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沐書夜看著硬骨頭的扈龍，臉色變得冰冷，抬手阻止了路楓，再次起身走到鼻青臉腫的扈龍面前，語氣冰冷的道：“扈龍，你不是問過我是誰嗎？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隨即微微傾身，在他耳邊低喃了一句。

鼻青臉腫的扈龍猛地抬起頭來，眼里滿是不敢置信，還有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張嘴想說什么，卻半晌沒能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張張合合了半晌，才費力的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這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扈龍，老天爺讓我死而復(fù)活，就是為父親和定國將軍府枉死的一百多條亡魂討回公道，我不問你葉勛瀾給你了什么好處，我只問，除了你，還有誰？”

沐書夜并沒打算在扈龍面前隱瞞她的真實身份，所以一開始才沒有阻止寒老大他們對自己的稱呼。

她剛剛在扈龍耳邊的那聲低語，說的便是‘我是葉輕塵’。

扈龍大概是因為‘葉輕塵’死而復(fù)活的事情刺激太大，眼神一瞬間變得恍惚，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

沐書夜冷冷的掃了一眼恍惚的扈龍，冷聲道：“鳳二，讓他清醒點。”

“好叻！”鳳二應(yīng)了一聲，左右扭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可用的東西，目光飄到院中，正好看到院中放著的水缸，幾步走出去，舀了一瓢帶著冰渣子的涼水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波向扈龍。

“啊！”被冰冷刺骨的涼水一激，扈龍瞬間清醒過來，臉上被路楓揍出來的傷被涼水這么一潑，疼痛難當(dāng)，讓他忍不住低呼出聲。

鳳二見人清醒過來，將手里的水瓢一扔，走上去抓住扈龍的衣領(lǐng)，惡狠狠的道：“臭小子，你最好老實的回答大小姐的話，不然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殺了你？”

“大小姐！”扈龍還有些恍惚，喃喃的重復(fù)著鳳二的話，片刻之后才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看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沐書夜，慌張的垂下視線，低聲道：“大小姐……”

“我不是你的大小姐，從你背叛我們的那天起，你便再沒有資格叫我大小姐，扈龍，我再問你一遍，除了你，還有誰？”沐書夜冷冷的看著扈龍，她不能原諒任何一個背叛了他們的人。

扈龍臉色頓時死灰一片，搖了搖頭垂下頭，“沒了，只有我。”

“真的？你小子要是敢說瞎話糊弄我們，沒你好果子吃。”鳳二雖不如龍三那么沖動，但脾氣也不太好，尤其是面前這個人還是一個叛徒，他更是不能容忍。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再編謊話來騙你們，沒了就是沒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扈龍說的也算實話，路楓手下的那些人，葉勛瀾個個都想拉攏，只可惜他們都對定國將軍忠心耿耿，也只有他，不愿意藏頭露尾的椅子生活在黑暗中，才會……

罷了！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何用？他沒想過大小姐會活著，而且還是換了個身份活著，在被路楓識破抓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

寒老大看著扈龍眼里的坦然，走到大小姐身邊，輕輕的喚了她一聲，“大小姐！”

沐書夜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慷慨赴死的扈龍，神色暗沉了幾分，“我相信你，扈龍，到了黃泉路，莫要怪我們心狠，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

沐書夜說完，對寒老大他們點了點頭，走到主位上，背對著他們，眼神晦暗不明的看著眼前。

身后傳來的一聲悶哼聲，讓沐書夜放在身側(cè)的手瞬間握緊，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再無其他情緒，很是鎮(zhèn)定的轉(zhuǎn)身，看著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扈龍，眸光微微一沉說道：“他雖說沒有其他人，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路楓，明日伏擊徐鏗的人，要細(xì)心挑選，且不可出現(xiàn)半點差錯，明白嗎？”

“是，屬下明白。”路楓鄭重的應(yīng)承，隨后便退到了一旁。

沐書夜點了點頭，“把尸體處理掉，不要留下絲毫痕跡，天色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說完伸手戴上帽子，抬腳走了出去。

鳳二見狀，趕緊的跟了上去，“大小姐，屬下送你回去。”

翌日一早！

沐書夜因為昨夜的事并沒有休息好，此時還有些困倦，氣色也不是很好。

大婚之期就定在下個月初八，距離現(xiàn)在也沒多少時間了，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開始，他們就該開始準(zhǔn)備成婚要用的東西，比如嫁衣！

佘姨娘倒是精神的很，興致勃勃的拉著沐書夜討論嫁衣的款式花樣，絕口不提昨夜發(fā)生的事情。

不僅是她，就連沐擎天也是如此，就好像昨夜那場鬧劇并沒有發(fā)生一樣，該是什么態(tài)度還是什么態(tài)度？

沐書夜因為沒有睡好而精神不好，再加上掛心捉拿徐鏗的事，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只是偶爾附和一句佘姨娘的話。

佘姨娘看著心不在焉的女兒，微微皺了下眉，放下手里的花樣，有些擔(dān)憂的道：“夜兒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沐書夜搖了搖頭，看著她露出一抹淺笑，說道：“我沒什么事，就是昨夜沒有睡好，現(xiàn)在還有些困倦，娘，要繡什么花樣你便看著辦吧！”

你要讓她舞刀弄槍的還行，要讓她拿著那細(xì)小的繡花針做女紅，還是饒了她吧！她自小就對這個沒興趣。

以前父親也找教習(xí)嬤嬤來教過她做女紅，但在學(xué)了幾日以后，確實是沒什么興趣，也就不再學(xué)。

佘姨娘見女兒的神色實在是很不好，有些心疼的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娘知道了，既然沒休息好，就回房再好好休息一下，至于這花樣，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看，女人這一輩子，就嫁這么一次，可馬虎不得。”

“好，那我就先回屋休息去了。”沐書夜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對著佘姨娘大方得體的行了個禮，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姐，要午休嗎？”眠琴看著精神不濟的小姐，上前將溫暖的懷爐遞到她手里，詢問道。

沐書夜揉著額角點了點頭，抱著懷爐走到火盆前的軟榻上躺下，閉上眼睛假眠。

醉雪將手里拿著的毯子蓋到小姐身上，便和眠琴一起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外。

沐書夜本來就有些困倦，倚靠在溫暖的火盆邊上，很快就沉入了夢想。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還是昔日的葉輕塵，馳騁沙場金戈鐵馬，快意之極，然而美好的一切下一秒就變成了阿鼻地獄，哭喊嚎叫充斥著耳膜，鮮血染紅了地面，也染紅了她的雙眸。

恍惚見似乎聽到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剛毅威嚴(yán)卻難掩其中的溫柔，那是父親的聲音。

“父親，父親！”沉浸在噩夢之中難以掙脫的沐書夜，此刻早已經(jīng)滿頭大汗，雙手緊緊的抓著剩下的毯子，嘴里喃喃呼喚著。

直到門上傳來的敲門聲響起，才將她從噩夢之中喚醒。

猛地坐起來，抓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夢里那令人窒息一般的紅似乎就在眼前，額上汗水隨著她胸膛的起伏掉落，冰冷的汗珠滴在手背上，激的她一顫。

她知道那不是夢，那是她經(jīng)歷過的事實，所以在毫無防備的重溫時，才會帶來如此大的震撼，讓她有種要被靈魂中透出的絕望溺畢的感覺。

“小姐！”這時門外傳來眠琴的聲音，將她翻涌不停的思緒驚醒，閉著眼神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情緒，抬手擦掉滿頭的大汗，坐直了身子，方才說道：“進來。”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眠琴和醉雪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手里捧著東西的無劍。

看到無劍，沐書夜微微一愣，卻沒有主動開口，目光落在他手里捧著的東西上。

無劍上前，恭敬的行禮，“沐四小姐，這是我家王爺給您的東西，王爺說，請沐四小姐看看，若是不喜歡或不合適，再命人重做。”說完將手里的東西放到她手邊的桌子上。

沐書夜看著面無表情的退到一旁的無劍，問道：“是什么東西？”說著的同時也起身，將蓋在上面的錦緞揭開，露出一片紅，“這是？”

“回小姐，這是王爺親自為小姐選的嫁衣。”無劍面無表情的接過話，主動解釋了沐書夜的疑惑。

“讓王爺費心了。”沐書夜神色有些復(fù)雜的看著眼前火紅的嫁衣，伸手撫摸著上面精致的繡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伸手將那嫁衣拿起抖開。

一大片的紅色刺痛了沐書夜的眼，讓她猛地想起方才那是夢境也是現(xiàn)實的血腥一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拿著嫁衣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無劍和眠琴三人看著沐書夜的神情，對視了一眼，然后又垂下眸。

“沐四小姐，請試試，王爺還在等著你的回復(fù)。”無劍低垂著頭，恭敬的提醒。

沐書夜收起情緒，轉(zhuǎn)手將嫁衣遞給一旁的眠琴，然后說道：“醉雪，去請娘親過來。”

醉雪應(yīng)了一聲，趕緊的轉(zhuǎn)身請佘姨娘去了。

沐書夜此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轉(zhuǎn)身看著無劍說道：“無劍，辛苦你了，不妨先到外面等等，等娘親過來一同看看，在給王爺答復(fù)。”

“是。”無劍面無表情的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在看到隨醉雪前來的佘姨娘時，抱拳躬身行禮，算是打了招呼。

佘姨娘也同樣對著無劍點頭打招呼，就走進了女兒的房間，看著眠琴手里托著的嫁衣，走過去用手撫摸，一眼她就看出來了，這嫁衣用的是最好的絲綢，上面的繡工也是不同凡響，看來凌王爺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凌王爺如此看重夜兒，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xù)走下去，佘姨娘收回手，同時收斂起所有的心緒，笑看著女兒說道：“凌王爺真是用心，夜兒，去試試看可合身？”

沐書夜點了點頭，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走進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