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凌和沐書夜進了左都督府，身后的無劍帶著幾個下人將兩人帶來的禮物通通搬下來，也跟著進了左都督府。

沐擎天在聽到通報之后，趕忙迎了出來，“微臣見過凌王爺王妃，不知王爺王妃駕臨，微臣有失遠迎，請王爺王妃恕罪。”

齊凌攬著沐書夜的肩膀，看著面前行禮的沐擎天，抬手虛扶了一下，笑容親和的說道：“沐大人怎么還是如此的客套，你我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家人，這些虛禮也就免了。”

“王爺說的是，王爺王妃請！”沐擎天低垂著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暗光，一臉恭謙的態度將齊凌和沐擎天兩人迎進了花廳，隨即命人奉茶。

沐書夜掃了花廳一圈，沒看見陳氏，眸光微微一閃，走出齊凌的懷抱，對著沐擎天微微施禮，“父親。”行禮之后，也不等他說話，扭頭看著身邊的齊凌說道：“王爺，臣妾先去看看娘親，失陪！”

“嗯，去吧！”齊凌抬手將她腮邊垂落的發絲捋回耳后，動作自然而親昵。

沐書夜因為他的動作而微微紅了臉頰，有些羞澀的對他笑笑，換身對著沐擎天微微欠身，隨即轉身出了花廳。

走出了花廳，沐書夜情不自禁的抬手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頰，搖了搖頭甩開腦子里的思緒，貓步朝佘姨娘的院落走去。

佘姨娘也聽到稟報，急急忙忙的收拾妥當正要去前廳，剛走出院門就見多日不見的女兒款款而來，便也停下了腳步，站在院門口等著她走進。

沐書夜也遠遠的就看見佘姨娘站在院門口，腳下不禁加快了幾分，她對佘姨娘的感情到如今依然很復雜，但不知是因為血脈的關系還是其他，她就是真正的做不到對她冷漠無視。

“天氣寒冷，娘親怎么站在外面？”走到近前，沐書夜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這才上前握住佘姨娘伸出來的手，感覺到她手上的冰涼，忍不住微微皺眉說道。

佘姨娘看到女兒微皺的眉頭，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關心之意，臉上多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拉著她說道：“為娘這不是聽聞你回府，想著去見你，結果走到門口就見你過來，只好站在原地等著你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溫暖的屋內，一旁伺候的丫鬟趕忙上前，將兩人身上的披風解下，然后奉上了熱茶，識趣的退到了屋外候著。

拉著女兒坐下，佘姨娘端過熱茶放到她手里，柔聲道：“外面天寒，先喝口熱茶暖和一下身子。”

沐書夜接過茶杯轉手放到了一旁，伸手接過眠琴遞來的東西，轉手又遞到佘姨娘面前，“娘，這是女兒的一點心意，就當是新年禮物了，你瞧瞧喜不喜歡？”

佘姨娘看到女兒遞到眼前的錦盒，伸手接過打開，見里面躺著一枚瑩潤通透的碧玉戒指，眼里閃過一絲歡喜，伸手捻起查看，眉開眼笑的說道：“好玉，讓夜兒破費了，為娘很喜歡。”說完直接套在了手上，左右打量起來，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沐書夜見她喜歡，臉上也多了一抹笑，她知道佘姨娘其實并不在乎這枚玉戒指本身的價值，在乎的只是她的這番心意，她敢肯定，若這玉戒指換個人送，比如沐擎天，她怕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娘親喜歡就好。”沐書夜淡笑著說了一句，眼底的暗光一轉，假裝不經意的問道：“對了娘，方才進來之時聽聞大姐也回來了，現在可還在府里？說起來，這次給娘挑的這個禮物，里面也有大姐的一番功勞，我還沒來得及謝謝她。”

佘姨娘在聽完女兒的一番話之后，神色變得有些奇怪，片刻之后才嘆了口氣說道：“夜兒有所不知，這次大小姐回來，事情不簡單，若沒有太過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去找她了，免得惹禍上身。”

沐書夜聞言，眼底精光一閃，故作不解的說道：“怎么了？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佘姨娘以往就不喜歡拋頭露面，在沐書夜出嫁之后，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一樣。

但她的消息卻不閉塞，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她都知道，是以昨夜沐書韻回府一番鬧騰的前因后果，她也摸得一清二楚，至于這消息是從哪里來的，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聽著佘姨娘的講訴，沐書夜暗暗心驚，不是心驚葉勛瀾那么容易的就在沐擎天滿前蒙混過關，而是心驚佘姨娘竟然將左都督府中的大小事掌握的這么清楚。

忍不住看著她微皺的眉頭陷入了沉思，看來到了現在，她還是不了解這個‘娘親’，本以為她對左都督府的事不屑一顧，到頭來卻發現，她比誰都清楚。

沐書夜不禁想到了父親的事情，眸光瞬時暗沉了下來，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什么？

佘姨娘講完，發現女兒神色不明的看著她，心頭微微一顫，狐疑的開口道：“夜兒何故如此看著為娘？”

沐書夜收起了眼里的所有思緒，一臉沉靜的看著她說道：“我在想娘親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佘姨娘神色微微一變，端過茶杯輕呷了一口，不慌不忙的說道：“夜兒怎的突然說起這話來了？”

“沒什么？只是我發現到現在我也沒能真正的了解娘親，一時有些感慨罷了。”沐書夜說的平靜，面上也是一副‘我就隨口一問’的表情。

佘姨娘也沒和她糾結，關心的詢問這段日子的情景。

沐書夜也沒有繼續追問，和佘姨娘閑話了一會兒家常，便站起身說道：“娘，我該回去了，改日再回來看你。”

“好，夜兒，你如今已經是凌王妃，身份不同身上的膽子也就不同，要盡心伺候凌王爺，千萬不可任性而為，凡事多番思量，且不可沖動行事，明白嗎？”將沐書夜送到院門口，佘姨娘還是忍不住語重心長的叮囑她。

沐書夜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娘放心，我知道，天氣冷，你就不要送我了，回去吧！”

“好！”佘姨娘也不客氣，應了一聲，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轉身回了房。

沐書夜目送母親回房之后，這才轉身，抬頭看向一旁，腳下遲疑了一下，腳跟一轉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跟在身后的眠琴和醉雪一看王妃走的方向就知道她是要去主屋，兩人對視了一眼，什么也沒說，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來到主屋，沐書夜在外面站了片刻，抬頭望著眼前寬敞的院落，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見主屋外竟然沒有伺候的丫鬟，沐書夜心里生出一絲狐疑，走到門口正想敲門，就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

“娘，是我親眼所見，豈會有假！”沐書韻的聲音有些嘶啞，里面還有著濃濃的悲傷之意，看來昨天的事情對她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沐書夜默默的收回了手，靜靜的站在門外，聽著里面的對話。

陳氏看著神情悲憤的女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柔聲勸解道：“韻兒，娘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但你真的確定你沒看錯？”

“娘，女兒怎會拿這種事來給自己找罪受？”沐書韻臉上帶著濃濃的悲傷，一雙眼睛也腫的跟個核桃似的，看上去好不可憐，說著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陳氏見狀，趕緊安慰，“好了韻兒，娘相信你不會無理取鬧，但這件事牽扯太廣，若那個女人還活著，對我們來說絕不會是好事，韻兒，事到如今，咱們更要沉得住氣。”

“娘，你叫我如何沉得住氣？我……”沐書韻聽完母親的話，很是激動，話說道一半再也說不下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淚水從指縫間溢出。

陳氏張了張嘴，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勸解她了，伸手拍拂著她的背脊，忍不住一陣嘆氣，半晌才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這件事你父親會查清楚的。”

沐書夜就站在門外，聽到這里也沒有必要再聽下去，神色不明的看了緊閉的房門的一眼，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

回到花廳和沐擎天客套了幾句，齊凌和沐書夜便告辭。

回程的馬車上，齊凌看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愛妃，伸手將她攬過來，低聲問道：“愛妃在想什么？”

沐書夜聞言抬頭，看著齊凌那雙漆黑幽深的瞳仁里映出的自己，晃了下神，將目光移開，方才說道：“我突然發現，我們做的還不夠，在葉勛瀾這件事情上，找錯了人。”

齊凌聞言眼睛不自覺的微微瞇起，里面的精光一閃而逝，“愛妃的意思是？”

“沐書韻和他鬧得再兇，只要葉勛瀾想，一定能哄回她，這件事怕也會不了了之，我們費勁心思安排了這么一出，我可不想這么虎頭蛇尾的結束。”

沐書夜眼里閃動著某種讓人看不清的光芒，話語中也透出了一絲不甘愿。

齊凌此時的神色也變得嚴肅了些，咀嚼了一番她的話，不得不點頭承認她說的對、

沉吟了片刻，齊凌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勾起了嘴角，“愛妃放心，既然這出大戲已經上演，怎么能讓它如此散場，既然沐書韻不管用，那咱們就換一個人。”

沐書夜聽完齊凌的話抬頭，看著他眼里閃爍的精明笑意，嘴角也跟著牽了起來，“看來王爺是和我想到一起了，能讓他依仗的人的是沐擎天，若是能讓兩人之間那本就不牢固的信任崩潰，我倒是很期待他要怎么辦？”

沒錯，在方才聽到陳氏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沐書夜突然意識到，沐書韻根本不足掛齒，在她身后的沐擎天才是關鍵，若沐擎天不信，那么就什么都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