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也是你讓我好好養著她的，今天這樣子，誰又想到了？”大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氣，氣鳳傾羽將她瞞得這樣嚴實，居然一點馬腳也沒有露出來。

鳳傾嫵一口氣出了面色才軟了一些，抱著大夫人的手臂好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可是娘親，再這樣下去，女兒可真是說不準，你剛才也看見了，太后居然撇開我，單獨召見了她！”

“連我也沒有問出什么好歹來，這些天你出點力，從李嬤嬤那里打聽一下，看看到底說了些什么，好歹太后是咱們這邊的人，若是幫了那丫頭，可真不算什么好事！”

鳳傾嫵緊緊蹙起眉心，無不擔心的說：“女兒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好像要發生什么事情一樣，母親這回還是盡快動手吧，之前從避暑山莊回來就想要告訴母親了，可是那段時間太后對女兒也注意得緊，出不得差錯，現在時機算是到了，也拖不得了！”

大夫人也頗鄭重的點頭，道：“方才我也看了你爹的臉色，似乎也是生氣得很，她逾越了一個女兒的本分，娘親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鳳傾嫵這才開心了些，抱著大夫人的手臂改換成拉著她的右手，又殷切的說：“娘親，女兒的幸福現在都握在你手上了，如果一時半會兒沒辦法下狠手讓她消失的話，先讓她定親，不能興風作浪，后面的事情慢慢計劃也好！”

大夫人實在沒想到鳳傾嫵在盛怒的時候還能想得這樣周全，點點頭，欣慰的笑：“娘親做事，你還擔心什么呢？”

“晉南侯夫人要做什么呢？這么神神秘秘的？”

金妙錦的話如同一顆讓人不安生的石頭，嚇了母女兩個狠狠的一跳，偏巧金妙錦是從后面過來的，鳳傾嫵努力扭過身子了才看見是她。

鳳傾嫵與金妙菡的關系不差，從前隔三差五的也會去金府走動，雖然兩年不見，但金家小姐的長相總還是記得的，微微怔楞了一下連忙拉住她的手，往自己面前的榻機上拉，嘴里一面說：“想念娘親從前做的糕點了，好些時間沒吃到了，想下回帶些進來給我！”

金妙錦雖不善應酬，但終究笑笑，說：“我也喜歡娘親做的東西！”

母女兩個因為中間多了一個人而不再好說些私密的事情，互相看看，一同將話題轉開說到糕點的事情上來了。

金妙錦聽得無趣，加上金夫人先前說的早些回去，只好打斷了母女倆的談話，詢問大夫人：“傾羽姐怎么不在？”

鳳傾嫵這才有了計較，知道金妙錦原來是來找鳳傾羽的，神色忽然間就淡了許多，大夫人很快覺察到，只笑著說：“剛才說去找傾衣去了，應該快要回來了！”

金妙錦脫開鳳傾嫵的雙手站起身，“那我先出去看看，傾嫵姐與夫人先聊著！”

鳳傾羽又哪里會真的去找鳳傾衣，她知道鳳傾衣必然偷看朱公子去了，自己便在河邊上徘徊，金妙錦一出廊子立刻看見了她。

兩個人說話的時間不長，已經有仆從上來催促金妙錦，小丫頭依依不舍的告別鳳傾羽：“回去后記得要來找我玩！”

鳳傾羽點頭，目送金妙錦跟仆人離去。

晉南侯府的也在不大一會兒時間過后啟辰出宮。

與來時不大一樣，來時大夫人惱著鳳傾衣，怎樣看她都覺得不順眼，這回回去，卻是怎么看鳳傾羽都覺得礙眼，或者回回也只是斜眼看她，顯得很不屑，偏偏又生氣得很。

鳳傾衣大概是見到了朱公子，心滿意足得很，猶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面，粗枝大葉到大夫人不善的臉色根本也沒有放在心上。

鳳傾羽從始至終也不說話，大夫人更是懶得出聲，一時間馬車里只安靜的出奇。

回到侯府門口鳳傾羽才終于見到了爾東，她與府里面另外的丫鬟嬤嬤一開始都呆在一處，卻是主人都出宮的時候才跟在車外，這么大半天沒有見到鳳傾羽，乍一眼看來，竟然讓鳳傾羽感覺有些陌生。

剛進了大門，大夫人就借著困頓，帶著鳳傾雷先走了一步。

鳳傾衣也樂呵呵的去了，只剩下鳳傾羽帶著爾東，身后跟著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廝，為她們照路。

爾東將手伸向小廝，說：“燈籠給我，你先回去歇著吧！”

小廝愣了愣，倒是乖乖應了。

鳳傾羽走了好幾步，才幽幽的問爾東：“如果我現在就嫁人了，云霄會出來見我嗎？”

爾東怔住，詫異的瞪著鳳傾羽，仿佛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鳳傾羽苦笑，先前的熱鬧讓她想不起來悲傷，倒是這一路無邊無際的沉默，叫她無可避免的想了那么多，直覺好像連自己的一生都會想完。

也許她想得到的答案根本就是奢求，但如果云霄能給她一個切實的答案，好，或者不好，她也許也不會覺得這樣痛苦，這一世給她溫暖的人不多，云霄是第一個，所以她在思念著他的同時，也悄悄敬畏著他。

如果他根本不喜歡她這樣想著他，也許她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爾東久久等不到鳳傾羽再說話，只好勉強吶吶開口：“云公子不會拋棄小姐的！”

只是不會拋棄！

鳳傾羽無聲大笑，也不管四周有沒有人，忽然提起了一口氣，沖著翠薇院拔身而起。

爾東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將燈籠一矮，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寶石一樣四處警惕著，看到沒有人又才松了口氣，自己也加快了腳程，飛快追上去。

夜里，皇帝原是跟著皇后一同出了御花園，因著是十五，皇后滿心歡喜的以為皇帝這是要跟她去她宮里，身邊的貼身女官早被她支使回去收拾侍寢事宜，誰知剛出御花園，九五之尊的男人，忽然朝她說：“朕還有些緊要的折子還沒有看，皇后先回去吧！”

皇后怔在原地，皇帝卻已經徑直而去。

夜深。

福順已經支使茶水上的宮女為皇帝添了好幾回茶水，絲毫沒有看見皇帝有歇息的意思，只得使了眼色讓宮女下去，自己侍在皇帝左右，輕聲詢問：“皇上可是要歇息了？”

皇帝手中的折子悄然落在案上，眼底滑過一絲銳利，好像鋒利的劍一樣扎在福順身上。

“皇上！”福順連忙跪下，“皇上可是要……”

要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朕要歇息了，你留下伺候朕安歇，其他人都回去吧！”皇帝眼底有著一抹贊許，當然這也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福順已然習慣了皇帝的諸多習慣，皇帝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福順松了口氣，起身匆匆出門，皇帝聽他在門外清了清嗓子才驟然出聲：“皇上要歇息了，都下去了吧！”

宮女太監早習慣了這位皇帝不需要人近身伺候的習慣，聞言紛紛魚貫而出，剩下福順親眼看見最后一個人離去，才反身關上門。

“皇上……”

皇帝抬手止住他要說的話，只道：“守好這里！”

福順砸吧砸吧嘴，知道自己就算說出來了皇帝也未必肯聽，若是肯聽這些年也不止于此，微微默了默，皇帝早已換上了一襲并不出眾的青衫，身手驚人的從窗戶里脫身而出。

福順是有苦說不出，還得裝模作樣的對滿屋子的空氣將一連串的話說完，最后一聲完畢才俯身吹熄了蠟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這邊皇帝早已身手利落的進了元汀宮。

元妃入宮表面上皇帝是不喜的，原是要安排她入住到離養心殿頗遠的宮殿去，還是太后除了面來責備皇帝，說元妃出身尊貴，不是皇后倒也罷了，若是連宮殿都離了養心殿那么遠，說出去了難免會傷了衡王府的臉。

此言一說，正中了皇帝下懷，三天過后才不情不愿在太后給選出來的幾個宮殿當中挑了離自己稍遠一些，但路上頗為幽靜的宮殿，取名元汀，賜給了元妃。

這樣一來，太后是高興了，嬪妃雖說話的不少，但看著皇帝對元妃愛理不理的模樣也都平衡了，誰知，這暗度陳倉，皇帝可是身體力行的為她們好好上了一課！

元妃跟前一直只有水榭貼身伺候，每天夜里下面的宮女也是早早就被打發走了，眾宮女多年來也觀察到這元妃是個性子冷淡的人，沒有多少圣寵，每天夜里也就睡得格外早，早早的兩年過去，便再也沒人說什么話出來。

已經習慣了冷不丁的會看見圣顏出現，水榭稍稍怔了一下也就反應過來，朝皇帝福了福身拿著手上的東西很快出去了。

元妃床前的燭臺還亮著，美麗的婦人斜斜歪著身子在床上，此時手里正捧著一本看著已是老舊的書篇，正在細細觀看著。

皇帝有心作弄，便不出聲，故意輕手輕腳的穿過屏風，一直走到床前。

元妃乍眼被黑影擋住了燭臺散發出來的光芒，還輕輕柔柔問了聲：“怎么了？”

“看元兒看得太認真，不忍出聲！”皇帝說起話來從從容容，分明將那燭臺散發出來的燈光擋得嚴嚴實實了，說出來的理由卻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