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嫵呆怔了一下，反問丹朱：“這皇宮當中的茶水更加清香甘冽，我何不趁機多飲一些？”

“噗嗤……”

周圍連著好幾個女子紛紛笑起來。

不過你這笑大多也不帶善意，一個個年輕稚嫩的臉蛋上都勾勒出滿滿的鄙夷，似乎迫不及待想讓人知道她們是有多不屑！靠鳳傾羽最近的那綠衣女子干脆掩著唇角嘆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府上如此清貧么？”

周圍人又再一次紛紛抿嘴笑將起來。

丹朱臉蛋緋紅，當然是被氣的，眼神不甘心的偷偷將那些人都瞪了一遍。

反觀鳳傾羽，即使皺紋人都哈哈大笑的時候，她坐在幾榻前也是不動聲色，繼續抿著茶杯里的茶水，唇角輕輕扯出譏諷的笑意。

“小姐，你怎么能由著她們這樣說你呢！”丹朱氣急了鳳傾羽的紋絲不動，忍不住跺腳抱怨。

鳳傾羽又是一笑，清純干凈的俏臉一片湛然，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后用只能夠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問丹朱：“如果有狗叫不小心嚇到了你，你還要大叫兩聲嚇嚇它么？”

丹朱怔了一下，片刻后難為情的瞅了瞅鳳傾羽，紅著臉囁嚅：“但是小姐未免也太好欺負了，她們幾個，又未必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鳳傾羽也不得不感嘆丹朱眼尖，那幾個女子雖然一身錦衣，但舉止皆是粗俗不堪，相比于坐在大殿前面的那些個千金小姐，舉手投足皆差得遠了。

這后面也才稍稍停下來，鳳傾羽正在打量著鳳傾嫵與和她正說得開心的兩個女子，她記性不錯，很快認出了其中一個是衡王府的厲非瑤，還有尚書家的歐陽師蘭，只是不知為何，卻沒有看見金妙菡。

正在疑惑當中，大殿的側門中已經出來一個領頭的內臣，用特有的尖銳嗓子輕喝道：“太后娘娘駕到！”

鳳傾羽跟著殿上的所有人，上至太子楚錦煜，齊噗噗步入中間的空道上，行磕頭之禮。“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平身吧，今兒個算不得皇家聚會，大家也都不必拘謹！”

鳳傾羽依著眾人的身影都紛紛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這才有機會更加仔細打量太后一眼。

與上午她見到的高貴婦人有了明顯差別，雖說不算是正經的皇家宴會，但這行頭，還是不能失了太后的面子。此刻鳳傾羽眼中的太后，撇去了上午那一身尋常衣裳，另尋了一件朱紫色的綢子做底的衣裳，顯得莊重不失威嚴，上用金線勾勒出了淡淡的祥云紋路，更襯得她整個人都心胸開闊如天邊祥云，令人有說不出的舒坦。還有頭頂比明黃色稍稍要暗沉一些的后冠，與在座的年青女子，瞬間就拉開了距離，獨樹一幟，卻是讓人折服敬重！

這座上多是嫡出的小姐少爺，更何況還有皇家的幾位殿下，怎樣也輪不到鳳傾羽開口，左右也落了座，她肚子又被茶水撐得滿滿的，時間無聊的很，就只能慢慢忍著，聽上面的人寒暄，忍著難受的不適感。

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些什么，但似乎總有一束視線落在她身上似的，她扭過腦袋看回去，又什么都沒有抓住過。

宴會之前她還見到過的楚錦宸，明明太后來的時候也在座上，但等她再看過去的事情人已經不知什么時候給消失了，原來他的位置上一片空蕩蕩的，好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似的，顯得那般冷清。

“小姐，你在看什么？”大殿上很安靜，丹朱的聲音已經盡量放得很小，不過周圍還是有好幾個人的視線被吸引過來。

待認出是鳳傾羽，又忍不住鄙夷的笑笑。

幸好太后也沒有在這里呆得太久，最后以一句：“這都是你們年青人的宴會，我老太婆就不在這里湊熱鬧了！”而結束。

眾人恭送太后，鳳傾羽跪在地上唇角也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上位者永遠因為害怕將自己的身份拉低了，而時時要端著架子，為的是不失身份。但這位太后卻是與眾不同，慈祥的笑意讓人深深記在心間，更難得的是即使擠滿了皺紋仍然還笑得燦爛！

趙云娘還在世的時候常常跟那時候年紀尚小的她講：“一個人不管處在什么樣的位置，最重要的是開心，如果不開心，做到了九五之尊也是枉然，如果開心，就是做乞丐討飯，也值得！”

后來鳳傾羽也想得清楚，趙云娘之所以說這番話，是因為她那樣徹頭徹尾的愛著她的親爹，即便那個男人一年根本難得來她院子幾回，她也很開心。

知天命者，不管命運如何冷淡之，也能坦然面對，不驕不躁！

從深深的沉思當中醒過神來時，鳳傾嫵一直帶在身邊的丫鬟芙蕖已經走到了她身后，在后面幾個女子尷尬和驚疑的目光當中俯身在鳳傾羽耳邊輕聲說：“二小姐請大小姐到前面去！”

鳳傾羽皺了皺眉頭，拉住芙蕖問：“前面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去合適嗎？”

芙蕖是個精明的女子，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鳳傾羽，從她手中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衣袖扯出，才面無表情的回答：“二小姐是這樣吩咐的，大小姐照著去就是了！”

鳳傾羽將冷笑聲生生吞進了腹中，微微一哂，才在丹朱的攙扶下起身，也沒有帶丹朱，自己跟在芙蕖后面跟去大殿前面。

“姐姐，快點這里來坐下！”鳳傾嫵遠遠看見鳳傾羽前來，眼角眉梢的涼意頃刻間掩藏得妥妥帖帖，嬌俏的臉孔笑意蕩漾，伸手指著自己身邊新添置的墊子。

鳳傾羽也不客氣，半道上終于找到那束令她整個晚上都不舒心的視線來自于哪，先前也只是懷疑，現在倒真有些驚訝。

聽見鳳傾嫵熱絡的聲音她也將將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唇角噙著笑意依言靠著鳳傾嫵坐下來，低眉順目道：“多謝二妹！”

鳳傾嫵撇嘴一笑，嫵媚的大眼看著坐在另一面的楚錦煜，笑言道：“殿下，嫵兒與姐姐一同敬你一杯吧！”

鳳傾羽心中一驚，眼神好像小鹿亂撞一樣不可置信抬起來看著鳳傾嫵，低聲婉拒：“二妹，姐姐酒量實在不佳……”

“咱們淺飲，大姐姐實在不必過于擔心了，而且是殿下提名要叫姐姐過來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鳳傾嫵大概還沒覺察到自己言語里的酸楚味道，卻沒有被鳳傾羽忽略。

楚錦煜叫她過來的？鳳傾羽緩緩抬起頭來，果然剛好看見楚錦煜明目張膽的打量著她，眼底的熱絡不加絲毫掩飾。

鳳傾羽的心猛的一疼，前世死前讓她最糾結的問題除了鳳傾嫵的背叛，就是楚錦煜，她往死里想也不知道楚錦煜到底有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鳳傾嫵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流連，因為與鳳傾羽同坐一端而看不見她眼底神情，但光是看見楚錦煜眼底的歡喜，已經讓她極其不滿。

“殿下，嫵兒和姐姐先干為敬了！”鳳傾嫵私下里揪了揪鳳傾羽的衣袖打斷她看著楚錦煜的目光，唇角艱難的扯笑。

楚錦煜沒有看見鳳傾嫵的小動作，于是很痛快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鳳傾羽一開了飲酒的先例，坐在鳳傾嫵身邊尤其是厲非瑤，眼底精光湛然，端著酒杯一杯一杯一直不罷休，加上鳳傾嫵的安慰，沒多大會兒時間鳳傾羽已經被灌了一肚子的酒液，雖然度數不高，也燒灼得讓人難受。

“大姐姐，你是傾嫵的大姐自然也就是我厲非瑤的姐姐了，這杯酒無論如何你也得喝下去，否則就是不給非瑤面子了！”

輕輕點著腳尖的厲非瑤冒著得意的光彩不時對鳳傾嫵眨眼，看得她邊上的歐陽師蘭極其無奈，私下里偷偷拉扯住她的衣袖輕吟：“你別玩得太過分了，一會兒讓人家出丑就不好看了！”

厲非瑤端著酒杯不管不顧的轉身橫了歐陽師蘭一眼，忍不住譏誚的笑：“你放心好了，我這是特意讓她出丑，面子都丟光了，我看她還怎么勾引太子殿下！”

歐陽師蘭吃驚的望著艱難喝下滿杯酒的鳳傾羽，有些于心不忍：“她跟你遠近都無仇，也沒做什么令人討厭的事，何必呢？”

“師蘭姐，你剛才都沒有看見太子殿下看她那眼神！別說還有傾嫵姐在這里，即使沒有，傾嫵姐不是也被太后娘娘內定為殿下的正妃了嗎？”厲非瑤忿忿不平的冷哼了一聲，瞇起的雙眸危險肆虐。

歐陽師蘭出生于書香世家，骨子里從小就帶著一股子儒雅勁頭，也是這京都當中鼎鼎有名的才女，聞言長長嘆息了一聲，亦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厲非瑤，干脆不再講話。

喉嚨漸漸燒灼的難受，加上胃里翻騰的氣息，鳳傾羽擱下最后還剩下了半杯的白玉杯，捂著喉嚨艱難的對鳳傾嫵搖搖頭：“我出去透透氣！”

鳳傾嫵提著的一顆心這才漸漸松懈下來，好脾氣的擺手：“要不我叫芙蕖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