也算上品,琴棋書畫,自己也是不差于人,更加讓她得意的是,舒蔓茵的繡活可是遠遠比不上她的。
“紅杏,去前院盯著些吧,等姐姐回來我還是要去看看的,可莫要讓人鉆了空子去。”舒芳茵擦了擦手上沾上的露水。
“是,小姐。”紅杏跟著舒芳茵許多年,清楚地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她躬身退了下去。
“嬤嬤,咱們?nèi)ヒ棠锬抢镒咭惶税伞!崩戏蛉嘶馗诩矗幌胗腥魏蔚牟铄e。
“丁香,去鴻雁樓。”舒蔓茵吩咐道。
“小姐要去鴻雁樓做什么?”丁香有些不能理解,這鴻雁樓是京里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她有些不解小姐要去那里作甚。
“鴻雁樓最近新進了一款茶,倒是新鮮的很。”舒蔓茵懶懶地靠在轎子邊上,微閉著眼睛,思緒開始飄向了前世的時候,她嫁入尉遲都問的時候,也是尉遲都問剛剛開始得勢的時候。
雖說他是皇子,也確實有雄心壯志,奈何母族不強,外戚沒有得用的,而皇上已經(jīng)立了太子,為了能有一席之地,他也是假意為太子效忠,前世的時候有幾人是他后來登基的得力助手。一是后來的九卿之首,大理寺卿馬誠然,一是他的皇叔,墨瑾瑜。
傳說是這馬誠然也是無意之間被尉遲都問救下的,救下來的時候他還只是一介書生,據(jù)說當(dāng)時很是落魄,但是馬誠然其人確實是有大才,在兩年之后的科考之后中了頭名狀元,并被當(dāng)今圣上上師,從刑部的都給事中做起,卻不想后來太子犯事,被尉遲都問發(fā)覺,當(dāng)時徹查太子結(jié)黨營私的正是馬誠然。
而又因馬誠然一向的公正,打消了皇帝的疑心,證據(jù)確鑿之下這才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廢了太子之后,而后尉遲都問都因為諸多事宜處理的完美,這才入了老皇帝的眼,后來立了他為太子。
而皇叔墨瑾瑜,據(jù)說是個不問世事的,但是墨瑾瑜卻是整個王朝最精彩絕艷的人,傳說先皇最中意的便是這個皇子,他文武全才,智勇無雙,當(dāng)今圣上登基之時,皇位不穩(wěn),他外平攘夷,內(nèi)定朝堂,這才將當(dāng)今圣上的皇位穩(wěn)住。
當(dāng)時諸多臣子都主張讓墨瑾瑜登基,但是他卻不愿受皇位之累,后來被逼乏了,便改了自己的國姓尉遲,改姓了墨字,再后來就一直游山玩水,甚少回京,只是卻不想他看中了尉遲都問,將他推上了皇位。
有了這些之后,尉遲都問順利登上寶座,而自己為他除了敵國最有能力登基的王爺,爹爹將蠻夷打退萬里開外,這才穩(wěn)了他的皇位,可不想,他對她的回報就是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到這里,舒蔓茵不由攥緊了手,在一旁的紫草瞧著了,不由輕聲喚了一聲:“小姐,前面就是鴻雁樓了。”
舒蔓茵聽了紫草的輕喚,從自己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她抬眸,看到紫草有些擔(dān)憂的眼神,揚了揚唇:“許是昨晚睡得不踏實,這在轎子里竟又睡著了,奈何睡得也不甚踏實。”
紫草低下眼睛,掩去了自己的情緒,柔聲道:“小姐,要是睡得不踏實今晚就給小姐點些助眠的香,小姐這般的易醒倒是讓奴婢好生擔(dān)心。”
舒蔓茵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丫頭應(yīng)對的也快,不是她不信任紫草,只是死而重生這件事委實怪誕,說出去也怕是沒人會信,何必說了多一個人憂心呢。
紫草心里也有事,自從小姐這次大病一場醒了過來,便經(jīng)常一個人發(fā)呆,偶爾眼里流露一些讓人心驚的恨意,她眼見的明白,但是小姐不愿與她說,卻有一個人獨自默默的忍受了,這才叫她很是擔(dān)心。
舒蔓茵也沒有多說,她心里藏著事,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當(dāng)年尉遲都問就是在這家茶樓里發(fā)現(xiàn)了新茶,后來命為“春芽”的新茶剛開始鮮少為人知,但是卻在一年之后名滿京城,而尉遲都問早早地將這茶園都買了下來,這也為他后來的拉攏人帶來了無數(shù)的銀子,給予了極大的財力支撐。
重生一回,舒蔓茵必須將這茶園提前下手訂了,斷了尉遲都問的財路,這才趕緊著過來,算算日子,這新茶也是剛到兩天,這個時候過來倒也不顯得突兀。
一行人衣著華麗,下轎的時候舒蔓茵早早的戴上了面紗,但是這通身的氣派是怎么也擋不住的,怎么說也是當(dāng)了好些年皇后的人,這一舉一動都透著行云流水般的從容大氣。
一進了門,早就有有眼色的伙計引了至雅間,鴻雁樓雖說是三教九流云集之處,但同樣的也深受著京里達官貴人的喜愛,要想知道朝堂的動向,這鴻雁樓絕對是一個絕佳的去處,只不過女子過來的比較少,所以適才舒蔓茵說要過來時,讓兩個丫頭奇怪了番。
一樓大廳里熱鬧,二樓的雅間顯然更加的上檔次了。“這位小姐,要來點什么?”二樓的雅間里,伙計躬身等著回復(fù)。
“來幾道你們這特色的點心,再來一壺好茶。”丁香說道。
“聽說你們新進了一種茶,來一壺吧。”在一邊的舒蔓茵補充道。
“好咧,這位小姐有品位,這新茶啊,不說其他,單就這京里可是我們鴻雁樓獨一份的。”小二滿臉的得意之色:“您稍歇著,隨后就來。”說罷,連忙轉(zhuǎn)身下樓傳喚去了。
“小姐,怎么想著過來這茶樓喝茶?”丁香撅著嘴巴,有些不滿,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想的,這鴻雁樓可是稍有貴女過來:“小姐怕是沒見著,剛剛小姐進門的時候,那些個人驚艷的眼神,真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下等人。”
“丁香,不可胡說,這世上的人本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身份的高低只是每個人的角色不同,這些個平民是這世上最平凡卻也是最可敬的人,我們的衣食住行離不開他們的辛勤,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之不易,半絲半毫,衡念物力維艱。”難得的,舒蔓茵板起了臉。
“是,小姐。”丁香有些害怕這樣的舒蔓茵。
“丁香,你要知道,這世上的人因著每個人的角色不同,皇親貴胄,朝中大臣,將軍士兵,那是為保護國家不受外族侵犯,護著這些個民眾也包括我們,而這些平民卻是在給朝廷提供著必要的糧食,銀子,維持著整個朝廷的生存,萬不可有輕視鄙夷之心。”
舒蔓茵想起了自己在當(dāng)皇后的時候,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正是因為見得多了,才更不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而重生以來,她雖滿懷著復(fù)仇的心,但那也只針對自己的仇人,而這些人是無辜的,她不愿自己身邊的人有任何的偏見。
可是她卻不曾想,自己的一番話被隔壁正在談話的幾人聽到了,其中一個身穿玄色的男人不經(jīng)意的揚了揚唇,倒是有些意外這閨閣中的女子竟有如此的見識。
另一個與玄色男子相對而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尉遲都問,他顯然也是聽到了隔壁的言論,眼神不由也閃了閃,這般的女子才真的具有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光光這番言論,足以抵得上這京里絕大部分的女子。
“皇叔。”他剛想說些什么,卻被墨瑾瑜用眼神制止了。顯然他也對這女子的言論很是感興趣。
兩人一聲沒發(fā),卻不由自主的做起了聽墻的小人,只是尉遲都問卻沒看到墨瑾瑜低頭抿茶時嘴角揚起的那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快的就連貼身伺候著的小六子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