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當真被鳳傾羽嚇了一大跳，一口冷氣吸進去，半天也吐不出來。

大夫人終于看不下去，猝然開口笑道：“大丫頭這膽量是否長得太快了！”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重，讓在場的人一聽，皆明白了大夫人必定是生氣了。

她少會說這樣的話，特別是在晉南侯府，有關于大夫人的口碑，那從來都是頂好的。

鳳傾羽乖乖的福身，脆生生的說道：“傾羽實事求是，很多事情不要以為過去很多年就要被忘記了，傾羽力薄，但不定然老天也與傾羽一般！”

好一句怨念深重的話，大夫人吸了口涼氣。

崔姨娘聞言漆黑的眼孔眨動了一晌，忽然冷笑：“大小姐不要不辨青紅，侯門深似海，究竟是誰，這事情過去多年，誰又真的知道呢？”一邊說話，狹長的眼睛已經對上大夫人和楊姨娘。

侯門深似海！鳳傾羽眼波流轉，第一回，對這個傳聞中只知道爭寵的姨娘，有了點點好感。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密集起來還正像是莫名其妙的吵架，鳳傾羽想清楚了頓時沒了興趣，看見先前她偷偷溜走幾乎已經被人想不起來，更加覺得沒必要再糾纏下去，早些回屋歇息也好！

嘰嘰喳喳最終結束在大夫人氣急敗壞的一聲厲喝當中，徐媽媽站在身邊有些虎虎生威的味道，大夫人的嗓音比之前又嚴厲了幾分，眼底淬閃著寒光，字字寒涼的道：“多少年的事了，往后府里要是再讓我聽見一丁點關于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是誰傳出來的，都立刻逐出府去！”

西廂的丫鬟，不管是大夫人帶來的還是其他兩位姨娘的丫頭，均依依攘攘跪了一地。

崔姨娘的臉色也難看得很，大概已經非常不滿意屬于大夫人特有的那份威儀，讓她既羨慕又忍不住妒忌。

反觀楊姨娘倒是所有人里面最鎮定的那個人，從始至終，就算她身邊的丫頭也扛不住大夫人的施壓而跪了下去，她也依然閑散的坐在凳子上，手里端著茶碗，雖然沒喝，但那差碗里的茶，也沒見半分波動。

鳳傾羽站退后，在呼吸都顯得緊張的院子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過去的已然過去，但是為什么有些人，會接二連三的將人往角落里面逼迫，不叫人安寧呢？

跪在院子中央的小唯不知何時已經暈了過去，大夫人拂袖而去之后兩個姨娘也跟著走了，鳳傾羽渾身無力，便揚手喚過了爾東，好歹小唯也算是她的丫鬟，她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吧？

爾東沉著臉蹲下身去探了探小唯的鼻息，隨后起身，輕描淡寫的說：“不過是暈過去了而已，不用擔心什么！”

鳳傾羽點頭，一個人，默默的進了房間。

爾東只得任命的將小唯抱起來，弄回她的房間去，燈光下雖然她的臉色是嚇人得不行，但見呼吸一切正常，也就只是將她放在床上，也便沒有多管。

話說中秋古來便有團圓的意思，月圓人團圓，但鳳傾羽仰望著蒼穹之上的明月，卻突然生出一種任何時候也沒有過的迷茫。

古來說團圓，但孤單的人，又要與誰團圓去？

她不相信世界上唯有自己是遠遠看著眾生百態的，從前她以為云霄也是，他肯陪著她一起死，已經叫她感動得發誓這一世一定要對他很好很好，不再需要其他人，就他們兩個人，也很好。

但畢竟事與愿違……

云霄躲了他這么久，還真當她什么都看不出來嗎？

鳳傾羽原本就是意志不甚堅定的人，再被云霄這樣明里暗里的躲著，很快就開始安慰自己：或許當她悲哀的放棄云霄的時候，活著才更加暢快呢？

爾東也喜歡云霄，還很喜歡很喜歡，這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然那天她從云霄那里回來，爾東的反應也不會那么大！

云霄云霄……

鳳傾羽冷笑，愉快的一天過去，當她心中忽然間變得空空蕩蕩，驟然冷清下來，也不由得失落不已。

大夫人和楊姨娘、崔姨娘原本也是得了晉南侯的命令過來勸一勸鳳傾羽，畢竟那董家經商，物質當真是豐富得很，但怎料什么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鳳傾羽首先擺了一道，回去路上崔姨娘后知后覺想了大半天才覺得這件事真不應該跟自己有關系，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去討個說法，誰知晚上忽然傳來消息說白天董家的公子在大街上沖撞了皇子殿下，當場被與皇子同行的綠袖公主抓住，還交給了大理寺看管。

傳消息過來的鳳傾衣笑呵呵的聲音在偌大的院子里回蕩，母女倆都很欣喜，雖然那鳳傾羽的親事吹了，實在對她們也不會有什么好處。

“我就說，她怎么會有這么好的運氣，那白家公子就不說了，她那模樣，給人提鞋都不配，莫說還要做人家的妻子了！倒是這姓董的，我看他的模樣癡傻，以為鳳傾羽還是有這福氣，不曉得……當真是沒想到啊！”

當然看見董家公子畫像的人是崔姨娘，前一天的晚宴并沒有鳳傾衣在場，這大約與她漸漸傳出來的婚訊有關系，侯府里面的丫鬟也漸漸都在談論，說是等嫡出的二小姐來年進宮做了太子妃，那鳳傾衣便也會跟著出閣，一年當中，如果再加上一個樣樣不起眼，甚至都很少出翠薇院的鳳傾羽，那侯府里可謂是三喜臨門了。

“娘親說得對，小時候那趙云娘那樣欺負人，現在娘親理應要贏了她，雖然她早已經不在世上，但至少她的親生骨肉還在！”

崔姨娘連連點頭，面上燃起喜悅的笑意，一把團扇更是在手中搖晃個不停，笑嘻嘻的說：“且讓那丫頭看著，不然，在家做一輩子的老丫頭也挺好，她今兒個不是囂張得很嗎？老娘姑且就讓她玩一玩！”

鳳傾衣嘻嘻的笑，一雙妙目轉而盯著手腕上金色的鏈子，只覺得舒暢得很。

崔姨娘身邊的丫鬟小心翼翼在門口探著腦袋道：“夫人，老爺過來了！”

“爹爹？”鳳傾衣驚叫了一聲，面容已經忍不住更加歡喜和開心。

崔姨娘多年的經驗而成，早已在女兒的一聲輕呼當中利索的將頭發和衣裳都整理好，稍稍長了年紀，香肩上的衣裳一扯，那白皙細嫩的肌膚，已經讓剛剛帶著怒火而來的晉南侯忍不住心神蕩漾。

與那人如此相似的一張臉，比那人更多了一種男人無論如何也抗拒不了的誘惑和嫵媚……

鳳傾衣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已經被崔姨娘的貼身丫鬟勸走，偌大的房間在夜色當中緩緩關上了大門，除了窗口偶爾閃動的燈光，鳳傾衣大概也不會想著有人在。

崔姨娘一只眼睛看見女兒已經出去，房間門在屏風外面響起合上的聲音，肩膀輕微抖動，那絲縷做成的衣裳，更加賣力的往下滑落。

“懂我者，真乃芝蘭也！”低低的喘息聲片刻之后在崔姨娘耳蝸里緩緩綻放，好像天邊的一朵煙花，打開的瞬間，絢爛得讓人吃驚！

崔姨娘身子微顫，身上的衣衫很快被貼身的男人解開去除，灼熱的紅唇，好像沾上了吸貼，自動找準了男人的唇瓣，準確無誤的觸上。

一番激烈過后，崔姨娘軟軟的倒在晉南侯懷里，故意挑起了個話端，果然等到晉南侯接腔。

“……還能怎么辦？幸好那親事本也沒有說定，這下子那董公子得罪了皇子和綠袖公主，恐怕是沒什么好果子吃了！”

晉南侯一面說還一面在嘆著氣，看來委實是遺憾得很。

崔姨娘驀的笑起來，輕輕渺渺的聲音，細細的飄在空氣里，她安慰晉南侯說：“這說起來終歸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丫頭的問題呢，或許改天妾身去廟里求簽的時候，帶上大丫頭一起？”

為鳳傾羽算上一卦？

晉南侯略略沉默了片刻，恍然問：“中秋時間都已經這樣緊了，也不知道太后究竟如何想，咱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呀！”

說起太后崔姨娘就沉默，她的后臺平平，根本比不上大夫人出身尊貴，這太后，也漸漸變成了她的一塊心病，不提還好，若是一提，真是說不出的糾結與困苦。

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晉南侯也幡然醒悟，健壯的手臂在崔姨娘肋下一超，已經將不甚高興的崔姨娘攔腰抱起。

“呀！”崔姨娘發出尖叫聲，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難得還能臉紅。

一夜旖旎。

晉南侯隔天都忙于打探那董公子消息當中，將昨天夜里崔姨娘說的話都不知道忘哪里去了，直到院子里的媽媽前來報告。

時間定得匆忙，晉南侯收到消息在手頓時呆怔了好一會兒，所幸那媽媽淡定，一五一十將這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才轉身出門。

晉南侯當然也不會有什么意見，崔姨娘將帖子給了明麗，她見過鳳傾羽兩回，以為將帖子交到她手中至少要比其他人要好，卻萬萬沒想到結果卻那么讓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