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七日,陸先生再次替陸奕把脈完畢,隨即對陸奕道:“小兄弟,你傷勢已穩,已遠行無妨。今日且在此留最后一日,你我明日便行。”說罷,寧先生一聲輕嘆,眼里竟有不舍之意。
夜里,陸奕和小刀躺在床上,想起明日即將遠行,久久不能入睡。正傷感間,陸奕心頭不由一凜,原來陸奕身懷其父大半生功力豈是小可,但卻耳聰目明,覺常人之不能,此刻竟是隱約聽得有不同自然的風聲朝院中四面掠來,雖是細微但清晰無比,似是有人而來。陸奕大驚,正待起身告知寧先生,只聽得房門一聲輕響,卻不是寧先生是誰。
寧先生表情從未有過的凝重,只吩咐二人呆在房內不要出聲,隨即關閉房門緩步走入院中。
院中夜色如水,寧先生背負雙手,抬頭仰望夜空,陸奕若此時見到必然大吃一驚。此刻寧先生眼光如華,渾身這黑夜融為一體,身上更是爆發出一種凜冽氣勢,與平日如教館先生一般和煦絕然不同!
半響,寧先生聲音清冷,對著虛空道:“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想不到堂堂無極門三門主寧無塵公子竟然棲身此處。”一言未畢,四個黑衣人陡地出現,仿佛來自虛空,將小院四面圍定。
“原來是逐日、追月、裂星、慕辰四大護法,天魔門倒是甚看得起我寧某人,對付我一人何須用得了四人之力!”寧先生語氣平靜,心中卻是暗想:天魔門日月星辰四大金剛、個個魔功高強,今日怕是一場血戰難免。
“寧公子說笑了,想我神教和無極門在西域毗鄰而居,但一向走動較少。今日我四人前來,正是請無塵公子一往。”正是四大金剛之首逐日笑道。心中卻是計較:無極門身為中原三大正派之一,虎踞西域數百年,門主寧無極更是無雙霸主。本教數番東進皆因無極門所在,難得寸進。今日若能獲得寧無塵,誘得寧無極前來,再設伏重創,還有何人能阻神教東進步伐。
寧先生哪能不知敵人所想,雖身處危機,卻也不亂,同時凝神靜氣,頃刻間精神已然調整到巔峰。
嘴里更是平靜道:“爾等魔教妖孽,想要生俘我寧無塵,設計我無極門,卻是癡心妄想!今日送上門來,寧某人正好替天行道!” 說畢眼盯逐日,身上爆發出滔天戰意。
四大金剛暗嘆寧無塵果然不愧為無極門有數高手之一,身處如此惡劣境況,換作四人其中之一,心緒絕難如冷靜。就此心知寧無塵絕非四人中任何一人單獨可敵,好在擅長聯擊之術,集合四人之力足可以力拼天下任何高手!
四人心意相通,頃刻間已然催發天魔氣,各持兵刃如同四股颶風朝寧無塵攻來,配合環環相扣,時間分毫不差,層層天魔氣更是形成黑霧從四面封死了寧無塵所有去路,如此魔功,駭人聽聞。
生死時刻,寧無塵心里卻是從未有過晶瑩剔透,四大高手攻勢全部了然心中,腰間軟劍劍吐青芒已然出手。劍尖蕩開逐日魔劍,隨即橫斬追月,左手回掌拍開裂星手中吳鉤,隨即身體橫移,右手衣袖卻是被慕辰追命柳葉刀劃破。
這一切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甫一交手變兇險無比。寧無塵這一格一斬一掌一移已然達到平生最巔峰,卻依然已落下風。
四人一擊不中,再次圍上。攻勢如狂風暴雨,天魔氣形成的黑霧圈子也越來越小,身處其中的青色劍芒也是越來越暗淡。
寧無塵心道如此下去,絕對不能幸免。心中一橫,眼看逐日魔劍刺到,身體竟是徑直朝劍尖迎去,劍身瞬間刺穿肋部。這一幕大出眾人所料,只見劍身入肉,逐日正待拔出劍來,卻有一絲阻滯。
原來寧無塵心知不是四人之敵,但其醫道無雙,對人體肌肉組織熟稔無比,將內臟要害避開逐日劍身,只為用玄氣驅動肌肉夾住劍身片刻,而高手相爭勝負卻只在頃刻!就在這一絲遲滯間,寧無塵凝聚畢生功力,青色劍芒暴漲,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只聽一聲驚天慘叫,逐日右臂已被斬斷,更有驚天劍氣滲如體內,隨即重傷摔飛過去。寧無塵更是不顧裂星已然拍到背后的一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左手一揚,一蓬銀針飛出,正中裂星雙眼,銀針灌腦而出,立時倒地身亡。
這一變故只在頃刻,寧無塵此刻立在月下口吐鮮血,手中軟劍青芒閃爍不定,宛如一個萬古殺神,看得追月和慕晨懼意大生,不敢上前。
其實寧無塵生受一劍一掌,用計重傷逐日,力斃裂星,已然受傷極重,只是勉力支撐,此時只消二人再次攻來,必定無法抵擋。院中頓時傳來一陣沉默,寧靜的夜中唯有寧無塵肋間鮮血滴在地上發出清晰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追月和慕晨終是見慣兇險之人,一時心神失守,隨即恢復過來,兇焰大發,將天魔氣提升到頂點,形成無雙魔氣漩渦再次卷向寧無塵。寧無塵一聲慘笑,無奈再次提劍抵抗撲面而來的二人,心知今日絕不能幸免,只是耽誤屋中小友性命,不由心生遺憾。
三人再次接手,寧無塵深受重傷,已然處于絕對劣勢。只一個照面,已被慕晨一掌刮中右臂,軟劍險些脫手,身子被震飛到陸奕所在房門之前,口中又吐出一口鮮血,再也不能動彈。隨即追月如影隨形追殺而來,目透兇光,經此變故,其心中已不存生俘之心,只求一擊斃命。
眼看劍光將至,鋒利劍氣已然割破寧無塵胸前肌膚。就在此時,突聽得嘎吱一聲,寧無塵身后房門陡然開啟,一個瘦小身影拉住寧無塵肩膀,全力往旁邊一拽,堪堪斃過了這必殺一劍。卻是陸奕在此生死時刻,不顧自身安危,強忍寒冰噬體之苦運轉赤炎真氣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急拉寧無塵往旁邊院門跑去。
追月和慕晨不曾料到房中有人,攻勢頓時一挫,隨即看清陸奕形狀,心頭大怒,隨即朝二人追來。陸奕赤炎真氣本是初生,強行運轉下此刻寒冰真氣更是反噬過來,凍得臉上一片烏青,逃跑之速那里及得上兩個魔門絕頂高手,一個呼吸間,追月和慕晨刀劍齊臨。
二人心知命在頃刻,卻也只能閉目等死。就在這千鈞一刻間,突然間黑暗中一個不明之物盤旋而出,帶著一種無可匹敵之力格開追月和慕辰攻擊,迅疾無比,隨即帶著風聲飛出院外。
追月和慕晨大驚,這一磕之力竟然使體手中兵器隱隱拿捏不穩,不禁駭然退回院中。
追月大聲說道:“不知那位高人駕到!可否現身一見?”
“吾生也有涯,而知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只聽一蒼老聲音從門外而來。陸奕心中一震,此刻一個手中拿著酒葫蘆的身影搖晃著出現在院門邊,正是那日村外野亭所遇老者!
那老者一眼看去實在平淡無奇,但偏偏讓追月和慕晨覺得莫測高深,心中升起不可匹敵的感覺。如此未戰信心卻已怯,平生也只有面對天魔門門主、寧無極等寥寥幾人!
這時陸奕房間門大開,卻是小刀聽得聲音,口里大喊著爺爺向老者奔去。老頭面帶微笑,看也不看追月二人,伸手撫摸著小刀說道:“真是好孩子!”。
追月和慕辰雖心知不是老者對手,但想起今日四大金剛齊出,一死一傷,回去難向門主交待。只得沉聲說道:“尊下武功高強,但與我天魔門為敵,卻是十分不智!”
“哼!你天魔門視人命為草芥,向來無惡不作,遺害蒼生久矣,正所謂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說罷,老者飲下一口酒,醉眼淡淡望向二人。
追月和慕辰與老者目光相接,恰似看見一個深邃星空,頓時心頭巨震,天魔真氣竟然不受控制激蕩起來。兩人大驚,只得壓住心中驚恐,避開老者雙眼雙雙飛身攻向老者,不求傷敵只為占得一絲先機便遁逃而走。
“米粒之珠,也敢和明月爭輝!”老者身形未動,只將手中酒葫蘆輕輕扔出。葫蘆劃出一道弧線閃電飛向二人,兩人方才明白原來剛才救得寧無塵二人之物,竟然就是這普通葫蘆,由此觀之老者武功之高實在深不可測。
這酒葫蘆來勢,霸道無比,卻又讓人無處可避,追月二人只得回身擋住。誰知兵刃與葫蘆相接,頓時如遭雷擊,二人同時嘴腳沁出鮮血,兩人隨即慘哼跌落在院中。
寧無塵也是看得大驚,心道:“卻不知這老者是誰,如此輕輕一擲,便將兩大魔門高手重傷,這份功力只怕不在大哥之下!”
這時追月慘笑道:“閣下既與我等為敵,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我天魔門也報此仇,不死不休!”隨即追月從胸口抽出一張黃符,朝上面噴出一口鮮血,伸手一揮,只見符光一閃,受傷三人包含裂星尸體已然詭異消失。
“咦!竟然是鬼遁,想不到世間還有人會的此術!”。老者輕嘆道,卻也不管離去幾人,隨即將寧無塵幾人送進屋內。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卻是寧無塵在陸奕攙扶之下向老者拜謝,老者微笑受之,自稱姓魏,其他卻不再多言隨即問起眾人姓名。
待寧陸二人介紹完畢,小刀卻是調皮的說道:“爺爺,我姓牛,別人都叫我小刀!”
不想老人身體一震,隨即仰身大笑道:“牛刀!牛刀!想我一生絕學正叫解牛刀法!竟然如此天緣巧合!”,隨即輕輕的摸著小刀之頭,慈愛的說道:“好孩子,爺爺見你甚是喜歡,可愿意留在爺爺身邊照顧爺爺?”。
小刀聽得此言,正在發愣間,寧先生卻是立即拉倒小刀朝老者跪下:“小刀,能常伴前輩左右,真是修得天大的福分,是別人不敢想的機緣,還不趕快跪謝前輩!”。
小刀頓時醒悟過來,朝著老者欣喜磕頭道:“多謝爺爺看顧!小刀再次拜見爺爺!”,老者隨即又是一陣大笑,內心也自欣喜不已。
接下來幾日,寧無塵傷勢漸好,同時用針壓制住陸奕冰寒真氣不再發作。而魏姓老者先是在寧無塵院中住得幾日,見二人已然無礙,卻是帶著小刀拜別二人及許壯,往南方云霧山行去。待魏姓老者去得七日后,寧無塵滿懷眷戀的看了三年所居的小院,似有不舍,卻也是帶著陸奕往西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