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便是倆三日,秋日依舊漫漫長,樹葉悠然而落,大地才是它的歸宿。
一雙腳落下,踩到了它,發出一聲碎響……這是它的歸途,卻又是他的征途。
“真是大啊!”看著眼前如同雄獅匍匐般的巍峨巨城,蘇辰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對于從來沒有出過小林莊的蘇辰來說,昊陽城只有一個字‘大’!
“蔬菜,新鮮的蔬菜嘍。”
“賣包子嘍,剛出爐的包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琳瑯滿目的商品……對于山溝溝里長大的蘇辰來說這些都新奇無比,略顯單薄的身體在人群中卻如泥鰍一般靈活,一雙睜的老大的眼睛左顧右盼著,顯得異常興奮。
“好吃不沾牙的糖人!哎,少年要不要來個糖人啊?”
“我沒錢……”蘇辰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泛著淚光的眼睛很是單純的盯著眼前的賣糖人大叔,可憐巴巴的答道。
……
賣糖人大叔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似乎司空見慣,頭都不帶回一下。
“哎,大叔,等一下!”蘇辰撇了撇嘴,很自然的收回碎了一地的出息。
“怎么?少年又有錢了?”賣糖人大叔轉過身不著痕跡的白了他一眼。
“請問糖人大叔,這里是什么地方?去朝陵怎么走?”
老道的突然離去對于一直把師父當成依靠的蘇辰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小林莊與道一觀俱成云煙,蘇辰忽然有種天下之大無處容身的感覺。
攜帶著隨身衣物,和師父留下的‘墨痕’,蘇辰決定要去朝陵,因為師父曾說過,他的家原本在……朝陵。
只是蘇辰并不知道,整個朝陵都在為他的到來而準備著,他也并不知道因為他的到來,朝陵究竟會走向何方。
聽到“朝陵”兩個字,糖人大叔這才用正眼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
只見眼前的少年貌似十五六歲模樣,面容清秀中略帶青澀,齊肩束發顯得有些凌亂,一身青衣道袍被布條扎成了緊衣狀,也有些臟破,背上負著一把劍和一個包裹,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說明這個少年的確是長途跋涉而來。
只是糖人大叔并不知道眼前這個有些邋遢的少年正是引起整個天下動蕩的源頭。
“你確定要去朝陵?”糖人大叔顯得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的啊!”
“你知道朝陵有多遠嗎?”
“不知道!”
“那你還要去?”
“我的家…在那里!”
糖人大叔沉默了,他沒有問蘇辰是不是騙他,相人四十載,他從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答案。
“此地名叫昊陽城,乃是中州三十六郡‘云中郡’轄下二十一城之一,云中郡地處中州極西,是皇朝兩大武侯之一的逸武侯‘離殤’的封地,此去朝陵還得穿過洛川、邯鄲、金陵、淮安、奉天,五個大郡才能到達中州。”
糖人大叔說道這里時又忍不住問到:“你真的不知道離朝陵有多遠嗎?”
蘇辰此時也有點蒙了,但又肯定的答道:“我真不知道,師父說我的家在那里,那就一定在那里!”
“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
“那好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日就先到我那歇一宿,待洗漱干凈后明日在啟程吧!”糖人大叔摸了摸自己腦袋無奈的道。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想要親近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可不知道蘇辰因為被圣劍改造身體后而散發出圣劍獨有的神圣祥和氣息,使人不由的想要靠近。可能是自己愛心泛濫了吧,他這樣想到。
“謝謝糖人大叔!”蘇辰咧嘴一笑,露出倆排雪白而整齊的牙齒。
日光漸沉,深秋的傍晚顯得有些寒意,糖人大叔緊了緊自己的衣服,看著身著單薄道袍卻絲毫沒有冷意只顧著吃糖人的蘇辰,糖人大叔越發感覺到身邊這個少年的不俗。
在暮色拉扯下一高一低的倆道身影向著城中那條最為幽深的那條巷道中走去。
看到深巷中那個仿佛被擠壓到變形的房屋,糖人大叔微微加快了腳步。
“秀萍,家里來客人了,趕緊多準備點飯菜,餓死了都。”糖人大叔進門都沒看著人,就是一嗓子,看來早已成習慣。
蘇辰跟隨進門后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是一間有些低矮破舊的房屋,屋里終年不見陽光,顯得有些昏暗潮濕,墻皮早已脫落了,墻上凹凸不平,家徒四壁,不見幾件像樣的家具,不過卻有些自己住小林莊那間屋子的模樣,平由生出一絲溫暖。
這時屋里匆忙走出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略顯滄桑的婦女,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上滿是補丁,婦女其實也才三十出頭,只是艱苦的生活在其臉上多刻了幾道年輪。
“大嬸好。”蘇辰瞇眼一笑,招呼道。
“呦!這是誰家的少年?生的這般俊俏。”這位名叫秀萍的大嬸,也笑著招呼了一聲。
饒是蘇辰臉皮賽城墻也被秀萍大嬸的這一句打趣給說的臉色微紅,不知如何答話。
這時從屋后又跑出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秀萍大嬸背后,伸出一個頭對著蘇辰甜甜一笑道“大哥哥好。”
小女孩扎了倆個馬尾,粉嘟嘟的臉蛋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著頑皮和可愛,蘇辰看著也是喜歡。
隨即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摸索無果后又伸手從糖人木架上拔了一個沒有賣完的糖人對著小女孩咧嘴笑道:“來,小妹妹,大哥哥送你一糖人。”那表情動作活像誘騙小孩的人販子。
小女孩聞言后,從秀萍大嬸背后出來小跑到蘇辰面前,接過糖人甜笑道:“還是大哥哥好,不像我爹……”說完小嘴一噘,白了她老爹一眼,自顧自的吃起糖人來。
糖人大叔自是無語了,躺著都能中槍。一邊安放著糖人木架,一邊說道:“這是內子秀萍,小女錦璃。”隨即又對著秀萍大嬸說道:“這是蘇辰,明日要去朝陵,今日在咱家留宿一晚,你去弄點飯菜來,順便燒點熱水。”
“哎,行,我這就去。”秀萍大嬸笑說著轉身走向廚房。
菜是淡的,飯是粗的,心卻是暖的……
“好幾天沒有吃過飽飯了!大嬸的廚藝比師父的好多了。”吃飽喝足的蘇辰躺在床上這樣想到。
簡陋的房間里,一盞油燈閃爍著幽暗的光芒,照耀著幾件粗陋的家具顯得更加暗黃了些,窗隙透過的微風使著燈焰輕輕擺動著,有些脆弱,也有些頑強。
石頭木板搭建的‘床’也有些凹凸不平,不過比起前幾日的風餐露宿,蘇辰忽然覺得有時幸福就是這樣簡單。有飯吃,有床睡,有家人陪伴……只是我的家人又在哪里呢?蘇辰默然,久久不能入眠……
……
夜已深。沒有人的夜晚自然沒有人在意這月是盈是缺,那些說著喜歡夜晚的人此刻卻早已酣睡,而他們卻守望這夜,望盈望缺。
他們是屬于黑夜的,而月是他們的光。
他們是殺手,每當他們聚集在這月色下就意味著……一場血腥盛宴即將展開。
昊陽城外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月光的籠罩下顯得陰森而恐怖。
“你們是影衛,你們不同于血衛那群匹夫,你們每一個都是天資無雙,每一個都是‘曇花’不惜花費巨資從幼年培養出來不弱于七宗四院的天才。”黑暗中的聲音,聽不出男女,聽不出喜怒,低沉到令人發悶。
一群黑衣蒙面人低著頭單膝跪地,看不出樣貌,只是那份殺手獨有的血煞氣使得周圍鳥蟲退散,一片安靜。
頓了頓黑暗中的聲音又傳了出來:“相信你們也都已經知道了,衛寒近日大人身體不適,影衛暫時由我統領,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暗夜’。據查證,昊陽城城主方鴻暗自與西域佛國通敵,引進邪教惑人,皇后娘娘甚為不喜……”
“所以……明日我不想看見一個方家之人,你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過時未到者你們應該知道結果。”
“是!大人。”
一群黑衣人應諾后,只是眨眼便消失不見,樹林里夜雀無聲,讓人難以想象就在前一刻這里還聚集著一群人。