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面前鳳傾羽要怎樣玩云霄也從來都是由著她，譬如與陸青隆白傲之之流的朋友，他不干涉，并不代表他一無所知，反倒是認為無傷于大雅，于是干脆都懶得說出口。

但事情關系到皇宮大院，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但所能牽涉到的關系已經不像市井里那樣簡單。

云霄楞了楞，最終還是搖頭，在鳳傾羽越來越失望的眼神中又說：“我不能再送她回到你身邊，你也應該知道那需要花費一番力氣，但我能救她性命，從此讓她安安分分在宮外生活，遠離權利場！”

鳳傾羽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彩，笑瞇瞇的瞧著云霄：“就知道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云霄一愣，沉默的垂下腦袋，就在四周靜謐下來，鳳傾羽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才又慢慢開口，近乎嘆息的說：“不管什么事情都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因為我愿意遷就你，所以你提的所有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你，但你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情應該做什么事不應該做，不是每個人都是你對于我，往后要聰敏一些！”

鳳傾羽并不知道云霄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給她說這一番話，從前云霄是一個做事的男人，話很少，除了飄飄欲仙的外貌讓人敬仰，骨子里可是一個悶葫蘆，說實話根本不會太討喜。

但她更愿意現在這樣沒心眼的活著，云霄還在，會近乎沒有底限一樣的忍耐著她，她也會對侯府一大家子都時時警惕著，或許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她會慢慢查出當年母親死亡的真相，讓該死的人都通通被扒出來，然后送他們去給母親賠罪！

鳳傾羽也學著云霄一樣沉默了片刻，然后輕咳了一聲，紅著臉問云霄：“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云霄愣住。

鳳傾羽也不催，只是氣淡神閑的看著他，眼底沒有任何情緒。

云霄嘆了口氣，也挨著鳳傾羽坐下來，還順手從旁邊的枝椏上折了一片樹葉子雙手牽扯住葉子的兩端，中間放在嘴中輕輕吹響。

鳳傾羽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新奇的奏樂，那一片小小的樹葉子絲毫不輸于一把琴，音調高揚或者轉音，無不美好得令人陶醉。

那首曲子也是她一次聽見，有點太過悲傷，好像一個被生生壓抑在悲傷絕望里的人，痛到呼吸不暢，隨時都會死掉似的。

鳳傾羽越聽越悲傷，連眼角不知不覺的濕潤，都沒有察覺到。

“傾羽，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對另一個人好都是有目的的，就算蕓娘愛你，那也是因為她是你的母親，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活在這世間，我當然也有我的理由！”

一曲終了，鳳傾羽輕輕抹掉了眼淚，同時也聽到了云霄似乎發自肺腑的聲音，那么悲傷，讓她很想很想，如娘親撫慰她一樣去撫慰這個男人！

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一年以來因為她比從前沉默得多，在云霄身上看見的也更多都是沉默和憂傷，于是也忍不住去反思。

從前云霄毫無怨言的照顧她，事事順著她，她只是理所當然的接受，卻從來沒有想過，云霄為什么要對她這樣好，其實他完全有理由不對她這樣好的是不是？

云霄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后眼底漸漸變得暖絨，扯著唇角看著沉默的鳳傾羽。

他在看著她，卻又好像不是在看她！鳳傾羽便常常都有這樣的錯覺，總覺得云霄每每認真的看她的時候，也好像只是通過了她，在認真的看著另一個人！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看！”鳳傾羽輕輕嘆息，鼓著笑臉樂呵呵的對云霄說：“丹朱的事情都拜托給你了，云霄，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跟丹朱，她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云霄沒有點頭亦沒有搖頭，只是深深看著遠方未知的明天，淡漠的啟唇：“不要那么堅定的相信一個人！”

鳳傾羽撇撇嘴，“那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我，早點回去休息吧！”一邊說話人已經站起來，撥開灌木叢就走。

“路上小心點！”

云霄沒有阻攔她，就好像在籠子里生存了很久的鳥兒，終有一天還是要回到廣闊的天空中，所有的危險都需要她自己一點一點去承受去化解，他是一個引路的人，能幫助她的，也實在有限！

其實一晚上云霄對她說了許多，又好像根本什么都沒說，鳳傾羽回去后腦袋昏昏沉沉的難受，瞧著大夫人派遣來的兩個丫鬟蜷縮著睡在門外，她也只是扯了扯唇角，利落的從窗臺跳了進去，抱著真真爬上床。

沒有丹朱在的日子還真是不習慣，從前丹朱知道她每天早晨都會賴床，時間長了也會鼓著嗓子在她耳朵邊上大吼大叫，直到叫醒她為止。但現在這兩個丫鬟可不會，鳳傾羽沉浸在睡眠當中聽兩個丫鬟清脆弱小的聲音比蚊子嗡嗡聲還不如，回侯府的第一個晨省就遲到了。

狼狽慘了才趕到翠薇院的主院，進門行禮被其他幾個夫人小姐刀子似的眼神恨不得刮掉幾層皮肉，最后還是大夫人嘆了口氣讓她趕緊坐下。

當然事后兩個丫鬟也或多或少受到了點點懲罰。

不過遲到的事情往后還是經常發生，有時候看著時間實在是趕不及了，鳳傾羽蓬頭垢面的也能往翠薇院去，回頭也不再訓斥兩個丫鬟，由著她們去了。

聽云霄說丹朱已經被他們的人找了個理由從宮里面弄出來了，不過鳳傾羽沒辦法見到她，算作是已經死掉的人，丹朱現在不適合在外面拋頭露面。

鳳傾羽也了解，為了討好云霄，特地英姿颯爽的耍了一套劍法，完了還邀功似的上去問他好看不好看。

云霄當即黑了臉，笑容頓斂，嚴肅的問她這劍法是哪里學來的。

“不小心看見人在耍，又偷偷學來了！”鳳傾羽輕聲嘟噥，說的倒是事實，不過并沒有告訴云霄是她半夜跟著真真溜到后院，看見晉南侯站在草地上英姿颯爽的舞的。

自從被真真吸引到禁地之后鳳傾羽就常常半夜里一個人去探探虛實，有兩回運氣不錯又看見了黑衣人，不過一次依然是說的有關于鳳傾寒的事情，還有一回則是交給了晉南侯一張紙條，鳳傾羽不知道上面寫著什么，就知道黑衣人口中吐出了大夫人三個字。

從前也不是不知道晉南侯與大夫人的關系根本沒傳聞中的好，但真正看見事實，知道原來大夫人被自己的夫君這樣防備著，鳳傾羽還是有些忍不住為她難過。

大夫人能不顧一切與年少時一無是處的晉南侯在一起肯定也有情分摻雜在里面，但她大概也沒有想到原來她曾經最愛的男人，等有一天羽翼豐滿了，也照樣能狠戾的對她吧……

云霄用從來沒有的嚴厲目光狠狠瞪了鳳傾羽一眼，嘆息道：“能使這樣劍法的人，恐怕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就你這樣一點三腳貓的功夫！”

鳳傾羽不只是一點點吃驚，修長白皙的手慢慢撫過劍身，疑惑的眨巴著大眼睛問云霄：“我現在也能使這樣的劍法，也沒有多少稀奇的呀！”

“他的勁道一定比你大得多，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錯，他的動作也更要快一些，之所以你能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故意的！”

鳳傾羽更吃驚，狠狠咽了一大口口水，哆嗦著皺起眉頭：“真的像你說得那么可怕嗎？”

云霄漸漸收起了冷冽，薄唇勾起一抹笑容，“我猜對了的話，那個人是晉南侯，你的父親！”

鳳傾羽渾身沒勁了，云霄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管什么也不能瞞過他的眼睛和耳朵。

“今天就到這里吧，最近天冷了，我要回去睡覺！”鳳傾羽輕輕嘆了口氣，快要走出樹林了才回頭又對云霄說：“你說的給我找一個婢女，就這兩天吧，想辦法送到侯府來！”

別看云霄外形不過是翩翩佳公子，行事可利落得很，鳳傾羽前一天才說了這樣的話，剛好侯府第三天選拔一些新的婢子，鳳傾羽假裝無意經過大院，一眼便認出了混雜在人群中一個云霄派來的女子。

果真如他所說，左臉頰上有一塊血紅胎記，不大，好像朱砂的顏色，說不出的妖艷，卻也動人心魄的好看。

侯府大管家姓吳，看見爾東臉上夸張的胎記眉頭皺得比什么時候都要厲害，厭惡的神情在眼底一閃而過，正準備喊下一位，鳳傾羽已經接下了他手里寫著爾東名字和生辰的牌子，細細看了看，遂挑眉說：“這個女子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