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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雙面

“奴才愚鈍,還望娘娘明示。”錢舍人卻擺出一副茫然的模樣,看的叫我生氣。

我定定的看著他,道:“我已將話說的如此明了,錢舍人當真還不明白么?你鑲嵌在玉佩上的這塊玉石晶瑩剔透,潔白無瑕,分明就是上好的羊脂玉。這宮中擁有如此好成色羊脂玉的人除了太后娘娘,便唯有我與幾位昭儀了。你不過是個掌管宗廟事務的舍人,平日里也并不曾與后妃過多往來。這塊羊脂玉從何而來,你我心中皆是明了的。想來昨夜之事與你脫不了干系,你何苦再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錢舍人見我發怒,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呵。”

我平了一口氣,道:“我自知害死梵寧縣主并非出自你的本心,你也是聽人吩咐。你若幡然悔悟,便如實回答我的話,以便將功補過,或許還能留你一條性命。”

錢舍人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自是應答著:“是,奴才必定知無不答。”

我緩一口氣,道:“是惠昭儀讓你這么做的罷。”

錢舍人微微一怔,抬頭道:“娘娘怎的知曉?”

我蹙眉:“你只管答我是或不是。”

錢舍人忙頷首低眉道:“是,正是惠昭儀吩咐奴才如此做的。”

我恨恨咬了咬牙,道:“你是如何給梵寧縣主下的毒,下的什么毒,一一從實招來。”

錢舍人頷首道:“回皇后娘娘。那日惠昭儀曾獨自來奉天殿尋奴才,給了奴才一包藥粉,要奴才偷偷加害梵寧縣主。奴才知道這是掉腦袋的罪,自是不敢答應;可惠昭儀給了奴才許多金銀財物,又說只要奴才替她辦妥了此事,便讓奴才的家人得享一世榮華富貴;若辦不妥,奴才的家人便要遭受滅頂之災。奴才無可奈何,只好答應了下來。于是昨夜,奴才便在梵寧縣主上的香中混入了這藥粉,只要梵寧縣主點燃了這香燭,便會吸入混入了藥粉的氣味,身中劇毒。”

竟是如此。胡尚食一案才過去不久,惠昭儀竟又出手了,當真是防不勝防。

我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道:“好高明的手段。如此一來,待那香燭化作灰燼,便自是沒了證據,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了。而這宮中人都道梵寧縣主與我不合,且又知道縣主與惠昭儀走的很近,所以惠昭儀便想著借你之手了結梵寧縣主,嫁禍給我。”

錢舍人一連磕了好幾個頭:“皇后娘娘圣明。奴才自打做了這虧心事,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贖罪才好。”

我嚴肅道:“你既想贖罪,便隨我去向皇上當面稟明實情。”

錢舍人渾身顫抖,道:“娘娘如此,奴才必死無疑了。”

“你害了梵寧縣主一條性命,本就是罪大滔天罪無可恕。但好在你并非幕后主使,只是受人蠱惑。若你指認出了真正的兇手,我替你求情,或許皇上會有所開恩。想來你也不情愿將這砍頭的罪名自己一個人盡數承擔下來罷。”

錢舍人躊躇了好久,終于道:“是。奴才這便隨皇后娘娘前往皇上處指認。”

※※※※※

算來皇上眼下該是在宏政殿處理朝政,我帶著錢舍人快馬加鞭趕過去。眼瞧著穿過這條回廊便要到達宏政殿,只聽得一聲:“皇后娘娘火急火燎的,是要往哪里去?”

我尋聲一看,來人不正是惠昭儀么。我的火氣突的便冒了上來,只是眼下我一心想求見皇上說出真相,不想與她過多瓜葛,只道:“去宏政殿。”說罷,便帶著錢舍人要走。

“原來娘娘是要去見皇上呵。只是賤妾剛從皇上處出來,知道皇上正為梵寧縣主的死煩心著呢。想來皇上不會想見娘娘的。”

我厲色道:“我尋皇上,正是與梵寧縣主暴斃之事有關。”

“哦?莫非皇后娘娘是找出了幕后真兇?”轉而目光落在了錢舍人的身上,惠昭儀微微一怔,目光變得有些駭人,“錢舍人也在呵。”

錢舍人有些害怕,怯怯的見禮道:“奴才參見惠昭儀。”

我一聲嗤笑,道:“幕后真相究竟如何,惠昭儀心中清楚。”

惠容華定定的看了我好幾眼,亦笑道:“那賤妾可更是好奇這幕后之人究竟是誰了。惟愿那奸邪之人能夠好自為之。”

惠容華特地將“好自為之”四個字說的格外重,我聽的真真切切。正不明所以,卻見一旁的錢舍人恍然,小聲喃了一句“奴才明了了”,便一頭向廊壁上撞了去,瞬時鮮血直流。

我被唬了一跳,忙過去探他的鼻息。然而令我失望的是,錢舍人已經沒了呼吸。

心中的怒火霎時便被點燃了,我起身,恨恨的看著惠昭儀。惠昭儀卻依舊氣定神閑,故作茫然道:“這是怎的,錢舍人怎的撞墻而死了?”

我憤憤道:“此話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先著人放出我容不下梵寧縣主的傳言,又要挾了錢舍人的家人,暗中與之串通在梵寧縣主進的香燭之中下毒,殺人于無形,意欲嫁禍于我,可不是太過狠毒!”

惠昭儀聽罷,也不辯解,只是氣定神閑的喚著身邊的奴婢道:“這奴才平白臟了皇后娘娘的眼睛,還不快拉下去草草埋了。”兩個奴婢便過去將錢舍人的尸體拖下去了。見四周再無旁人,惠昭儀笑道,“娘娘既如此說,我便也不欺瞞半句了。不錯,梵寧縣主確是我設計害死的。當然,我如此做,就是為了嫁禍于你。眼下,唯一的證人錢舍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只怕娘娘已是無力回天了罷。”

看著惠昭儀的笑顏,我怒氣上涌,只聽“啪”的一聲,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了惠昭儀臉上。只見惠昭儀額發散亂,臉頰已經紅腫了起來。一瞬的,時間好似停滯了一般,我與惠昭儀的呼吸聲都能聽得真切。

良久,惠昭儀正過臉,一雙眼中隱約有些氤氳,卻滿滿都是戾氣,壓低了聲音,憤憤道:“皇后呵,你記住了。今日這一巴掌,我是遲早要還回來的。”

正說著,只聽一聲熟悉的唱喏:“皇上駕到——”我心下一喜,皇上過來,便能為我、為梵寧縣主討要公道了。我歡喜的回過頭去,看見的卻是皇上冷冰冰的神情。

我一怔,不自主便向后退了半步。倒是惠昭儀,卻快步上前,盈盈拜倒道:“賤妾參見皇上。”

大是看見了惠昭儀臉上的浮腫,皇上的神色一凜,道:“你的臉……”

惠昭儀一臉委屈,頷首道:“賤妾……賤妾……”

皇上的目光向我看來,繼而厲聲道:“蕙兒不必有所顧忌。方才這兒發生了什么,你只管一五一十向朕說來。”

“皇上莫急。左不過是皇后娘娘為了尋那殺害了梵寧縣主的真兇,看賤妾這些日子與梵寧縣主走的近,便有些懷疑賤妾。可梵寧縣主一事確是與我無關,賤妾自覺冤枉,便為自己辯白了幾句。誰知,皇后娘娘,娘娘竟……”說著,惠昭儀一聲哽咽,不再往下說,只道,“賤妾但求皇上不要因此而遷怒于皇后娘娘,娘娘還懷著孩兒,脾氣時常不好情有可原,也是為了梵寧縣主操之過切罷了。”

這話令我始料不及,忙辯解道:“賤妾并非冤枉了惠昭儀,皇上明鑒。”

“是了,皇后懷著孩兒,不好好將息,卻平白給朕添這許多是非。”皇上看了看惠昭儀,又看了看我,道,“你既說惠昭儀是毒害梵寧縣主的兇手,可有證據?”

“這……”我頷首道:“掌管奉天殿宗廟之事的舍人錢氏本是知情之人。可是眼下……錢舍人已經死了。所以賤妾……沒有人證。”

“死了?可真是巧得很呢。”皇上神色一凜,“既無人證,朕便只能認定一切都僅僅是揣測。既是揣測,皇后何須如此大動肝火。況且,朕也不相信蕙兒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微微一怔,抬眉道:“皇上如此說,便當真是不肯相信賤妾了?”

皇上并未直接回應我的話,道:“昨夜朕詢問了琉璃宮里的幾個宮人,其中一人曾將朕意欲冊封梵寧妹妹為寧美人之事告訴過你。而朕為防萬一,是此事隱瞞下來了的。所以這宮中知曉此事的唯有皇后你了。奉天殿修繕之事朕已交由你過問,想來你與那錢舍人該是相熟的。你又與梵寧妹妹有些嫌隙……”

我恍然明白了。皇上竟認為梵寧縣主之死是因為我心生妒忌,欲除之而后快。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一個聲音傳來:“皇上,賤妾有話要說。”

我循聲回頭,只見來者正是黃順常。

見了黃順常,惠昭儀的臉色一變,眉心一蹙:“黃順常?怎的你……”

黃順常福了福身,道:“惠昭儀不必訝異于賤妾的突然出現。賤妾碰巧路過此地,卻見著了些本不應該瞧見的,眼下倒是有幾句話想對皇上說。”

皇上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黃順常一番,道:“有什么話,你且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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