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凌！”見齊凌沉默下來，沐書夜心不由得一沉，忍不住喚了他一聲，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生怕錯過他任何變化，身子也不由得繃緊。

齊凌注視著她的雙眸，深切的感受到她不聽到答案誓不罷休的堅決，忽然莞爾一笑，展開的笑顏如陽光般驅散了屋子里剛剛累積起來的沉寂，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輕松的說道：“我一直在想，你會忍到何時才來問我，沒想到會等到今日。”

沐書夜看著他滿臉的笑容，忽然就放松了下來，目光閃了閃，認真的看著他道：“還請王爺為我解惑！”語氣也多了一絲輕快，她并非要追究什么，不過是要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理由，要一個他為什么這么做的理由，至于這個理由是真是假，她現在不想去追究。

齊凌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半晌，直把人看的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才低笑一聲，微微湊近幾分，輕語道：“他于我母妃有救命之恩。”

僅此一句話，再無其他，看著她的雙眸也是一片坦蕩。

沐書夜目光輕閃，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目光，有些飄渺的虛應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撇開的臉籠罩在光影之間，讓人看不清楚她此時的表情。

齊凌看著她的側臉，眸光一瞬間變得深幽，張嘴正想說些什么，卻見她已經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很正常，莫名就覺得心情有些煩悶起來，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又收緊幾分，“莫不是不相信我的話？”

沐書夜聞言一愣，抬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見他眉宇微蹙，眼眸之中似乎隱含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眼眸一轉，有些好笑的說道：“我沒有不相信，只是有些意外是這個緣由，好了，我急著找你來，并不是追究這個。”說完的瞬間，面容立刻變得嚴肅。

齊凌凝視著她瞬間變得嚴肅的神情，松開她的手，轉身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面前，“何事讓你如此著急，說來聽聽。”

本就已經進入初冬，天氣越見寒冷，茶杯里冒出的霧氣迷夢了沐書夜的眼，身上流失的溫度似乎也因為掌心的溫暖而慢慢回來，抬頭看了齊凌一眼，不緊不慢的將路楓之前所說的徐鏗與父親的過往講訴了出來。

齊凌認真的聽著，心里也隱隱有些驚詫，他雖知道徐鏗和定國將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倒是不知道徐鏗和定國將軍還有這樣的一段往事，忽然就對他們為何爭執生出了一絲好奇。

聽她講完，齊凌并未立刻做出回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除了這些，可還有其他的線索？”

沐書夜輕呷了一口熱茶，隨后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我若是知道，又何苦如此煩惱？齊凌，你說父親為何會讓徐鏗離開邊關？”

齊凌輕搖了下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恐怕就要問徐鏗本人了。”

沐書夜聞言不禁瞪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的道：“我要是能去問徐鏗，又何必找你？”說完才察覺自己的語氣似有不妥，臉色微微變了變，終究是沒再說什么？

齊凌倒是不在意沐書夜這樣的態度，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她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每每讓他覺得兩人中間隔著一道跨不過去的溝壑，唯有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性情時，才會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隔的不再那么遠。

“沐四小姐能第一時間想到找我，是不是說明我在你心里的意義是不同的？”齊凌忽而湊近她面前，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溫熱呼吸，也不等她回答，便又自顧自的道：“我很高興你能如此想著我。”

噴灑在臉上的溫熱呼吸夾帶著男子獨有的陽剛氣息鐘罩而下，讓沐書夜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聽到他的話，嘴角微微一抽，伸手將近在咫尺的俊臉推開一些，破無語的道：“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和你開玩笑，沐書夜，我說過你可以多依賴我一些，這件事我會讓人去查，時候不早了，回去吧！現在可是特殊時期。”齊凌順勢握住了她的手，眼眸之中一片認真，看到她閃躲的視線，微不可察的輕嘆了一聲，主動拉開兩人的距離，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意有所指的說道。

是啊！敬妃回宮，緊接著而來的恐怕便是各種風雨，他們如今就處在這風雨中心，稍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

沐書夜目光變了變，輕輕叩首，跟著起身，看著眼前之人，忍不住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齊凌聞言眸光一亮，嘴角彎起，湊到她面前說道：“我很高興你開始關心我了。”

“咳咳，凌王爺，請不要會錯意，我們如今站在一條船上，你若有事，于我沒有半分好處。”沐書夜因他的話被口水嗆了一下，忍不住輕咳了幾聲，眸光微微一閃之后，抬頭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的眼睛，然而事實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也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齊凌很想透過她的雙眼看透她的內心，只可惜他做不到，輕笑著嘆了口氣，抬手揉了一下她的發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隨即退開，笑著說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沐書夜努力壓著心頭那抹奇異的感覺，目光不明的看了一眼退到陰影之下的齊凌，點了點頭，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茶樓。

來到大街上，忍不住駐足回望，額上還清晰的殘留著那溫熱的溫軟觸感，沐書夜抬手撫上額頭，看著已經漸漸熱鬧起來的大街，望著天空長出一口氣，邁步融入眼前的繁華喧鬧。

齊凌就站在那半開的窗戶邊，目送著沐書夜融入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見的她的身影，方才轉身，沉聲喚道：“無劍。”

“屬下在！”無劍推門而入，察覺主子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暗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恭敬行禮。

齊凌走到屋中凳子上坐下，臉上一片肅然之色，放在桌上的手指節奏的敲擊之后桌面，發出篤篤篤的聲響，片刻之后手掌驟然握緊，沉聲道：“無劍，去查清當初定國將軍緣何要讓徐鏗離開邊關？”

無劍聞言一愣，微垂著頭恭敬道：“是，屬下立刻去查。”說完轉身離開。

齊凌抬手撐著額頭，目光晦暗難懂，半晌之后長吁一口氣起身出門，剛出門就看到從旁邊屋子中走出的一大一小，其中一人對他而來，并不陌生。

“柳狀元一大早就來這里喝茶，倒是好雅興。”齊凌不緊不慢的朝那一大一小走過去，假裝沒有看到柳硯璟僵直的身形，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牽著的小童身上。

柳硯璟是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到凌王，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回身見他的目光落在身邊的小家伙身上，心頭一驚，下意識的將小寶往身側帶了帶，恭敬行禮，“草民叩見凌王殿下。”

齊凌沒有錯過柳硯璟的小動作，看著那小童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擺手道：“柳狀元不必多禮，不知這小娃娃是？”

柳硯璟心里咯噔了一下，無意識的又將小寶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恭敬道：“回王爺，小寶是前幾日草民偶然遇到的，見他可憐便留在身邊照顧。”

“哦！沒想到柳狀元倒是個心善之人。”齊凌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并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看著柳硯璟說道：“柳狀元如今心愿得償，接下來有何打算？”

他這句話純粹就是白問，柳硯璟乃新科狀元，本應該安排合適的官職，但經過之前那么一鬧，如今可就難說了，先不說父皇如何想，就是那些被他阻了前路的人，怕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柳硯璟背脊一僵，垂下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屈，轉瞬即逝，繼而不卑不亢道：“草民沒有任何打算，只待圣上圣裁。”

齊凌沒再說什么，而是意味不明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揚長而去。

柳硯璟僵硬著身子等人遠去，這才抬手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吁出一口氣，回頭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凌王離開的背影，心里卻七上八下的，不知他最后的舉動是何意思？

小寶歪著頭看著身邊的人，一臉的懵懂天真，見他久久不動，忍不住拽著他的衣袖拉了拉。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拉扯，柳硯璟這才回神，垂眸就對上那雙充滿了純真的眼眸，心情順沉淀下來，彎腰拍了拍他的頭，輕笑著說道：“我沒事，走吧。”

是啊！他現在還有什么可點心的？壓在心頭的怨氣已經得到紓解，如今他除了等著皇上圣裁，還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也只有等，雖然他不知道這等來的會是什么結果？

沐書夜回到左都督府，剛走進居住的小院，就見佘姨娘已經等在了屋內，腳步微微一頓，便從容自若的走了進去，“娘親這么早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佘姨娘回頭看著進門的女兒，皺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感受到她身上沾染的冰涼水汽，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夜兒，這一大早的你去了何處？”

“就是出去喝了碗熱粥，我還帶了些回來，娘親要喝嗎？”沐書夜自若的坐到她對面，說完對著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

佘姨娘看著丫鬟放到眼前的粥，輕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揮手屏退左右，將手邊放著的帖子推到她眼前，語氣略顯凝重的說道：“這是敬妃娘娘給你的，讓你入宮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