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

——漢·枚乘《上書諫吳王》

……

“我說，你是小丑。一個，沒有爸爸的小丑。”陳潛邪魅地嘲笑著，嘲笑聲在寂靜的空間里無限次地回蕩著。

楚巖握緊拳頭，竭力克制體內(nèi)的洪荒之力。兒時的嘲笑聲、質(zhì)疑聲，不斷回響在楚巖的腦海中。

他是一個有爸爸卻又沒有爸爸的人。高顯明填補了“爸爸”這個空位，但是假的總歸是假的。對于這一點，楚巖心里很清楚。

手臂上青筋暴突，額頭汗水涔涔。楚巖緊閉雙眼，雙眉間不禁擠出了一個“川”字。

【頭不疼，眼睛也不疼，這是真的？】

【不，這不是真的。陳潛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那瓶不知名的藥物下。】

【現(xiàn)在的陳潛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楚巖，自欺欺人是不是很好玩啊。爹不疼，娘不愛，女朋友也拋棄了你，你就是一個Loser，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楚巖，你活著的意義是什么？當(dāng)一個失敗者嗎？啊！”陳潛戲謔著，帶著小丑般的夸張嘴臉。

“誰說的……”楚巖本能地辯駁著。

“哈，你不會以為你媽媽是愛你的吧？她若是愛你，又怎么會在你那么小的時候就讓你失去父親的疼愛，她完全無視你的感受，生生剝奪了你獲得父愛的權(quán)利。她是自私的，她根本就不愛你。真可憐，楚巖，你真可憐。”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楚巖，你醒醒吧，這一定不是真的。】

周圍的環(huán)境實在過于安靜，安靜到楚巖只能聽到陳潛的戲謔聲已經(jīng)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沒有風(fēng)。

【為什么圖書館里沒有風(fēng)呢？好悶，好熱。】

“你呢？陳潛，哦不，應(yīng)該是某個躲在陳潛皮囊下見不得人的人。”一直被陳潛壓制，讓楚巖心里很不舒服。

他楚巖才應(yīng)該是那個主導(dǎo)局勢的人。

“楚巖，你精神分裂了吧。哈！”

【精神分裂？精神分裂？怎么可能。】

精神分裂是不可能精神分裂的，“精神分裂”這個詞在楚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的目的是什么？讓我死？”

【死？摧毀意志，然后自戕？那……】

“你們就是這樣摧毀那些女孩的意志，然后讓他們自殺的吧？”雖是疑問句，但是楚巖卻很肯定地看著陳潛。

“你們利用那五名女孩的弱點，然后步步緊逼，致使她們失去活下去的意志。為什么？為什么殺他們？”楚巖很想說是不是為了單炳林，但是他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能把答案局限在單炳林這個選項上，萬一不是呢？那豈不是白白給了陳潛一個答案，那時，事情又變得復(fù)雜了。

“女孩？你管那些蕩婦叫女孩？哈哈哈。諷刺。”

不難看出，陳潛是一個憤青，一個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綠了的憤青。楚巖巧妙地捕捉到了這點。

“這么說史婉婷綠了你，趙幽蘭、李飛飛還有肖茉莉，她們也綠了你。哦，對了，還有天海地下實驗室的那個女人，陳樂思。五個女人都綠了你，哈哈哈哈，陳潛，你還真是失敗啊。妥妥的Loser。”既然眼前的男人喜歡扮演陳潛，楚巖也就索性當(dāng)他是陳潛，從陳潛的角度來獲取更多的信息。

“你雖然優(yōu)秀，但是為人死板單調(diào)，墨守成規(guī)，沒有新鮮感，而單炳林恰恰相反。單炳林除了外形條件比你優(yōu)越，還有令人艷羨的家世背景。雖然是個花心大蘿卜，但是卻很懂女人。既然會玩，又怎么會不懂玩物的本質(zhì)。”【玩膩了，又甩不掉，所以找人摧毀了她。】

楚巖沒有接著往下說，他需要陳潛自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讓楚巖失望的是，對于史婉婷的移情別戀，陳潛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假的果然是假的。

不是陳潛終究不是陳潛，拿陳潛和史婉婷的那些桃花往事來引導(dǎo)眼前的這個男人，看來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單炳林玩膩了，想甩掉史婉婷，而你曾經(jīng)在‘瘋吧’跟史婉婷大吵，于是，他找到了你，讓你看好自己的女朋友。但是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有了王可……”

【王可？王可是怎樣的存在？】

“你厭惡被人拋棄了的史婉婷，她不再是你的天使，彼時的她是一個骯臟的女人。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你是一個失敗的人，所以，所以你和單炳林聯(lián)手，把史婉婷推進了天海地下室的實驗組，在那里，她被人試藥，再加以精神摧殘，或許，還有人為的糟踐。那些藥物能讓人喪失神智，失去知覺。你們本可以在實驗室里解決了史婉婷，但是，其中出了一些意外，她逃了出來……”

【逃了出來，說明神智恢復(fù)了，或者說神智并沒有完全喪失。如果是這樣，那為什么會以柳葉刀自戕其面頰，然后割喉而亡。】

“你們找到了她，并且……催眠了她。而誘因就是一把柳葉刀。”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天海地下實驗室，陳樂思自殺的那一幕，楚巖就自責(zé)不已。如果當(dāng)時自己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不會讓陳樂思白白送了性命。

“哈哈哈，楚巖，你還真會編故事。不去做編劇簡直可惜了。”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

……

“小城里，歲月流過去，清澈的勇氣。洗滌過的回憶，我記得你，驕傲的活下去~”

手機鈴音響起，楚巖打了一個震顫，然后茫然地看著前方。

身后，兩個學(xué)生模樣的女生正嘰嘰喳喳說著什么，其中，一個女生還用手機拍攝著。

俄頃，一名男生模樣的人帶著兩名中年婦女進入楚巖所在的農(nóng)學(xué)書籍專區(qū)。

“就是他，一個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嘴里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男同學(xué)指著楚巖，像是在指正犯人一樣。

“老師，那個男生好像就是前幾天網(wǎng)上瘋傳的那個寧大的變態(tài)男。”拍視頻的女生指認著楚巖，手上的活計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對對對，就是追女不成，鬧上吊的那個男的。”另一名女人附和道，生怕眼前的管理員不知道楚巖就是網(wǎng)上那個求愛不成要上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